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波万顷,湛蓝如天,使人胸襟如洗,神意惬然。但望着浩淼无际的沧海,又使人生出前路茫然之感。
刘奉回头望去,说道:“此地距河口已近百里,两位若是觉得水天一色,别无他趣,便即刻返航,免得生出差池,无法向老爷交待。此刻是否返航,还请蓝英雄、蓝夫人示下。”
唐轩忙道:“刘兄说得极是,此时四顾茫茫,水色连天,既便再过一日亦是如此。依我之意,还是即刻返航为宜。”说着又对紫裳说道:“不知紫姑娘意下如何?”
一阵海风吹过,大浪拍打在船舷之上,飞溅起高高的浪花。
紫裳抬手将被海风吹散的长发拢在脑后,笑道:“夫君,那些蒙古铁骑、瓦剌战舰离我们远着呢,你急什么?慌什么?”说着迎风看向蓝天碧涛,神采飞扬,说道:“古人云:苟非我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然此天、此风、此水,乃造物主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所共适。我们为何不饱览自然之盛景,却要匆匆而返呢?”
唐轩悄声道:“我们不能为了自己开心而让人家受累为难。”
刘奉像是听到唐轩的话语,忙道:“六弟事先早有交待,让我等服侍好两位。两位若是兴致未尽,尽可游玩,不要多有顾念。”
紫裳笑道:“多谢刘兄与各位兄弟。”说着又对唐轩说道:“初游大海,焉能无诗?昔日那魏武东临碣石,只看了一眼沧海,便赋成名扬千古的古韵佳篇。而今日你我早已身临其境,远入大海之中,包揽风涛之雄奇,焉能不吟而返?现下请夫君逞七步之才,吟出名篇佳句。”
此刻孤舟漂泊海上,唐轩心绪本就不宁,听了紫裳这话,忙道:“那魏武是谁?我岂可与他共论!唐轩本就才疏学浅,今日更是心绪烦乱,如何吟得出诗来?我看还是早早返航为好。”
紫裳笑道:“夫君何必自谦,今日在这碧涛海上若不吟上一首,我便不让刘兄返航。”说着又向刘奉说道:“不知刘兄听从谁的话语?”
刘奉目光闪动,向那数名水手问道:“你们说说,蓝夫人此言,我们当如何应答?”
数名水手面面相觑,其中一名面色黝黑、个头不高的年轻水手大声说道:“蓝夫人如天上的仙女,我们当然要听蓝夫人的话了!”那人话音一落,众水手齐声附和:“小七儿说得甚是,我们都听蓝夫人的话语。”
刘奉道:“既然几个兄弟都这样说了,小人也只得随了他们,今日船上便由蓝夫人做主。”
紫裳向众人飘飘万福,笑道:“多谢各位捧场。”说着又是拉长声音对唐轩说道:“夫君,你还是吟上一首吧!你把诗吟好了,我们也好及早返航。”
紫裳话音一落,众人目光齐齐看向唐轩。
唐轩心道:这妖女逼我赋诗,不知又打什么主意?但在此情景之下也是无奈,只得稳住心神,看着周遭的景致,胡乱吟出了一首短短的四言古诗:
冀天苍苍,北海泱泱。嗟尔幽人,孤舟之上。
千载蒙纯,忧民不智。百年烟云,哀国遗殇。
水洮清波,能远我思?风披胸襟,泣下数行。
悠悠此心,二三子知。
唐轩吟罢,紫裳向刘奉问道:“刘兄以为是诗如何?”
刘奉笑道:“小人只知渡海使船。诗书对小人来说,那可是全然不知。”
紫裳道:“如此劣诗,刘兄不愿讲评,也在情理之中。”说着又是连连摇头,说道:“不好,不好,是诗既不即景,也不寄情,如闭眼胡吟,全是谬误!”说着抬手向前一指,说道:“夫君你看,前方那是什么?”
唐轩顺着紫裳手指看去,只见日照之下,天海之间,数点帆影在缓缓移动。
紫裳道:“一目观之,便有数点白帆,可知北海之上当有多少舟船?是以诗中何以有孤舟之句?此为是诗谬误一也。紫裳载笑载言、足之蹈之,便在诗者身侧,诗者又何以自谓幽人?此为是诗谬误二也。虽说诗者临风吟咏,忧国忧民,神色恻然,但紫裳在一旁看着真切,这位诗者从头到尾,并未像诗中说的那样潸然泣下、沾湿青衫,此为是诗谬误三也。”
紫裳在唐轩面前来回踱了两步,缓缓说道:“如此短诗便有三处重大谬误,不知夫君尚有何言?”
唐轩忙道:“我有何言?我没想说些什么。唐轩尚有自知,这些浅句拙词,就任他随风散去,如是而已。”
紫裳眼中闪过狡慧之色,说道:“夫君可还记得适才紫裳之言?”
唐轩奇道:“紫姑娘刚刚说了什么?”
紫裳依旧拉长了声音,说道:“夫君,你把诗吟好了,我们也好及早返航。”说着眼中满是笑意,又道:“紫裳之言,言犹在耳。夫君吟得不佳,如何返航?”说着抬头看看天色,说道:“现下便是回去,天黑之前也不能到得岸上。”说着又向刘奉说道:“听人说海上日出及星月之色都很美,不知是否属实?”
刘奉道:“海上升起圆月及日出日落之时的确很美,只是我们常行海上之人早已习以为常。”
紫裳抬手向南一指,说道:“黑水洋可是由此地向南?”
刘奉听了,不由一愣,说道:“前往黑水洋须从此地向东,到了登州,在折转向南。”
紫裳从囊中取出两锭金子,说道:“请刘兄收下,给弟兄们买些喝酒。”说着递到刘奉手中,又道:“若从此地到黑水洋一游,船上的饮食是否足够?”
刘奉道:“从此地前往黑水洋,昼夜航行需要三天。我们船上的给养通常都是足备,往返六天当是够用。”说着便要将金子递回,又道:“我等服侍两位出海游玩,都已赚下工钱,如何敢收蓝夫人的金子?”
紫裳笑道:“各位扬帆转舵,如此辛劳,我夫妇二人理应有些表示。这点儿小钱不算什么,还请各位弟兄收下。”说着又向唐轩说道:“夫君,你说这几两金子,刘兄当否收下?”
唐轩忙道:“应当收下。”
紫裳道:“夫君是诗虽劣,但诗中‘水洮清波,能远我思’之句,却又拨动挑起我远游之心,因此我想到黑水洋上去看日出美景。”
唐轩大惊,忙道:“万万不可。适才刘兄说了,去黑水洋需六日往返,如此一来,让刘管家与秦渊义兄在家中如何安稳?”
紫裳笑道:“各位兄弟已是说了,这条船上已是由我做主。再者,这几日艳阳高照,日气清和,全无大风大雨,刘管家与秦义兄都是行家里手,如何会在家中心急?他们都是绝顶聪明之士,他们见我们两日不回,便已断出我们不过是在万顷碧涛之上多做几日盘桓。”说着大步走到船头,大声说道:“本将军令下,战舰东向转舵,满帆全速,直驶黑水洋上!”
夕阳浮在海中,海浪涌向那一团温温的火,激起了半天的红霞。
看着天际落入海水中的夕阳,唐轩想起草原上的落日,想起如大海一样的草原……此刻,那清秀的身影是否独自坐在城堡石楼之上,默默看着湖中的落日……
紫裳理了理唐轩被晚风吹起的衣襟,温声道:“晚饭唐兄吃得很少,酒也不喝,可是在生紫裳的气?”
唐轩回过神来,轻声道:“饭吃得少,只是不饿而已。等明日饿了,吃得自然会多。”
紫裳两根手指轻轻一晃,指间便多了一颗松子糖,送到唐轩唇边,温声道:“吃吧,嘴里一甜,心中的烦意,便会少了很多。”
唐轩脸上一红,刚要伸手来接,却被紫裳拦住,随即娇嗔道:“我只要你张嘴来吃。”唐轩无奈,只得张嘴将糖吃了。
紫裳伸出纤纤玉手,说道:“把怀中那两件最为紧要之物给我。”
唐轩微微一愣,伸手入怀,将正统的血诏与老父的账册拿出,放在紫裳手上。
紫裳从怀中取出一方油布,将这两样东西包裹得严严实实,说道:“居安思危,有备无患,在海上任何事都要想得周全。”说着上前两步,将油布包放入唐轩怀中。
此刻,夕阳没入水中。海的尽头,只余下一片炫目的云霞,像盘旋的金龙,像飞腾的红蟒,使飘舞的云霞变得妖艳诡异。
紫裳望向天边的飞霞幻彩,笑道:“天边的彩云,很像古洞中的飞龙巨蟒。飞幻灵动的云霞中,可是藏有神奇奥妙的武功?”
唐轩极目看去,说道:“云霞有常有变,其间定有奥妙,只是唐轩才具一般,不能看出。”说着仰头看向深蓝的苍穹,又道:历代皆有高士,他们学究天人,勘破宇宙,不然这世上哪里会有如天如海一样的高深学问?”
此刻,天际的红霞正渐渐地黯去。海的尽头,只剩下一抹残晖。
紫裳道:“昨晚唐兄报出师门,那紫袍人却说唐兄的恩师黄裳也是芦台古镇之人。蓝裳、黄裳皆生一镇之上,而两人皆是绝代奇人,世间之事,竟然如此之巧!”说着轻声一笑,说道:“蓝裳、黄裳,而我偏偏又叫做紫裳,这岂非更是巧合?”
唐轩心念一动,暗道:师父黄裳与蓝裳竟是同乡!被蓝裳伤了双目而日思夜想之人,莫非就是师父?
紫裳伸了伸双臂,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在风浪中颠簸了一日,还真是有些困乏了。”
唐轩忙道:“紫姑娘既是困乏了,那就早些歇息。明日也好早起,看海上的日出。”
紫裳双眉一挑,说道:“北海的日出我才不看。看海上的日出,至少要到黑水洋上。明日本座要大睡懒觉,直睡到日上五竿才起!”
大船鼓足风帆,疾驶了一夜一日。到了傍晚时分,唐轩、紫裳吃罢晚饭,走出船舱,走到船头。
刘奉从舱中跟出,对紫裳说道:“此时早过登州,大船已驶在黑水洋上。如此再行驶一夜,明早看过日出可否返航?还请蓝夫人示下。”
紫裳笑道:“自古男主外、女主内,既然已出北海这个内海,到了黑水洋这个外洋之上,一切决定之权,便归我家夫君。”说着轻轻一推唐轩,娇声道:“夫君,你说我们明日看过日出,是续航而入东海,还是返航回归北海潮河?”
唐轩忙道:“明日看过日出,还是返航为好。便是如此,我们回到镇上之时,崔老先生只怕早已从大兴府衙返回。老先生要是知道我们出海未归,定是十分着急。”
紫裳笑道:“既然蓝将军下令,明日辰时,本战船便转舵返航,驶回北海,转蓬潮河。”
见刘奉走向船尾,紫裳又道:“唐兄提到崔老先生,我便想到秦渊那个蠢蛋。”
唐轩愠道:“秦渊乃唐轩义兄,紫姑娘说话不得无礼!”
紫裳笑道:“好了,好了,应叫秦渊义兄,适才紫裳口误,还请唐大侠见谅。唐大侠不重色轻友,着实令人敬佩!”
西边的天际,升起浓重的黑云。那齐如一线的云头,将一团红日托住,缓缓坠入海中。海上全无一丝风色,大船也慢了下来。
海上闷热了起来,使人感觉就连海水都在冒出热气。紫裳取出丝帕,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又见唐轩的脸上也有汗水,便到唐轩面前,说道:“今晚为何如此闷热?”说着仰头看着唐轩的眼睛,抬手就要为唐轩擦去脸上的汗水。
唐轩只觉一阵异香袭来,急忙后退一步,说道:“这如何使得?唐轩脸上满是汗泥,岂非……岂非弄脏了紫姑娘的香帕?”
紫裳娇嗔道:“刚刚紫裳用丝帕擦过脸,唐兄现下闪躲,可是嫌丝帕脏了?”
见唐轩嘴里支吾着连说“不脏,不脏。”紫裳上前一步,说道:“若是不嫌弃紫裳,那就不准闪躲。”说着将唐轩脸上的汗水擦了。
望着暮色中风平浪静的海面,紫裳道:“前日在宝月轩酒楼,唐兄担心圣天教去找崔老先生麻烦,记得当时秦渊说了三点,听着像是有些道理。”
唐轩心道:“果不其然,这妖女真是乔装改扮到了现场。”于是说道:“秦义兄虽然外貌粗豪,但心思颇为缜密,推断也很严谨,我觉得他分析得甚是有理。”
紫裳冷哼一声,说道:“外人说的话,唐兄总是觉得有理,而紫裳之言,唐兄却总不放在心中!”
唐轩道:“唐轩印象中,紫姑娘未曾做过此类的推断。”
紫裳道:“唐兄可还记得,在定襄董苑之外的那片树林中,在心儿走后,紫裳说的那些话语?”
唐轩面露愠色,说道:“那些话,紫姑娘不可再提。”
紫裳笑道:“唐兄错怪了紫裳,我想说的是,紫袍人圣展弘要当教主,他最大的障碍,便是那个孩子。这是秦渊在推断中,漏掉的最为关键的一环。圣天教若是得到夜宴的讯息,定去找崔老先生。他们会手段百出,逼崔老先生说出二十八年前镇上那件事情的真相。”
唐轩心中大急,忙道:“如此一来,崔老先生岂非身临险境?”说着眼中全是满是埋怨之色,又道:“这些话,紫姑娘为何不早些说出?”
紫裳冷冷一笑,说道:“唐大英雄如此埋怨小女子可有道理?秦大英雄侃侃而谈,自认为本事天下第一之时,唐大英雄却在一旁连连点头称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唐大英雄为何没有想起小女子在定襄董苑外的那些话语?”
见唐轩连连顿足,紫裳轻声一笑,又道:“我也不是神仙,这关键的一环,我是在今晨睡醒懒觉、伸长懒腰之时想到的。”
唐轩急道:“都是怨我,那日在雾抬寺见到圣天众人,我就应该想到,那些人绝不可能无故到那幽僻之地。他们芦台之行,定是去寻崔老先生的麻烦。”
紫裳与唐轩四目相对,眼中闪出神光,说道:“我有一计,可使此事化解于无形之中,可使崔老先生没有丝毫的麻烦。”
唐轩一把抓住紫裳肩头,大声说道:“紫姑娘快快请讲!”
紫裳眼中闪过一丝媚色,说道:“蓝英雄神功盖世,突然出手,让紫裳病弱之体如何受得?再者,男女授受不亲,蓝英雄为何拿住人家女孩子的身子?”
唐轩满脸通红,急忙松手后退,说道:“唐轩失礼!紫姑娘勿怪!”
紫裳笑道:“蓝英雄只是赔礼,可还想听紫裳那个雕虫小计?”
唐轩忙道:“愿闻其详,唐轩洗耳恭听。”
紫裳道:“小女子说出后,蓝英雄可不准恼怒,不得怪罪紫裳。”
唐轩道:“不会,不会,紫姑娘快快请讲。”
紫裳缓缓说道:“我这计策嘛,其实简单地很,无非就是有一人自行出来,自认是蓝少主之子。如是这样,圣天上下便再无理由去麻烦崔老先生。”说着双目直视唐轩,眼中满含深意,说道:“这个计策,蓝英雄认为是否可行?”
唐轩颤声道:“你是让我……让我自认就是那个孩子?”
紫裳笑道:“唐大侠声音发颤,可是怕了圣天发出的必杀之令?听说唐大侠在武功低微之时,宁可自己被杀,也不妄取他人性命。而如今武功盖世,为何在救一个全然无辜、而又年高德劭的长者之时,心中生出如此的畏惧之情?”
唐轩忙道:“我并非怕死,只是……只是此事干系重大,我们当即刻返航,见到崔老先生后从长计议。”
便在此时,刘奉从船尾走来,脸上神色严峻,说道:“以我多年海上的经历,觉出今夜将有突临的风暴。”说话之间,又有数名水手围拢过来,脸上满是惊惧之色。
唐轩惊道:“今夜要有风暴?不知此时返航,能否避开?”
刘奉摇头道:“已是不能。”
紫裳道:“附近可有岛屿?我们可以上岛以避风险。”
刘奉看向东方,说道:“距此地最近的岛屿,便是黑龙岛,最快也要两个时辰到达,不知我们上岛之前,风暴会不会到来?但此时也别无他法,只能如此一试。”
紫裳轻声自语道:“原来真有黑龙岛,那晚我与圣天众人,只是随口开个玩笑而已。”
唐轩一脸愧疚,说道:“不想我俩为了游玩,竟给各位带来如此危险,这叫我如何心安!”
刘奉长叹一声,说道:“蓝英雄不要内疚,此事也怪刘奉。唉,这场风暴,昨日便应看出!”说着脸上露出虔诚之色,跪在甲板之上,说道:“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保佑我等平安渡过此劫。你老人家还像上次一样,在风暴到来之时,在我们的船桅之上,挂上一盏指路的红灯。”说罢,重重磕下头去。
水手们跟着跪下磕头,口中也都念念有词。唐轩拉着紫裳跪下,心道:“观音菩萨在上,请菩萨保佑众人安全。此事因我而起,若有危险,由我一人承担。”
众人起身后,刘奉指派一众水手,准备一切应用之物,旋即对好罗盘,转舵直向黑龙岛驶去。
西边的天际,闪出道道电闪之光。沉闷的雷声,从电光之处隐隐传来。
刘奉看向唐轩二人,说道:“海上风暴来时极为迅猛,两位还是到舱中避避。”
见唐轩有些迟疑,紫裳一拽唐轩,说道:“我们不懂使船,在甲板之上,反倒让刘兄分心,不如就按刘兄所说,我们先到舱中去吧。”
唐轩看看船上众人,仍是一脸愧疚,与紫裳走进舱中。刚刚关好舱门,紫裳一把抱住唐轩,脸色苍白,身上瑟瑟发抖,颤声道:“唐兄,紫裳……紫裳害怕……”
唐轩轻轻推开紫裳,感觉紫裳柔弱纤细的身体仍在发抖,心中生出怜悯之意,当即握住紫裳抖颤的小手,柔声道:“紫姑娘,不要怕,只要唐轩在,紫姑娘便会无事。”
此刻,雷声已近,大风已至,大船在巨浪中剧烈地颠簸起伏。
紫裳慢慢坐了下来,从囊中取出两根丝带,又将包裹重新包好背在身后,拿起一根丝带,将包裹革囊连同“黄虹”宝剑紧紧缚在背上。抬手在脸上一抹,除去脸上的易容,露出原来的容颜。又将另一根丝带递给唐轩,说道:“我有预感,此船定然扛不住今夜的风暴,我想……我想与唐兄缚在一起,我想……我想即便是死,也要与唐兄死在一起。”说罢,两颗晶莹的泪珠,从苍白的脸上滑落下来。
暴雷已至头顶,风涛骤雨之声,已掩过任何声音。此刻,只是感觉这艘三桅大船,在奔腾狂沸的海上翻卷起伏,就像一只随时撕裂的小瓢儿一样。
唐轩让紫裳俯在背上,将紫裳与自己牢牢缚在一起。紫裳双手紧紧搂住唐轩的脖子,将脸紧紧贴在唐轩的头上……
大船在狂涛骇浪中剧烈颠簸,舱中之物在倒翻飞撞。
唐轩运起神功,在剧烈动荡中稳住身形。紫裳在唐轩的耳边颤声道:“我……我预感……预感此船立刻就要碎裂……到时,唐兄要见机抓住一块大大的木板……”
紫裳话音未落,随着一声巨响,船舱四分五裂,无边的大水,像是从天上向下压来。
唐轩虎吼一声,在狂涛拍下之际,飞身扑向一块巨大的船体,一手抓牢后,另一只手运起神功,一掌击在上面,瞬时打落一块长约一丈、宽约三尺的船板,双手紧紧抱住,在惊涛狂狼的大海之上,任意沉浮……
裂闪惊雷,飙风骤雨,骇浪惊涛。这块船板,便如习练龙渊九阳功一样,一时跃上九峰之巅,一时坠落九渊之下。唐轩觉出一个柔软冰冷的身体,始终就在自己身后。两片柔软冰冷的唇,不时亲吻自己的脖颈、耳后……
不知过了多久,当又被惊涛抛上九峰之巅时,一道紫电裂空,照亮了前方。唐轩看到前方不远之处,竟有陆地山林。随即一声惊天的炸雷,眼前又是无边的黑暗。
狂涛巨浪声中,唐轩耳畔响起紫裳微弱的声音:“前方有一岛,刚刚已近岛上,但被回浪反撤海中。若是随大浪再近岛时,唐兄看准时机,可一跃飞上沙滩。”
此刻,船板又被狂浪抛起,唐轩运起轻功心法,腾身飞起,立于船板之上,双腿弯曲,身体前躬,稳住重心,足下的船板,便在惊涛的一侧,向前飞速滑行。唐轩只觉惊天的巨浪,在身后接连而至,但足下的船板,在神功巧力之下,如御风电掣,向前滑行。
船板在巨浪中穿行,唐轩注目向前方看去,此刻又是一道裂天立闪,借着紫电之光,看到一个大岛就在眼前。唐轩奋起神功,在暴雷声中,飞身从船板上一跃而起,一招“金龙赤焰”,在空中接连变幻身法,径直飞到了岸上。
唐轩双脚落地,觉出脚下甚软,知道已是沙滩,心中不觉一喜。便在此刻,身后一个巨浪打来,眼看身体便被卷入海中,唐轩情急生智,双足运功向下猛蹲,瞬时双腿至膝插入沙滩,旋即身体向下一卧,双手至肘也跟着插入,在沙滩上强稳住身形。在海浪从身上退去的刹那,唐轩飞身而起,接连几个起落,跃出五十余丈,觉得脚下已是石地,这才停下。
回身望去,在无边的黑暗里,在轰天的水声中,狂风骤雨如急箭冷刀迎面而至。
唐轩在向岛上疾奔,借着电闪紫光,仍是找不到避雨之处。虽见几处茂林,又不敢冒然入内,唯恐遭到雷击。情急之下,心生一计,拔出“魔云”宝刀,来到一棵大树之下,飞身而起,一刀将树冠斩落,又将树冠之内的枝蔓斩下,见里面可以藏入两人,便还刀入鞘,解开丝带,将紫裳轻轻放下。
紫裳双足刚一落地,便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纤柔的身体软软倒在了地上。
唐轩大惊,大声说道:“紫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见紫裳不答,唐轩探试鼻息,觉出气息微弱,急忙抱起紫裳,钻入树冠之中,握住两手将内力缓缓输入紫裳体内。
过了半刻,紫裳轻轻一声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唐轩,说道:“我冷……是不是要死了?唐兄,我要你抱着我……我死,也要死在你的怀里……”声音微弱,几不可闻。
唐轩大急,说道:“紫姑娘,你不会死……你且稍等。”说罢,盘膝打坐,运转龙渊九阳功,片刻之间便运功一周,身体已觉温热,将紫裳的外衣脱下拧干,将紫裳裹住,解开自己上衣衣襟,将紫裳抱入怀中,只觉紫裳冰冷的身体在不住颤抖。
紫裳缓缓抬起双臂,抱住唐轩脖颈,断断续续说道:“唐兄,你身上好暖和……紫裳好舒服……一点儿也不觉得冷了……真想让你永远这样抱着我……”
唐轩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紧紧抱住紫裳,说道:“紫姑娘,不要怕,坚持一会儿,等雨停了,天亮了,点上一堆火,烧上一壶热水,你喝下,就会好了……”说话之间,又握住紫裳的双手,将纯正的内力源源不断输入紫裳的体内。九阳神功九转之后,两人的湿衣渐渐地干了。
风缓缓地住了,雨慢慢地停了,轰天雷鸣般的涛声散去了,天亮了。
血红的一轮圆日,从东方的海水中升起,照得半个大海都是血红。
唐轩将树冠轻轻移去,转动身躯,将紫裳的脸朝向东方,说道:“海上的日出真的很美,紫姑娘,你快看,那一团红日,已经升出海面,温暖的阳光,正迎向我们。”
紫裳“嘤咛”一声,睁开眼睛,轻声道:“日光照来,也远不及唐兄暖和温适……”
时值夏日,天气晴和,暖风徐来,被雨水打湿之物干得很快。
唐轩找了些干枝枯叶,生了一堆火。紫裳打开包裹,从中取出一小袋面饼熟肉和一个银碗。唐轩在一个小小的池塘中淘了一碗清水,烧热了,让紫裳喝下。又将面饼与熟肉烤热了,给紫裳吃了一些。紫裳的气色,明显好了许多。
唐轩望着一波不起、平静祥和的海面,双膝跪倒,垂下泪来,说道:“唐轩一向自命仁义,却为了一时游玩,竟害了数条性命,如此罪孽,让唐轩如何去赎!”说罢,放声痛哭,久久不能自已。
紫裳走到近前,蹲下来握住唐轩的手,擦去唐轩脸上的泪水,温声道:“此事如何是唐兄之罪?唐兄将紫裳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让紫裳万分感激。但事已至此,只是自责也无济于事,唯有厚恤那几人的家人,才算有所补救。紫裳尚有一些积蓄,等我们返回小镇,定当一文不留,全部分与那些人的家人。”
唐轩轻叹一声,说道:“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说着轻轻摸了摸紫裳的额头,说道:“紫姑娘你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适?”
紫裳笑道:“此刻已然无事,体内所受风寒,已被唐兄的九阳神功逼出,便是胸痹之症,也好了许多。”说着脸上绯红,眼中满是柔媚之色,轻声道:“若是……若是以此紧抱疗法,再疗上几次,我这胸痹之症,也许便要痊愈了。”
望着眼前浩淼的海水,望向远方未知的天际,唐轩面露忧虑之色,说道:“我们困在这里,岛上多有淡水,守着大海,也不愁吃食,只是崔老先生那里的麻烦如何能解?再者,太上皇交办之事,拖了已近一年,若是往后再拖,到时如何向太上皇交待?”
紫裳道:“我看崔老先生绝非等闲之辈,定能应对圣天那些人。何况二十八年前的那件事,对崔老先生来说,也并非天翻地覆、改朝换代的天大事情,若是他真知内情,说与圣天也无不可,因此就算你我不能及时赶回,想来也全无大碍。”
唐轩心道:这个妖女,翻来覆去全是她的理!但仔细一想,美丽聪明的紫姑娘说得还是有些道理。
望着远方红韵微澜的大海,紫裳又道:“至于太上皇他老人家交办的那件案子,还是那句老话,早也可,晚一些亦可。那个案子就像面前的大海一样,昨夜还凶涛恶浪、夺人性命,今晨又风平浪静、一脉祥和。那案子现下我们去办,定是凶险万分。也许过了一年半载,那些深藏暗隐的玄秘,便会自行曝于世上而不侦自破,此事唐兄也不必心急。”
说话之间,回眸看向岛上,又道:“这个荒岛,是否就是我信口编出的那个黑龙岛?”
一阵微风吹来,吹起余烬上的轻烟。紫裳蹲下身,用几根干净的树枝,夹起剩下的面饼熟肉,放在余烬上翻烤,说道:“唐兄先在海上与狂涛拼搏,后又行功为我疗伤,刚刚又为我准备饮食,定是十分劳乏,此刻快快吃些东西,再好好睡上一觉。”
唐轩急忙将紫裳手中之物接过,说道:“紫姑娘大病初愈,不可劳作,这些吃食无需烧烤,径直吃了即可。”说罢,将面饼熟肉大口吃了。
紫裳望向大海,说道:“此岛距离航道不远,此处行船必多,我们脱困不是难事。”说着打开包裹,取出一件紫裙,递给唐轩,说道:“若见过往行船帆影,唐兄便将此裙挑在高枝之上示意即可,不可内力传音大声呼唤。海上乃法外之地,多有强者肆意抢掠。唐兄内力雄奇,若是船上有行家武者,而不知唐兄为人,定会心生惧意,不敢前来。”
唐轩心道:紫姑娘心思就是缜密,若不提醒,自己见到行船,定会大声呼喊。
紫裳又道:“刚刚紫裳之言,也非百分之百正确。若是遇到船上之人不懂武功,或是本领高强而另有心计之人,也会前来相救。”
一连过了十余日,未见有船从岛前经过。好在海边鱼虾蟹螺颇丰,附近又有淡水池塘,两人饮食全不发愁。夜间紫裳栖身树冠之中,唐轩在旁侧燃起篝火,打坐行功。这些时日,唐轩每每想到那些牵挂之事,心中甚是焦急,但也全无办法。
紫裳颇为惬意,每日或是钓鱼练剑,或是拉着唐轩到岛上游玩。每每唐轩烦闷之时,紫裳出言相慰之余,都是纤纤玉指一动,变出一颗松子糖,放入唐轩口中,直到最终无糖可变。
此岛不大,方圆不过三里,乃是一座小山,山上林木茂盛,有数眼泉水,蜿蜒流下,在低洼处形成数个水塘。岛上全无人迹,唯有众多海鸟,每当群起飞翔,竟能遮暗天日。
又过了数日,仍不见帆影。紫裳见唐轩愈加烦闷,说道:“这些时日,我们只顾打鱼摸虾,享受海鲜美味,竟将我们之间的一件大事给忘了。”
唐轩奇道:“我与紫姑娘之间有何大事?”
紫裳笑道:“唐兄可曾记得,你我相互拜师而最终未拜,但已彼此答应互传技艺之事?”
唐轩道:“紫姑娘可是要学那些番语?”
紫裳笑道:“当然要学!本座将来闲暇无事,还要出洋到那些番邦小国,并在那些国度轮流做上几天女王,好使那些金发碧耳、一身毛发的蛮荒番人,得到中华礼仪的教化。”说着拿起唐轩之手,又道:“唐兄的手指,修长而有力,再适合点穴、拂穴不过。从今日起,午前紫裳与唐兄学习番语;午后时分,唐兄便和紫裳学习点穴、拂穴功夫。同时,我们要真学实学、互比互看,看谁入脑入心、神技大成!”
时光飞逝,转眼过了两月有余,时令已近初秋。紫裳绝顶聪明,天赋极高,那些番语一学即会,诵读一遍,便能深记不忘。至此已将法兰西、英吉利、帖木儿国那三国番语学全,蒙语也开始学起。在此教学其间,在感叹紫裳绝顶聪明之时,眼前都会浮出那清秀的容颜,耳畔都会回响起那清甜的声音,心中都会回味“吃糖”时那奇异的感觉……
紫裳那些奇巧的点穴、拂穴技法,也都传与了唐轩。其间每每赞叹唐轩武学上的天赋,并说唐轩此时点穴、拂穴功夫,不但超过了自己,便是那“情波无泪”见了,也要叹为观止。
在此其间,曾有数次航船从远处经过,也许距离太远,船上之人未曾看到唐轩手中那件飞舞的紫裙。起初唐轩记着紫裳的叮嘱,只是挥舞手中紫裙而不做呼喊。但到了后来,心中急烦,便运足内力,高声呼喝,但船上之人也似未曾听见,而未来岛上相救。
此时早晚天气已凉,好在紫裳包裹中带有几件衣裳。有时两人在夕阳下漫步之时,唐轩便脱下外衣披在紫裳身上。晚间点上一堆篝火,两人坐在篝火之旁,说着番语,论着拂穴,倒也不觉寒冷。有时紫裳说出有胸痹复发的征兆,便在唐轩怀中睡上一夜。唐轩此时已不再急烦,知道心中再急,也无法离岛。知道现下最应料理之事,是如何度过岛上寒冷的冬天。
这一日午间,耀眼的日光之下,唐轩见紫裳手拿一根树枝,神情专注,正在沙滩上画着什么。
唐轩不想过去打扰,便一边在海边踱步,一边极目向海中眺望,希望奇迹出现,能见到帆影航船。因目光时时望向海上,不觉中走到紫裳近前。
此刻,紫裳画完最后一笔,抬头寻找唐轩,不想唐轩就在面前,也正向自己看来,两人四目瞬时相对,便都笑了起来。
紫裳向面前沙滩上一指,说道:“唐兄请看,这便是紫裳所做的打算。”
唐轩低头看去,见沙滩上画着两幅图画,一幅画的是一间尖顶小房子,屋墙全是竖条画成,房子门前手挽手站着两人。另一幅画的则是一个木排,两人并肩坐着木排之上。
唐轩道:“紫姑娘,你是在说我们建一个小木屋,先安顿下来,然后再建一个木排,我们乘它返回陆地。”
紫裳微微一笑,点头道:“然也!”说着站起身来,面朝大海,又道:“其实我早有这个想法,但总是指望有船经过,这才耽误了三月时光。如今我们不能一心指望来船相救,我们从明日起,就要动手建造木屋,然后再造木排,等到明年春夏相交之时,我们便可乘坐木排返回陆上。我估算,此岛距登州并不会太远,若是顺风顺水,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就会到达登州。更有可能,在海上漂流之时,就会遇到航船。”
唐轩道:“这些日来,我总是观海,觉得多是南风。按照常理,秋冬时节,必多为北风。因此紫姑娘的打算颇为合理,我们造好木排,明年仲春时节动身离岛。”
紫裳笑道:“当然了,若是这些时日有船经过,便也不用我们辛苦劳作了。”
话音刚落,紫裳睁大了眼睛,眼中露出惊喜之色,抬手指向海中,大声说道:“唐兄快看,真是有船来了!”
唐轩顺着紫裳手指看去,见极目之处,一点帆影,像是正向这边移动。
唐轩精神大振,急忙捡起树枝,系好紫裙,向那帆影不住挥动,同时运起内力,高声呼喊:“岛上有落难之人,请船上高士施救!……”
过了一会儿,紫裳喜道:“唐兄不必喊了,船上之人已是看到了我们,那条大船已向岛上驶来。”说罢,快速走到那树冠之旁,将两人之物收拾停当。
此时唐轩也已看清,前方一条三桅大船,七帆齐鼓,全速向岛上驶来。
大船驶到距岛二里之遥,便落帆抛锚,从大船之上放下两只小船,十余人下了大船,分乘两只小船,直向岛上驶来。
紫裳走到唐轩近前,说道:“当先那条船上的女子,我看像是心儿,这些人应是圣天中人。稍后他们上得岛来,唐兄不要说话,一切都有我来应对。”
每条船上都有数人摇桨,小船在海上行驶飞快,不大工夫便到岸边。当先一名白衣明艳女子,从船上一跃而起,身姿曼妙,凌空飞到岸上,正是圣夜心。随后船上之人各展身法,尽皆飞上沙滩。
这些人上得岸来,当即便有数人各持刀剑,将唐轩、紫裳围在正中。
圣夜心走到二人对面,上下打量二人,说道:“刚刚岛上求救呼喊之声,可是你二人发出?”
紫裳道:“回姑娘的话,刚刚那求救之声,正是我家夫君发出。”
此时,又有两人走到近前,站在圣夜心的身侧,其中一人一袭青袍,白净面容,眼中满是煞气,正是廉如众。另一人身材高瘦,一袭白袍,腰悬长剑,双目射出冷光。唐轩记得,那日傍晚,在雾抬寺前,此人也在紫袍人的身侧。
廉如众一脸疑惑,看向唐轩,说道:“不知尊驾如何称呼?”
紫裳道:“我家夫君姓蓝名真人,在京师隆盛镖局第一镖科苏虎苏镖师手下任趟子手。”
唐轩心道:这妖女鬼话连篇,信手拈来,真是胡说八道行当中的状元之才。
白袍人手握剑柄,双目冷电一般看向紫裳,说道:“你夫君内力着实不凡,为何委身做了一个趟子手?”
紫裳眼中满是愤怨之色,悲声说道:“都怨奴家狠心的爹娘,将奴家嫁给了这块木头!”
听了紫裳这话,众人脸上尽皆露出惊奇之色。
圣夜心道:“你夫君内功了得,武艺定然也高,你为何说他是块木头?”
紫裳顿足说道:“我这夫君小的时候,很是聪明伶俐,与奴家乃是邻居,因此便被双方父母顶下了亲事。谁知后来,他的脑袋竟被驴踢了,虽说未死,却变成了现今这般呆傻笨拙,甚至三月不出一语。”
唐轩大怒,暗道:谁的脑袋被驴踢了?你这妖女真敢胡说八道!刚要出言喝止,却听紫裳又道:“我这夫君虽是被驴踢得呆傻,却生出了一双灵通眼,能识别珍稀药物。起初这种异能无人知晓,直到在他十六岁,也就是我们成亲的前一年,终于被他找到了一颗千年首乌。他吃了以后,便有了这等雄强的内力。但千年首乌这等珍奇之物极是稀少,以后十余年间,他再也没有找到一个。”
圣夜心听了,眼中放出神光,奇道:“不想你这呆傻的夫君竟有这等异能!不知他其他武功练得如何?”
紫裳叹息一声,说道:“我这夫君,现下只是眼睛通灵、内力浑厚而已,其他武艺,却很是低微。”
廉如众眼中疑惑之色不减,向围住唐轩二人的那些人一摆手,那些人当即散开。廉如众几步走到唐轩近前,一招“黑虎掏心”,向唐轩前胸打来。
唐轩见他招式平庸,漏洞百出,自己随手之间,便能将他制服。但看着紫裳戏台上一般的神情,想着紫裳刚刚说过的话语,心道:今日我便再顺着你这妖女一回,看看你这妖女又要唱哪出杂戏。于是见拳到前胸,眼露惊恐之色,当即“唉呀”一声怪叫,双手伸出向前一拦,随后翻身向后跌倒,手法身法笨拙之极,看去当真不会武功。
紫裳见了,急忙大声喊道:“这位青袍大侠,还请手下留情,不可将我夫君打伤!”
廉如众见唐轩这般模样,轻轻摇头,转身退开,负手立在一旁。
见唐轩从沙滩上笨拙地站起,那白袍人走上近前,双手握住唐轩双手。唐轩只觉两股强大的内力从劳宫穴直袭体内,急忙运功反击,将白袍人这两股内力逼出体外,随后便将内力收回体内。而内力刚刚收回,白袍人的内力又是袭来……如是者三次,那白袍人双手向旁一带,唐轩一声怪叫,当即便倒,一头摔在沙滩之上。
紫裳急忙跑了过去,将唐轩扶起,拍去唐轩身上的细沙,一脸疼惜之色,带着哭音向圣夜心说道:“你们为何欺负我这呆傻的夫君?你们要是把他打坏了,奴家……奴家我可怎么办呀?”
白袍人向圣夜心说道:“此人内力深厚,但不知伤人,当真不会武技。”
圣夜心再此上下打量唐轩,随后看向紫裳,说道:“你这夫君如此呆傻,烈焚城那般精明,他为何将你夫君收入镖局之中?”
紫裳道:“奴家有一个远房表叔,名叫刘三,在隆盛镖局做了三十多年趟子手,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有很多江湖上的朋友,不知各位大侠可曾认识?”
廉如众向圣夜心说道:“隆盛镖局确有其人,小姐可还记得,去年冬日在河东天朋楼,我们见过那个趟子手刘三。”
圣夜心轻轻点头,说道:“想起来了,是个老滑头,与那个油嘴滑舌姓赵的小子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紫裳娇嗔道:“这位大小姐,你可不能这样说话,奴家这个表叔可是个大好人,就是他老人家向烈总镖头说起了我这夫君,烈总镖头这才把我夫君叫到镖局做了趟子手。烈总镖头曾说,若是找到一个千年首乌那样的东西,就给我夫君一千两银子!”说着紫裳眼中露出失望之色,又道:“只是那些东西太过稀少,直到如今也没能找到一个,可惜了那一千两银子!”
圣夜心听了,眼中闪过疑色,说道:“既然你夫君在镖局当差,为何你二人到了这个黑龙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