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修明郑重对梅傲寒许诺顾青荷一生。
梅傲寒道:“少主言重了,只要青荷愿意,无论什么, 我这个做哥哥的都是支持她的。”
江流川也道:“恭喜你们。兜兜转转,经历这么多终于又走到一起,大昌帝后,必以梅江为先,你们缘份天定,无论如何也是能在一起的。”
江映月拍掌笑道:“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和忆君哥哥就定能在一起啦。”
众人见她兴高彩烈,暗想果然是少年心性,身处绝境竟还能如此烂漫,不过这轻快的笑声倒是让众人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这时,她身后响起轻轻的咳嗽声,徐忆君已来到大家身边,他说道:“我在这四周查看了一遍,并无异样。”
江映月道:“忆君哥哥,你有无异样?”
徐忆君摇了摇头,“不过,深涧那边的机关错综复杂,可以去看看。”
他指了指右前方,那边一片漆黑。
元修明想起顾仁说起那些东西时,颇有得意之色,眼前一亮,“机关?你们说那些机关有没有可能帮我们离开这里?”
众人眼前也跟着一亮。
徐忆君道:“只怕不能。”
“为何?”元修明道。
“那些轱辘,轴承足有几丈之阔,不知几深,铁链之粗,小如碗口,大如细腰,我想我们这里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无法启动,而且那些东西交错在一起,不识机关之人也是毫无头绪。”
众人失望极了。
元修明却道:“走,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来到徐忆君所说之处,面前横着一条深涧,确实见到如水车般的轴轮不知几许,高低错落地竖在前方深涧中,有的如滑轮,上面吊着手臂粗的铁索,有的如齿,交织在一起, 深涧深不见底。
元修明道:“我记得仁先生曾说过他建这里是因为……”他手指着对面,说道,“它!”
江流川道:“不错。他让我们仔细听,仔细看,可我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就在这时,远处人群中又响起一片骚动。
只听一人道:“你快说,你是用什么方法让大家都中毒?”
另一人道:“真的不是我。”是张长老的声音。
又一人说:“我们现在都浑身无力,明显是中了毒,姓张的,你和元修逸是一伙的,快快将解药拿出来。”
张长老愁眉苦脸道:“我哪里有解药,我也被困在这里,实在是不知是怎么回事。”
又有一人道:“大家稍安勿躁,相信王爷一定会将我们带出去的。”正是黄十二的声音。
“哼,元修明?这一切都因他和元修逸私怨而起,如若不是他,元修逸岂会将大家都困在这里?我们是在为他陪葬。”
此言一出,又是一阵骚动。
“不错,罪魁祸首就是他。兄弟们,我们不能放过他,现在大家都中了毒,索性杀了他,也算是为咱们报仇了。”
“嘘!你没见他身边的那女子吗?她好像无异样,别让她听到了,否则她不会放过咱们的。”
“她怎么会无异样?啊,说不定是她下的毒,好将我们一个一个杀死,为元修明陪葬。”
“话不能这样说,我们徐帮主也无异样,难道毒也会是他下的?”
“徐帮主?他不是将丐帮帮主之位交给白云心了吗?现在他与你们丐帮毫无关系啦。”
“也许是白云心余情未了,提前给他服下了解药也未可知。”
众人就这样七嘴八舌。
这事,一个声音喝道:“你们还有力气在这里争吵,想必是精力充沛,不如想办法找找出路吧。”
众人寻声望去,见徐忆君正站在不远处,神威凛凛,如炬的目光扫过众人,他身旁站着顾青荷,她扶着元修明。
只听一人道:“我们都这样了,还如何找出路,元修逸真狠的心,将我们困在这里还不够,还给大家下毒,让我们困死,饿死,唉……”
顾青荷道:“你们怎么知道一定是元修逸下的毒?”
众人都看向张长老,他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们中的毒乃迷心散,是制铁面人的一方毒药,初时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时间长了便会失去意识,任人摆布,你说不是元修逸还是谁?”
众人听了大吃一惊,顾青荷等人更是脸上毫无血色。
江映月道:“这该死的元修逸,竟要将我们都制成铁面人?”
元修明更是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目光可杀人夺魄,上次江流川被制成铁面人,才有了顾青荷无奈嫁给元修逸之事,加上他亲眼见到江流川解毒时所承受的痛苦,他对这个东西真是深恶痛绝,此时再次听到,怎能不恨?
梅傲寒道:“他一直与我们在一起,是怎么做到的?更何况,我从未听说他是使毒高手。”
顾青荷忽然想起风铃儿,“该死,我竟忘了她。”
“谁?”元修明道。
“风铃儿!”
在这地下河中,尽管元修逸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可没人注意到她。
顾青荷打量四周,暗想:“必定是风铃儿,她使毒令人防不胜防,只是她将毒下在哪里呢?”她想着想着,目光落在了那座金山上。
元修明道:“你怀疑这些金银珠宝?”
顾青荷点点头,说道:“风铃儿是使毒高手,我们都见识过,下毒之人必定是她。可她如果想保证我们每个人都中毒,毒就要下在我们每人都会触碰到的地方。在这里唯一所有人定会去触碰的,恐怕只有那些金银珠宝了。如果她也佯装欣赏珠宝,将毒下在那里,必定不会引起旁人怀疑。”
顾青荷看向徐忆君,问道:“忆,徐师兄,你可有碰过那些金银珠宝?”
徐忆君摇摇头,珠宝被发现时他没有动过,众人在珠宝里找雌钥时,他对这个不感兴趣,是以一直站在一旁,也没有动过那些珠宝。
顾青荷道:“你瞧,这就是为何他没有中毒的原因。”
元修明暗想这里的财宝堆积如山,珠光宝气,光华璀璨,就连他也是平生见所未见,徐忆君竟碰也未碰一下,真是匪夷所思。
人群中有人哈哈大笑,“徐帮主,本来我也不信你与这下毒有关,可你说你连碰也未碰这些金银珠宝,这么说也未免太过虚伪了吧?”
徐忆君不欲与他争辩,可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骚乱,正要说话,只听江映月道:“忆君哥哥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少啰嗦。”
那人哼了一声,说道:“这些财宝平生未见,就算不会拿走,也多半会碰一碰,瞧一瞧,可他却说连碰也未碰一下,恐怕圣人在世也做不到吧。姑娘,你觉得我会信吗?”
江映月立刻回呛道:“我管你信不信,有本事你出来打一架。”
“你!”那人瞪着眼珠子,脸涨得通红,显然气极,“如今大家生死难测,不知道能不能出去,我怕你个鸟甚,打一架就打一架,要杀要剐,就这一条命。”
元修明喝道:“不要吵啦。徐兄触碰过珠宝也罢,未曾触碰过也好,都不重要了,我们先去检查一下那些珠宝是否被下毒。”
那人又道:“找到下毒的地方又怎么样?难道我们能得到解药不成?”
元修明平生最恨还未开始就为失败找借口的人,此等人最易扰乱军心,他冷冷道:“找到根源,也许能找到解决的办法,总比坐以待毙好,你太聒噪啦,我身旁的顾姑娘脾气可不太好。你们知道沙百万的一只耳朵是如何没的吗?”
众人看向顾青荷,她面寒如霜,冷如罗刹,一时间大家都不敢再言。
元修明带着众人往那堆满珠宝的平台走去。
顾青荷低声道:“在你眼中,我是女罗刹啦?”
元修明笑道:“我也只是吓唬吓唬他们。”
“你说得对,他们再啰嗦,我也有些忍不住了。”
“你是忍不住他们如此诽谤徐忆君吧?”
顾青荷心中一慌,愣愣地望着元修明,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说这样的话。
元修明见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笑道:“我同你玩笑的。”
顾青荷松了口气,谁知他又道:“你就算是这样想也很正常。”
顾青荷停下了脚步,又怔怔地望着元修明。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不生气,相反,说出这些话来,我也很开心,因为我要学会坦然接受你心中有他的一席之地。青荷,将那一席之地时不时拿出来,放在阳光下,让风吹一吹,这样也许你的伤痛会慢慢好一些,美好的记忆也能封存在心中更长久一些。毕竟美好的人和事,都曾点亮过我们的人生,我们都不应该忘记,是不是?”
顾青荷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翻话来,他仿佛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一般,这还是以往那个霸道又有些无理的元修明吗?她忽然想起那个在凤梧山中的元修明,那时的他也曾如此让自己感到温暖,只是过去太久了,她都有些忘了。
“不过,”她心中道,“我没你那么勇敢,敢将伤口拿出来晒一晒,看一看,我更不敢将美好的记忆封存长久,因为美好的记忆往往令我倍加痛苦,都是我承受不了的,我只想忘了所有,越快越好,最好永远不要想起来。”
这样想着,她抬头望向元修明,微微一笑。
她笑容中的落寞又怎能逃过元修明的双眼。
“青荷,我知你心中有伤痛,你不说,我也从不问,因为我做不到时间回到过去,重新再来。我也不希望时间倒流回去,因为我,我很可能会再一次伤你,这些都是我不能再承受的,可我想和你重新开始,以往的伤痛,我帮你慢慢抚平,这是我能做到,也希望做到的。可以吗?”
顾青荷眼眶湿润了,终于点点头。
二人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前方如山的金银珠宝,那里光芒四射,灿若列宿。
元修明忽然道:“你说,多年后,当我们白发苍苍,你我就这样相扶,走在星月之下,是不是很美?”
顾青荷笑道:“我真佩服你。我们在这里能不能出去尚不可知,你们又中了毒,你还能想这么多以后的事。”
元修明握紧她的手,说道:“如若没有牵你的手,我可能不会想那些,可如今我牵着你的手,我们就一定要出去,也一定能出去。”
顾青荷心生感动,见他的语气更多的是鼓励,情知他是安慰自己,那些被困在这里的工匠尚且出不去,更别说他们了。
顾青荷怕他太过劳心,说道:“只要我们在一起,在哪里都一样。”
元修明侧头望着她,说道:“我许诺你长长久久,生生世世,不能食言。”
顾青荷微仰着脸,回望着他,说道:“傻瓜,两颗心在一起,一瞬间也可以是永恒,就像现在这样,我们就这样往前走,像是片刻,又仿若一生。”
元修明心中千回百转,他不禁动情道:“好!”
片刻后,他又道:“青荷,我不仅仅是安慰你,还有程行之在外面,我有事先交待过他,如果我有什么状况,他该如何行事。”
“他不是元修逸的对手。”
沉默片刻后,元修明道:“还有安阳在外面。”
顾青荷脸色微微变了变,问道:“如果时间重来一次,她也是我必要承受的伤痛,是吗?”
元修明身体顿了一顿,只是片刻,又继续缓缓走着,“我说不是,你会相信吗?”
顾青荷侧过头,二人四目交融。
“你说我就信。”
元修明不料她这样回答,以前那个全心信任自己的顾青荷仿若又回来了。
他轻轻一搂她的纤腰,捧在手心中,将她紧紧贴着自己,望着前方,或说是远方,嘴角上挂着的一抹笑容,像朝霞揉碎又捻出一朵花,轻轻地挂在嘴边,如秋日般沉郁迷人的双眸,静静地映着两点金光,缥缈绝尘地浮在一片清辉之中。
谈笑间,二人已来到那璀璨星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