皇上正微微闭着眼,躺在床榻之上,近近望去,满面愁容。
元熙心疼地伸手向其额头探去,极其烫手。或许是感受到一丝凉爽的碰触,皇上睁开了眼,见元熙正坐在床榻之边,满眼欢喜地说道:“朕还以为是在做梦,原来你是真的来了。”
元熙没想到皇上会像个孩子们一般说出如此委屈之言,有些苦涩地笑笑,言道:“臣妾亲自煲了药膳,送来给皇上补补身体。”
皇上笑了笑言道:“元熙的手艺一向极佳,朕定要喝个精光。”说着便挣扎起身,可还未坐起,便感到一阵眩晕。
元熙见此忙对小林子喊道:“快!传太医过来。”
皇上身子一向康健,甚少生病。从小到大,只因领兵打战受过几次伤而已。元熙这一喊,小林子也没了主意。
“奴才这就去。”忙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外跑去,谁知太过于心急,没注意脚下的门槛,竟生生栽了个大跟头。
恰逢小陶子从外面进来,见小林子如此狼狈,不禁调侃道:“林哥,您如今年岁渐长,怎么愈发活泼了!”
小林子知晓小陶子是同他调侃,也未生气,一边从地上爬起,一边向门外跑去,言道:“皇上病了,我去趟太医院,你快进殿看看。”
小陶子听闻皇上病了,也立即收敛了笑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快步向殿内走去。
皇上的头愈发的滚烫,眼皮也沉的厉害,元熙守在一侧,忙用温水打湿了帕子放在皇上的额头降温,又解开了皇上的衣领扣子,让皇上得以更舒服的喘息。
小陶子本是被刘义派往了廷庭尉处督促韩承华三族抓捕入狱之事,廷尉卿一向雷厉风行,办事果断,如今韩承华三族皆已被捕入狱,廷尉卿正想询问何时行刑之事。
可小陶子见皇上这般光景,哪敢再提此事,真怕略露一字,皇上都会急火攻心病上加病。小陶子没敢言语,只示意几个在殿内伺候的宫女,听凭元熙的吩咐更换铜盆中的水。
太医院离式乾殿不远,小林子出了式乾殿,一路快跑,一刻都没停歇地赶往了太医院。
李太医昨个忙了半日魏婕妤和柳贵华的事,年岁又大,又惊又怕,如今已经病倒,就势请了几日假,如今称得上中流砥柱的唯有梁太医而已。
“梁太医!快!快跟我来式乾殿!皇上病了!”小林子扶着门框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林子自幼伺候在皇上身边,若起在宫中待得时间来,比小陶子还长,一向稳重,如今这般光景,皇上一定病得不轻。
梁太医提起药箱便欲跟小林子走,药箱里除了银针外还装了些常用的药膏,但并不齐全。正当梁太医单脚跨出门槛时忽地想到,皇上若真得了急症这一去一回来回取药定浪费许多时间,于是便问道:“林公公可知皇上什么症状?”
“症状?”小林子仔细想了想,然后说道:“刚才胡充华去了,胡充华欲扶皇上起来喝药,皇上刚欲起身便晕了过去。”
晕了?梁太医快速地反应了一下,想必皇上是因为急火攻心引起的昏厥,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又问向小林子:“皇上今日可又动怒?”
“哎呀!我的梁太医!您平日里沉默寡语的,怎么今日问起话来没完没了,皇上还躺在榻上,等您救治呢!您就别再这耽搁了。”小林子急得直跺脚,若论忠心,小林子打净身起,便被拨来伺候二皇子成潜,他对皇上的忠心一点都不比小陶子少。只不过小陶子为人圆滑,小林子更加耿直而已。
“林公公莫急,下官不是在浪费时间,下官也是怕皇上得了急症,再去尚药局取药会浪费时间,想带些对症的药罢了。”
小林子这才恍然大悟,忙说道:“皇上昨个休息的不好,只睡了一个时辰光景,今个皇上早朝时又动了怒。”
“林公公切莫着急,下官去去就来。”梁太医转身回去,去药匣里拿了几副对症的草药,然后随小林子一路小跑回了式乾殿。
梁太医来到式乾殿时,元熙已为皇上换了十几次帕子,额上的温度已降下许多,但身子仍然火烫。梁太医摸了皇上的脉,确认是急火攻心又加上疲劳导致的热症无疑,遂从药箱里拿出几幅草药让人去煎,又拿出银针刺了皇上的大椎、曲池、外关、合谷四处穴位,经过一番诊治皇上已微微出汗。
八成了温度降了些,人又疲乏的缘故,人已沉沉睡去。
梁太医见皇上已好了些,微微松了口气,又开出了一剂方剂派人去尚药局取药。然后嘱咐胡元熙说道:“皇上眼下虽好了些,夜里怕是还会烧起来,必须时时有人照看。另外药需按时的吃,若再烧起来,派人来喊便是。”其实梁太医今夜不当值,但李太医已经告病回家,太医院如今医术最高的便是自己,如今皇上又病了,自然不能回家。
元熙其实想把梁太医留下来,但此处是式乾殿不是嘉福殿,上有皇后、贵嫔、贵华、贵人、婕妤,她即便心里担忧皇上安危,也不能以一个女主人的姿态在此处做主的道理。于是元熙只好点了点头,言道:“劳烦梁太医。”
“小林子送送梁太医吧!”刘义说道,刘义昨晚睡下时已将近子时,但因没用值夜,睡得较好,一觉醒来已恢复了不少体力。虽今日本可呆在后院庑房休息,待命即刻,听闻皇上病了,即刻便赶了过来。
“这宫中之路每日都会走上一遍!哪里就用得上人送呢!刘公公太客气了!”
梁太医向元熙拱了拱手,准备退出去,正在这时,忽地感觉自己方才之言有些不分好歹,过于强硬,于是便又对刘义说道:“皇上如今病着,正需要人手,还是留在皇上身边最为稳妥。”然后方才退了出去。
若说各宫都敢在皇上身边安插眼线,万万是没有这种可能。但不知为何,皇上这方才病倒,后宫便都得了消息。
似兰承华、崔婕妤这般想借给皇上侍疾之机重获荣宠的自然要来,似王贵人、温婕妤这般虽不想争宠,但为表对皇上关心之意的也不得不来。皇后娘娘这胎极其不稳,只能卧床养胎,纵使这般,也将最亲近的婢女芊含派了过来。因此当云贵嫔和司马贵华到时,院子里早已站满了莺莺燕燕。
皇上如今尚在病重,皇上最想见的胡充华正在身前侍疾,刘义自是知晓,于是对于似兰承华、崔婕妤和王贵人这般不太着待见得妃嫔,便擅自做主下了逐客令。
但对于云贵嫔和司马贵华这般有地位的和得宠的,刘义却不敢擅自揣摩皇上的圣意。
那些莺莺燕燕被下了逐客令之后并没有走,而是站在院里。一来她们要让皇上看见她们侍疾的决心,二来她也要让暂礼后宫的云贵嫔知晓她们恪守着妃嫔的职责。
“老奴拜见云贵嫔和司马贵华!”刘义俯了俯身。
“免礼!”云贵嫔一挥衣袖。司马贵华一向不喜与人结交,今日两人一同前往,也只不过因为司马贵华从御花园出来时恰逢云贵嫔进了式乾殿的甬道而已,既然碰到,自然不能刻意回避,于是便也只好相伴而来。
“二位娘娘!皇上此时尚在休息。”刘义话说了半句,没说请云贵嫔和司马贵华进正殿也没说不请,个中含义全凭个人揣度。
云贵嫔也没有在此大摆豪横态度,而是说道:“听太医说,皇上夜里需要照看,本宫便亲自前来侍疾,皇上既在休息,本宫也不便打扰,在此处等候便好!”于是向一树荫处,虽已入了秋,但还有几日方到重阳,这晌午的日头仍旧毒的很。
几个站在树荫下的妃嫔见司马贵嫔走了过来,便都俯了俯身,向别处走去。院子里人虽多,但鸦雀无声,因都知晓皇上在屋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