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原谅任何人,她不会忘记任何人,她不会放过任何人。
姜术驾着马车,一路风尘仆仆,带着段贵妃等逃回了马鞍城后,急忙派手下向京城求援。不想京城回信,只说援军已经出发,不日可至。
姜术心中一阵失望,只能苦苦等待。然而,他等来的却是人族大军的铁蹄。姜术对共康十分畏惧,于是派出原水牛旗旗主姜亮和土牛旗旗主姜茂驻守外城,他自己则负责镇守内城。
人族大军日夜轰炸马鞍城,伏火雷的声音震得姜术耳鸣心悸,他再也没有心思去后宫与段贵妃等人缠绵,后宫一片清静,却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冷冷地盯着他。
段贵妃本名段雪,是姜黎的侧妃,也是姜辛的生母。姜黎在位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不受宠爱。
姜蒙是长子,出自正宫。姜黎死后,本该由姜蒙继承大酋长之位,却因瓮城之变而功亏一篑。段雪的儿子——庶出的姜辛被五大旗的旗主拥立为新任大酋长。
母以子贵,自此段雪身份大变,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与五大旗的旗主共同辅政。她搬进了正宫娘娘的西宫,一时间风光无限,意气风发。
谁知天意弄人,姜辛刚刚稳坐大酋长之位不久,就在从京城回来的路上中了暗箭,勉强回到马鞍城后不久就断了气。此后,段雪跌下神坛,再次被赶出了西宫。
她以为自己的命运就此终结,却不想又有转机。姜术被推选为大酋长后,对她一见倾心,再次将她纳入后宫。命运的车轮转了又转,她又成为了马鞍城众人敬仰的贵妃,一时间炙手可热。
段雪虽然重获姜术的宠爱,却心中不快。她有两个心结,一直缠绕着她的心。
一个是她亲生儿子姜辛的死因。姜辛死于暗箭,众人皆说是矮人族所为,因为他们劫了黄金。但段雪却不信,当时矮人族已经拿到了黄金,怎会还留在绿族的地盘上,冒着被追杀的危险,来刺杀牛头人族的大酋长?
另一个是她始终没有被姜术封为正宫娘娘。正宫娘娘的位置空悬已久,而姜术却是个花花公子,后宫佳丽三千,每夜都要换着花样宠幸几名女子,段雪只是其中一员而已。
在逃回马鞍城的路上,段雪无意中听到了姜术姜博两兄弟的秘密,亲耳听到姜博说,为了能让姜术当上大酋长,干掉了那个小崽子。
她这时才明白,原来姜辛之死,竟是他们两个设计的阴谋。他们为了夺取大酋长之位,不惜杀害自己的儿子。
段雪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后心如刀割,恨不得立刻将这对狼心狗肺的兄弟碎尸万段。从此她对姜术只有恨意,每次与他同床共枕,都是勉强应付,暗中寻找机会,要给儿子报仇雪恨。
机会很快就来了,在马鞍城被人族围攻的最后关头,鹰神族突然出现,救了牛头人族一命。
人族大军败退后,姜术见姜亮、姜茂已死,自己的左右臂膀已失,内城兵力空虚,只得带领残兵败将逃出了马鞍城,向东逃去。
姜术自被共康击败后,宛如惊弓之鸟,听闻共康所率的追兵不远,吓得魂飞魄散,根本不敢与之硬碰硬,便让一名亲信换上自己的盔甲,扮作自己的模样继续领军逃命。他自己则又如同从三江城逃出时一般,驾着一辆马车,向北方飞奔而去。
姜术打算先到北部领地的城池暂避风头,若是共康再杀过来,就直接投奔鹰神族的龙殁城,有了鹰神族作靠山,就不用再惧怕人族了。
当夜,姜术一行在荒野上扎营。
北部的大路寂寥无人,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停在路边。马车里除了段雪外,还有另外两名妩媚的牛头人族女子。
他们在野外生起了火堆,烤起了从马鞍城带出来的驼马肉。肉在火上嘶嘶作响,香气扑鼻,姜术与他的三名贵妃大快朵颐,在荒野上尽情狂欢。
姜术现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也难怪他如此,自从当上了大酋长后,他本想建功立业,却碰上了人族共康这个劲敌,屡战屡败,如今只要听到共康的名字就心惊肉跳,早已失去了当年的英雄气概。
吃饱喝足后,姜术与这三名女子轮番缠绵,等与最后一个段雪嘿咻完后,姜术早已筋疲力尽,就在这荒野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睡去了。
段雪躺在一旁,恨意满腔,心想总算应付完了,接下来就是我的时候了。她摸着黑回到车里,从座位下的箱子里拿出一把锋利的刀子,然后悄悄地走到了姜术的身边。
她一刀劈下,将姜术的命根子割了个干净。姜术惨叫一声,醒了过来,捂住裆部在地上痛的不住地打滚。但她仍然不肯放过姜术,又向姜术的胸口和咽喉刺去。姜术浑身是血,很快就断了气。
姜术这个一代枭雄没想到会死在女人手里,而且是这样的死法,真是悲哀至极。
这边的动静已经惊醒了旁边的另外两名女子,她们看到眼前的惨状,都吓得魂飞魄散。段雪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冲向了那两名女子。
其中一名女子吓得转身就逃,而另一名女子吓得动弹不得。段雪向那名僵在地上的女子连捅几刀,这名女子也随着姜术一起赴死。
另外一名女子已经跑得无影无踪,此时正是夜深人静之时,也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段雪便不再追赶。
天明之际,段雪寻了一株枯树,在树下扎了一个结索。她心中满是已经为儿报了仇雪了恨的豪情壮志,毅然将绳索套在脖子上,上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段雪进入了一个漫长而诡异的梦境,在梦中她重逢了自己的儿子姜辛。姜辛向她哭诉着自己是如何被姜博设计害死的,如今虽然杀了姜术报了一箭之仇,但姜博仍然逍遥法外。他恳求母亲为他复仇雪恨。
正当段雪答应下来时,忽然一道刺眼的光芒闯入梦境。那光芒如同火焰般灼伤了她的皮肤和眼睛。
她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倒在地上,眼前站着一个老头,身穿灰衣,面容枯槁,铜铃大的一双眼睛泛着犹如毒蛇一般的目光。
此刻这老头用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死死盯着躺在地上的她,低沉地说:“原来这两个人族制作的药粉有副作用,转变后竟然畏惧阳光,真是可惜了!”
她睁大双眼看向天空,只觉得天旋地转,一片昏暗。太阳光如同利剑一般,刺破了她的皮肤,血液向外流淌着,却没有一丝疼痛。
她耳边传来一阵阵的嘶吼声,仿佛是地狱的恶魔在呼唤她。她想要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火焰灼烧过一样,干涩而疼痛。
她艰难地抬起头,却见老头那一张苍老而阴险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那老头手中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下遮住了他的身影。
“你,你是谁?我,我这是在哪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了这么一句话,却听到对方冷笑一声。
“你终于醒了,你现在已经转变为这世界新的主宰。我老人家对你仁慈,还让你保留了部分意识,只不过你这长舌头说起话来有点瘆人,你还是不要说话的好。”老头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喉咙上轻轻一划。
她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被切断了,再也发不出声音。她惊恐地摸向自己的喉咙,却触碰到了一条又软又长的东西。她下意识地想要拽下来,却发现那东西竟然是从她的口中伸出来的。
老头见状,不屑地道:“我看你以后就叫长舌夫人吧。你肩负着为子报仇的重任,没有部下可不行,我去为你组建一支大军。”说罢,老头轻轻地一挥手,将躺在地上的她带到了半空中。
她只觉得风声呼啸在耳边,跟着老头向北方飞去。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座城池的上空。她向下望去,只见城内的居民全部是牛头人族。他们正忙着耕种、交易、生活,毫无戒备之心。
老头从袖中掏出一个装有红色粉末的瓶子,向城池撒去,然后对着她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想必你已经饿了,趁着他们还没有转变,你下去喝个饱吧!”话音刚落,老头就将她从空中推了下去。
她惊叫着坠落在了地面上,本以为会摔得粉身碎骨,却没想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
她抬起头,却见头顶上有一片浮云遮住了太阳,顿时感觉到舒服了许多。
此时,有一个牛头人壮汉从其身边走过。那汉子脖颈上跳动着青筋,血液流动的声音在她的耳中响起。她突然感觉到一阵饥渴,难以抑制,便猛地扑了上去,将那壮汉扑倒在地,朝着他的脖子就咬了下去。
她的速度和力量如此的惊人,那壮汉在其身下竟然动弹不得,只能发出一声声惨叫。那鲜美的血液在她的口中流淌,让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她咕咚咕咚喝了个饱。
这座城池叫巨鹰城,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鹰,屹立在一片山丘之上。它是牛头人族领地靠近西北部的一座边境小城,平日里安静而祥和。
然而,在老头红色粉末的作用下,城内的牛头人族全部变成了僵尸,失去了理智和生机,只剩下贪婪和杀戮。
数日后的一个夜晚,天空中下着雨,那个穿着灰衣的精瘦老头一边咒骂着天气,一边来到了飞云城附近的一座土丘上。
老头嫌弃天气太糟,手往天空上一指,土丘上空立刻被一个罩子笼盖住,下不进一滴雨来,这时老头才凝神看着土丘上的三座坟墓。紧接着老头手一挥,那三座坟墓的土堆便被推平,再手指一勾,三副棺材便从土里冒了出来。
老头挨个打开棺材,只见一副较大的棺材中平躺着一男一女,男子身穿华美的服饰,魁梧的身上满是箭孔。女子身穿红衣,容貌娇美,小肚微凸,像一个新娘。
其余两副棺材内各躺着一个女人,其中一个年龄稍大,身穿黄色衣裙,半老徐娘风韵犹存。另一个较为年轻,也身穿黄衣,面容清秀。
老头手持一瓶红色粉末,在棺材间穿梭而过。每走过一口棺材,他便撒下一把粉末。
不多时,棺材中传来阵阵轻微的动静。只见那位身穿黄色衣裙,年纪稍长的女子缓缓从棺材中坐起。她四下张望着,眼中满是迷茫和恐惧,似乎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这里。
老头看到她苏醒,心中一沉,叹息道:“我本想让共康重生,却没想到复活的是你,看来他们都死透了,唯有你还有一丝气息,不肯善罢甘休。罢了,既然你活了,就让你的复仇之火燃烧吧!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知道你是谁。”
“我……我是谁?”女子用嘶哑的声音问道,声音中透着无助和茫然。
“你是共康的母亲,于骄是你的名字。”老头说道。
“共康……于骄……”女子似乎触动了什么记忆,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想起了那场血色婚礼,想起了自己被一柄利刃刺穿心脏的瞬间,想起了自己的儿子共康被无数箭矢射成马蜂窝的惨状,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老头听到她的哭声,冷笑道:
“别哭了,哭有什么用?你的仇人可不会因为你的哭泣而死去!我赐予了你复仇的力量,你现在已经转变为这世界新的主宰。你没有心脏也没有感情,你只有复仇。拿起你的武器,燃起你复仇的火焰吧!饮尽仇人的鲜血吧!”
说罢,老头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来到女人身旁,将石头塞进女人胸口的洞中,道:“这块石头权当你的心脏,以后你就叫石心夫人吧。”
“不,我……我的复仇之心,心……坚如铁石,今后我叫……铁心夫人。”这女人用沙哑的声音含混不清地说道。
“哎!看来你们人族的确有两下子,表面脆弱,内心坚强。我那师傅自从收了个人族的女娃娃当徒弟后,整天在我面前夸赞……”
飞云城外的万人坑内,随着老头撒下红色粉末,又有无数人从坑中爬出。他们都是些面目可憎、身体腐烂、手持兵器的僵尸。在铁心夫人的一声怒吼下,他们挥舞着武器,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