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还在生气?都气了整整一天,也该气饱了。”荀绚嘴里说着欠揍的话,手上握着舒颜还没来得及藏好的一绺头发。咦~同一人的头发怎么没平日的手感好啊,难道是量多量少的问题?荀绚不满的皱眉,动手推搡舒颜,“喂,头发。”
“你滚,以后都不给你摸了。”闷闷的声音从裹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传来。
“当真?不是气话?”
“自然是真的,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讨厌你!要不是迫于你的淫威,你休想把你的臭爪子放我头上!一俟病好,我就回都城去,真是受够这鬼地方了!”舒颜大嚷大叫,完全不见往日温顺的样子。
荀绚面不改色,赛没听见似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你若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头发剃光……”
“啊啊啊——我跟你拼了。”舒颜气得失去理智,掀开被子,双手就去掐荀绚的脖子。
他哪里是荀绚的对手?何况是在病中,更加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荀绚只用一只手便钳制住了他,“很有活力嘛。你个小白眼狼,要不是我喂你药吃,现下可能闹腾?不感激倒也罢了,还恩将仇报,谁教的你,嗯?”
舒颜不死心的挣扎,却徒劳无功。只能恨恨的瞪着荀绚,亏他说得出口,那也叫喂药?明明是强灌!他的‘活力’全是让他气出来的!
荀绚看着舒颜由面有不甘变得满脸委屈,泪盈于睫,嘴角下撇,一张哀怨的脸竟意外的好看,不摸这家伙的头发竟也觉得通体舒泰。
“你松手!”舒颜命令。
荀绚听话的照做,这么个病歪歪的小东西还怕他玩出花来不成?
舒颜没好气的使劲瞪了荀绚一眼,转过身留下个后背,看见他就烦!不耐地催促,“赶紧的!”
荀绚闻言不由的勾起嘴角,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这种让人看不爽偏偏对方又无可奈何的性子有这么讨喜?咦~,突然有一种自我崇拜的感觉。他用食指戳了戳舒颜的后脑勺,语气显得分外同情爱怜,“今天就免了,明天可要乖乖的。”
他一定得赶快好起来离开这个鬼地方和这群奇怪的人,这事十万火急,舒颜后悔死了,应该跟哥哥走的。
脚步声渐悄,终于走了。舒颜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好想好想回家啊。好久没听见小毛子的叨叨声了,不知道整日提笼架鸟的九哥又有了什么新鲜玩意儿?十哥从南疆挖来的药材在宫里成活了没有?三哥会不会又制作出了新糕点?没有他在宫里,他们跟谁去得意的炫耀啊?每多想一点,心情就惆怅几分。
房门开了复又关上。荀绚把一床被子丢在床尾,是他考虑不周了,独秀峰原比山下更冷些,到了夜里尤甚。山上的居民终年生活在这里,已经习以为常。舒颜初来乍到,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才吃了苦头,“为你这位骄里娇气的贵客,此床被子特意加了两斤上好的棉花,应该足够暖和了。”
舒颜听了老大不乐意,讽刺谁呢?他不服的反击道:“哼!人各有命,谁叫我生养在富贵之家,命好呢,不像某人是个皮糙肉厚的粗野汉子!”
荀绚皮笑肉不笑,“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皮细肉嫩。”说完扑上前两手伸入舒颜衣里。
“!!!”舒颜瞪大眼睛,居……居然摸他的腰,太胆大妄为得寸进尺了!
“你……别动,啊哈哈哈哈,好痒呀。”舒颜笑得气喘吁吁,身体不停的翻滚躲闪。
“刚刚不是挺伶牙俐齿的么?还敢不敢顶嘴了,嗯?”荀绚也不禁大笑起来,原来还怕痒的啊。
“我错了……错了,饶……饶我……。”
荀绚闻言住了手,怕继续下去舒颜会缓不过来背过气去。
荀绚捻了捻手指,细腻的触感萦绕指尖,果然皮光肉滑软软糯糯的,与他的全然不同。
只要到了桥的那头就能脱离这该死的地方了,舒颜极力压制住内心的恐惧。不要向下看,小心点一定可以安全到达对面的。舒颜闭了闭眼,牙一咬心一横,踏上了桥面,一步两步三步……
“啊——。”一记嘹亮伴随着极度惊恐的悲呼。
空中掠过的一抹红色身影有如燕子般轻盈,荀绚右脚在涧壁上一蹬,借力向上急冲。脚踏实地后,毫不留情的把舒颜往地上一掼,俯身用力捏着舒颜的下巴,恶狠狠的道:“你找死是不是?断魂桥是你想过就能过的吗?”刚刚那一声凄厉的尖叫还在耳内盘旋,虽然早有准备,想给舒颜一个教训才不加拦阻。然而看着他从断板中掉落的瞬间心跳却漏了拍。荀绚不想深究这种细枝末节,他现在只想劈头盖脸把眼前这位不知好歹的家伙臭骂一顿以消怒气,结果他只骂了两句就骂不下去了。
此时的舒颜就像初春刚融的一摊雪水,既没有冰的坚硬也没有水的灵动,有的只是混混沌沌懵懵懂懂。失魂落魄好一会儿心才活转过来,毫无预兆“哇”的一声哭开了,对死亡的无限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让他的情感爆发出来。
荀绚看着哭得物我两忘的舒颜,起初有点手足无措,后来却是忍不住的想笑,既想好言安慰又想骂声活该,两个人的心情不约而同的复杂无比。
大哭声渐渐止住,些微哽咽间或有一小个哭嗝儿。荀绚憋住笑意,抻着衣袖粗暴的擦干净舒颜洇湿的脸蛋。
舒颜眼眶发红怔怔的盯着荀绚,面上热辣辣的,回想刚才的情形多丢人啊。
看着舒颜狼狈不堪的模样,终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但立马正经了面孔,怕人恼羞成怒。荀绚假咳了声,“没事了?我们回去吧?”
“你要笑就笑,不用憋着,我自己也觉得挺可笑的。”舒颜低头闷声闷气道。平日里无聊至极时也和亲朋们讨论过死,反正都是殊途同归,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及至面临死亡的瞬间,才发现自己是怎样的不堪一击,以前的想法简直错的离谱。怕啊,那吞噬一切的神秘力量,怎能不怕?
“事情本身没什么可笑的,换作我也不会表现得比你好。可是一看见你这模样儿就莫名其妙的想笑,也许是只能理解却终究不能感同身受的缘故。”荀绚站起身轻轻的说道。
走了几步远却发现舒颜没有跟上来,荀绚回头瞧见舒颜还坐在原地,“喂,少磨磨蹭蹭的,别忘了你还得回去干活呢。”
“我……我起不来,没力气!”舒颜气愤的大吼,经那一吓骨头都酥了,浑身发软根本站不起来。
咦~没力气说话还这么大声,荀绚走回去一把抱起舒颜,“若真想早点回去就帮我好好找人,找到了自然会送你回都城。别枉费心机了,断魂桥是下山的唯一通道,桥上装有机关,你是过不去的。”经过这次,应该学乖了,但他还是好意的提醒了一句。
“哟,小乖乖这是怎么了?”惊蛰拈了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从门槛上起来跟着荀绚问。
舒颜紧张的看着荀绚,这事千万不能让他知道,知道了指不定说笑到什么时候。
“没事,摔了一跤。”荀绚淡淡的回答。
“哎呀呀,怎么这么不小心,以后走路记得带眼睛。瞅瞅瞅瞅,真是心疼死我了。乖乖,你要吃糕饼吗?可好吃了……”。惊蛰围着舒颜喋喋不休。
“你出去。”荀绚命令。
惊蛰委屈脸。
“白鹤山庄的老庄主寿辰快到了,派谁去好呢?”荀绚故作沉吟。
“呀,突然想起还有本账没算完。”惊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你好好休息,事情可以下午再做。”荀绚说完带上门走了。
“……”舒颜默,就不能大方点让他休息一天嘛,他又没拿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