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谈不上精致的小馆，却有位精致的老板娘，见到两人的到来，立即笑颜尽开，迎上前来，端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妙人儿。
艾杰亦是满脸笑意，言辞更是多有关切：“不冷啊，穿这么少。”
声如莺啼，略有嗲意：“没事儿啦，屋里暖和着呢。”
“哈哈，赶紧进屋吧，我们就两个人，你看着安排。”
中信跟在后面，浅笑着点头招呼，心道：艾杰也是妙人一个嘛。
菜肴精不精致本就不是重点，小馆内没有客人，恍若二人的包场，再加上老板娘的亲自作陪，这才是酒不醉人的神髓。
酒喝得刚刚好，菜也没上太多，老板娘适时地离开了，两个男人的话题有古今轶事开始回归凡尘俗事。
艾杰说道：“顾老弟，老哥跟你说句实话，我才不管你公司几个人，只要你的平台建好了，我可以保证用你们的平台，这点儿小事老哥还是能决定的。”
中信连声称谢：“那真是谢谢哥哥了，性格使然，有些话我说不出来，但你就看我怎么做吧，防伪这事儿一旦选定了平台，本就不是一年两年的合作。”
“你不用谢我，也不用跟我客气，我是相信你们能把事情做好，你知道吗？我们每年用于市场稽查和防伪的费用已经不下千万，用你们的平台还花不到这个钱吧，你是帮我们企业省钱了。”
“关于这一点我确是颇为自信，跟我们合作，省钱且效果更好，打击假货间接能为厂里扩大销售，增加利润，平台设计之初，我就奔着多方共赢的原则而去，说到底，我们只是在和造假者争利，对于这类人，我们是极度贪婪且冷酷无情的。”
“我相信我的直觉，你还是当年的那位顾经理，跟你合作我放心。”
“谢谢。”
两人心有灵犀地端起了酒杯，彼此示意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艾杰继续说道：“做为一个区域性酒厂，我们的终极目标就是走向全国市场，为此，我们厂也尝试过很多努力，但收效甚微，所以，我很想听听你的高见。”
中信轻轻摆了摆手：“这就有点儿问道于盲了，无论基于那个方面，我都不敢在你面前大放厥词，咱们是朋友，我对我的言辞必须要负责。”
“哈哈，看来是酒没喝到位，来，再走一个。”
两人再干一杯，中信玩笑道：“这下喝到位了，不过，都是酒话，权当闲聊。”
“参考参考。”艾杰拿过酒瓶，再次斟满两杯。
“古往今来，名利不分，为利求名，得名逐利，欲先取之，必先予之，不知你们曾经投入了哪些呢？”
说着，中信看了看艾杰，见其似有难色，便补充道：“我无意探知你们的商业机密，举个例子就行。”
“也算不上什么商业机密，只是有些丢脸而已。”
艾杰的神态变得坦然起来：“前年，有个专门卖酒的网站找到我们，说是可以通过他们的电商平台，帮我们把产品销售到全国市场，我们投了两千万进去，结果，几年下来也就卖了几十万的货，这个事儿就成了双洋的一个污点，谁都不愿提及了。”
“谢谢信任，不过我大胆猜测，这里面应该没这么简单，而且没有你的参与，否则，凭你的眼光，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
“是啊，兄弟，这个事儿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是老大决定的，理由很简单，那个网站是扛着行业协会大旗来的。”
“那不结了，人家卖的是名，老大求的是名，本来就没有利的事儿，所谓求仁得仁，已然是赚了。”
艾杰突然骂道：“赚个屁，反正又不是他自己花钱，两千万一点儿响声也没听到。”
“我敬你一杯，双洋厂有你这样的高管，实在是全体职工的福祉啊！”
又是一杯无奈酒下肚，中信似乎谈兴更浓了。
“艾总，我突然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请你给参谋一下。”
“哦，你说。”
“如果我们两家合作成立一家公司，共同运营这个酒业的防伪平台，你觉得怎么样？”
艾杰眼前一亮，不自觉地更加前倾了身子：“那当然好了，可你会舍得吗？不瞒你说，看了你的这个方案，我个人都想参上一股了。”
中信笑了：“用不着那么麻烦，你是哥哥，我就大胆说了，你们厂只要出资两千万，技术和运营什么都不用管，在合资公司里占股20%。”
中信稍微停顿一下，看了看对方古井无波的神情，继续说道：“另外，还有20%的股份，你指定人员代持即可，至于怎么分配就不是我的事情了。”
艾杰似乎如梦方醒，连声拒绝道：“啊，这怎么行呢？无功不受禄啊……”
“你且听我说完，固然在互联网方面我是业内人士，可在酒类市场我却是个门外汉呀，而你却是行业内的专家呀，你我兄弟联手，只要把这锅饭做好了，咱们大家就都有的吃了。”
“哈哈，兄弟，我敬你一杯。”
两人再一次举杯后，话题急转，畅谈俗世红尘，兴致颇高的艾杰喊了一声，没酒了，老板娘很快就摇曳着进来，醉人香再度满溢了小小的包间。
========
两天后，趁着午后的暖阳，中信带着满满的暖意返回吴市。
车子刚刚驶上高速，他便再难抑制心中的激动，通过蓝牙连接了车内音响，将电话打给了田冰。
当她的声音在车内响起，中信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两人间的冷场是前所未见的。
“老顾，老顾，你怎么了？说话呀。”
“老婆，我，我……”
中信脱口而出这个熟悉而又生疏的称呼，便再也说不下去了，莫名的酸楚猛烈袭扰心头，眼泪迅速雾了双眼，他赶忙抬手擦去，前路虽一马平川，车速已然达百，安全由不得他大意。
她似乎听到了泣声，心跟着悬了起来：“亲爱的，你快说话呀，到底出什么事儿了，你现在在哪儿呢？”
他脸上挂着泪花，却笑得很灿烂：“我没事儿，你稍等一下。”
不再是冷场的等待，彼此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似乎渐趋平静。
“冰儿，我和双洋厂签订了框架合作协议，艾总负责推动合资成立新公司的事情，我们的苦难即将过去了。”
“啊，真的？谢天谢地，终于要过去了吗？”她欣喜的话语带着微微的颤音。
“嗯，很快就好起来了。”他不敢点头，害怕将那水珠甩出。
“太好了，你在哪儿？”
“我在回家的路上，大概五点钟能到家。”
“你没喝酒吧？”
“没。”
“那行，回来再说吧，你慢点儿开，我在家等你。”
“不，我要你陪我说话。”
“好，我陪你。”
“我想喝茶，我要你泡给我喝。”
“没问题，我提前烧好水，准备好茶叶。”
“我还想吃你亲手做的红烧肉。”
“行，还想吃什么？”
“……”
“……”
两人随意地闲聊着，仿若那头顶的黑云尽去，迎接他们的便是那漫天霞光，一人贪婪地撒娇，一人肆意地纵容，哪管谁是谁，男或女，本就是生命的共同体，本就是灵魂的相偎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