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掏出手提电话，想给家里，或是运输站里，或者是任何什么人打个电话。
他头脑中乱成一团，又似空白一片。
电话根本就不通。
服务中心、紧急呼救，运输站，甚至他自己的家里，所有的电话都不通。
他是从电话的小屏幕上看出线路不通的。他想就是电话通了他也是听不见的。
这时他的耳朵里哗啦响了一下，才觉得能听到了。
他听见内陆方向高空中闷雷在高空中轰鸣。
他欠起上半身，向声音传来的远处空间望去。
空间犹如节日夜里的焰火场。礼炮手们正在竭尽全力，将五彩的火药拼命向空中倾泻。大大小小的火花和流星奔驰般的光迹在空中织成瑰丽的图案。
李三海又向海面望去。
远处近处的光亮映红映亮了原本在月光星光下影影绰绰的海面。
李三海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一群，一大片的钢铁物体。
它们纷纷闪着光亮。
从那些光亮处，在轰响成一片的马达声中，一辆辆坦克、装甲车涌了出来。它们有的浮在海面上，有的半浮半现，有的沉入水中，不一会儿又冒出水面。
几分钟内，李三海趴着的这个小小沙窝，已经被一大群疯狂奔驰的墨绿色的钢铁装甲抛在了后面。
一片黑影飘过来。
李三海抬头，看见一辆装甲战车，它悬在一家大型直升飞机的肚皮下，颤悠悠地掠了过去。他看见了那装甲车的肚皮。他奇怪地发现，那车子的肚皮闪闪发光，也是用钢甲包裹着。那钢好似是不锈钢。
飞机将那装甲车放在了高速公路上，离他那辆快烧完了的货车不远。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个高矮不等，年岁较大的军人。
李三海判断他们是军人，因为他们都穿着草绿色的军装。那军装的颜色，算是草绿色。李三海总觉得那颜色看着有点儿别扭。军装样式也有些不对。
李三海注意到，这几个军人都没携带武器。
装甲车大约比自己的飞云浦车要大上一倍。它趴在公路上，屁股上的门开着，有灯光从里面透出。
几名头戴钢盔、身上挂满子弹带的卫兵散站在装甲车周围。
李三海不敢抬头过高，因为有一个卫兵正冲着他们这个方向。
从小树丛的缝隙间望过去，李三海看见了那几名高矮不等的军人从车屁股后面很快钻进了装甲车。
最后上车是一名高瘦老军人。
那老军人正要上车，又停下来，向李三海这边望来。
三海动也不动，以为自己露出了什么形迹。很快他明白老军人是在望向自己身后的大海。
面对大海，老军人沉重地垂下了头。
李三海也悄悄转过头去。这时，他看到了明亮的海面，同时听到了响成一片的爆炸声。
海面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正是那些刚刚吐出了许多坦克、装甲车的黑乎乎的小山般的钢铁大肚皮船爆炸后的着火。
三海眼见到几团火光从半空中落下来，砸在燃着火光的舰船甲板上，激起了更大的爆炸声。
李三海回过头来，瘦高个儿日本老军人已不见踪影。几个卫兵也不见了。
那辆体积庞大的装甲车正在高速公路上行进。
在它的前后左右，是一群高低不等的坦克和装甲车。
往常夜里如火龙延伸的高速公路，现在看上去已经没有生气。
死去的火龙身上几点残剩的亮光下，可以看见黑沉沉的钢铁洪流，沉稳坚定地向前，向前。
李三海不知道，他看见的这位日本老军人，是日本突袭兵团的最高指挥官，桂也知一中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