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话 起死回生鸳鸯印
“予暖姑娘,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知道了你不快乐,你心中有纠结。原本我是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自私种,可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不在意你,也许是看到了过去执拗可悲的自己吧,呵呵!”天下自嘲地笑笑:“几时起我也成了一个多事的人呢?”
又捱过了好久好久,两人的身子都变得冰冷,也越来越困倦。又一次昏昏欲睡间,天下伸手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保持清醒。这个时候不能睡,睡了身子会更冷,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想到这里,天下鼓足气力,张嘴唤身边人:“予暖姑娘?”
没有回答。
“予暖姑娘?予暖,你不能睡!快起来,我们来聊天。”
还是没有回答。
天下犹豫了一下,慢慢探过身子,轻轻靠近千予暖,期盼能传给她微薄的热量。黑暗中,他摸索着寻到她的脸,将她拍醒。
“我刚刚做了个梦,梦到爹娘和予欢来找我。”千予暖艰难地开口,声音极低,但带着期冀。
“予暖,我们不能睡,我们要互相支撑,撑下去,他们会找到我们的!”说罢,天下动作很轻柔地抱住了千予暖。
“你叫我予暖,我可不可以叫你天下?”在天下的怀中,千予暖没有半点不自然,安心地问道。
“我还真怕你一直叫我叔公呢!”天下说完,两人都笑了,未知的漆黑,渗透着共同求生的默契。
“天下,你真的和鹤千戒定了婚约,是吗?”
“刚开始,我真的不怎么待见她,觉得她真是个傻妞,谁要是喜欢上她,谁就是脑子坏掉了……可是后来,不知不觉间,就被她一步步算计了,呵呵,幡然醒悟之时,已与她定下终身,就这么砸一脑残手里了,追悔莫及呢!”
“你这样说,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喜欢?还是习惯?我暂时也还不清楚,只是觉得她已经成为生命中的一部分,不同于亲情友情爱情,是一个独立完整而又特别的存在。”
“……”
“予暖?你又睡了吗?怎么不说话?”见千予暖没了动静,天下有些担忧地询问。
“我没有睡。”千予暖的声音低沉得有些沙哑,迟疑了一下,她说:“天下,也许我们会死在这个穴中,也许又不会,我怕我此时不说会遗憾会懊悔,以后再也没有勇气去说了……我是想说,天下,如果我们能出去,我想要一直一直跟着你!”
“跟着我?”天下愣了一瞬,马上明白了千予暖的言下深意,尽量委婉地说:“呵呵,这个恐怕不合适,千戒这个女人啊太麻烦,跟她一起尽是乌龙事件,日子不太平,我们两人相依为命,摸爬滚打,福祸生死,横竖是决心一起了;可你生在千山,家庭幸福,美满安定,将来也势必能寻得一户好人家,有一个好归宿,有什么理由要浪迹天涯、风餐露宿呢?”
“天下,做妾做小,我都不介意,反正你也清楚松鹤山的规矩,鹤千戒她迟早……到时候,就由我来陪着你,不好吗?”
“松鹤山什么规矩?千戒她迟早怎样?”天下忽然松开了抱着千予暖的手,僵直身子,急促地问:“你刚刚所说,是什么意思?”
“老板?!老板?!!!你在哪里?”
“你听见了吗?”千予暖依旧无法移动,只有竖着耳朵,听穴缝中传来的声音。
天下也顿住了,顾不上再追问其他,抬头仰望,刚刚那是千戒,没错。
“予暖?!你在下面吗?你是在穴底吗?”中气十足,是千无错的声音。
“是爹爹!”千予暖兴奋地对着天下说:“救你的时候,我见抓不稳了,便故意留下一只鞋在穴边,准是爹爹看到鞋了!”
“千戒!无错二叔!我和予暖在下面!”天下卯足了劲,大喊。声音虽弱小,但在狭窄的石壁间来回碰撞,回声竟也变得响亮了,是撼人心魄的呼救。
天下和千予暖被救上来的时候,两个人都被绢布蒙上了眼睛,原来他们在阴冷潮湿不见光的穴底被困了整整两天,千山上下都找疯了。千无错未阖一眼,二夫人以泪洗面,千予欢哭着闹着要找姐姐……而鹤千戒,既没有哭闹,也没有对任何人说什么,只是找了一个角落又一个角落,千锁桥还没有连上,她知道天下一定还在千日峰上。
聚在穴边的众人,见到两人,呼得一下子围上前去,七手八脚,七嘴八舌,乱作一团。
“等一下!”千老爷子叫住了慌乱的众人,语气凝重地讲:“他们跌落的这地方叫‘千寒洞’,一壁之隔挨着最热的泉,可这里却是最阴的穴。他们被困了这么久,如不马上驱除身上的寒气,恐怕有性命之忧,就是命保住了,也会坐下病根。”
“掌门!”千无错上前作一大揖,低头道:“无错知道,这北畦的练功泉乃嫡子嫡孙们渡关专用,予暖本是女眷,没资格用此泉,可眼下……无错恳请掌门破例,让予暖泡泉吧!”说着,千无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小二,你终于知道什么是破例了,做爹的替你高兴啊!还不快送过去!”千老爷子一声令下,千无错百感交集地指挥众人抬走千予暖。
“爷爷,那……” 鹤千戒紧握着天下的手,感到他的血似乎都冰住了,不流通了。
“予暖丫头有内功底子,可以去泡北畦的练功泉,可是天下……”千老爷子有些为难。
“我知道了,我要一间房。”鹤千戒说着,扛起天下,一人走去。
温暖的厢房中,龙涎香四下蔓延,无处不在。
天下躺在床上,时而呓语,时而皱眉,但更多时候是死一般的昏迷。
潮湿脏乱的衣衫已被褪去,身上覆着上等的暖红绢被,却抵不过被下散发出的慑人的凉气。
鹤千戒站在床边,伸手解开青松白鹤的锦带,一件一件地褪掉身上的衣物,最终露出细腻莹白的肌肤,是少女圣洁而完美的宣言。
她小心翼翼地躺进绢被里,紧紧抱住那僵硬的躯体,用体温一点一点地融化了冰封,用真心一声一声地唤回了游走在鬼门关的心爱之人。
坦诚相见,便是男女之间,最原始最无邪地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