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尖撞上门槛，身体向前倒，信甚莳倒在一个人怀里，额头瞬间红肿起来，脚尖还在隐隐发痛。
她往后退几步，站直身，道声歉后绕开那人离开。 没走几步，那人在她身后，一把将她拽回到身前。
他将信甚莳打横抱起，一言不发的往屋内走，最后放在椅子上。
“鞋都不穿，这么着急走？”堇辰渊温声道。
信甚莳沉默。
“这几日，我要带兵出征了。”他神色落寞，垂下头帮她套鞋。
她晃一下脚，弯腰伸手去阻止他的行为，没成功。 信甚莳犹豫着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你……”
堇辰渊抬眼，只见她头摇成波浪鼓，“没什么。”
又补充道：“祝你旗开得胜。”
噗嗤一声，堇辰渊笑出来。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站起身，双手撑着膝盖上，低头看她。
“等我。等我好不好？”话音一顿。 “我会回来娶你的，阿莳。”
这是一个没见几次面的人能说出的适吗？ 她陷入了回忆。
曾经有一个小男孩搬到贫困区内。 她那时的眼睛还没有失明。
一回生，二回熟。两人成为朋友，男孩喜欢黏信甚莳卖花。追在她身后唤她“阿莳”。两人在工作之余时常玩在一起。 两年后，男孩再度搬家离开。
“想起来了没？” 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淡淡回应道：“嗯，想起来了。”
堇辰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片刻，他像是想起什么。
“你的眼睛……？”
说着堇辰渊抬手刚要碰上信甚莳眼上的布。
信甚莳猛地拍开他的手，清脆的声音响彻屋内。
她下意识的激动地喊道：“别碰我！”
由于刚才过于激动，力道没轻没重的，她的手心隐隐发痛。
堇辰渊回过神来，也意识到自己的鲁莽，迅速收回手。一脸诚恳道：“对不起。”
她握住自己的手，时不时传来刺痛，刚说出的话也开始反悔，她伸手摸索着抓住他的手。
“对不起，你的手没事吧。”她脸上懊恼的神色暴露无遗。
“那…你这几日赎罪，给我饯行。”
……
说是给他践行，实际上一连几次出街买的都是给信甚莳添置一些女儿家的用品。
信甚莳摇头拒绝，身旁传来一声轻笑。“昨日这手许是没好。”语气多少有点欠揍。
她一时语塞。
来来往往的人进出将军府，几个婢女将信甚莳围住，手中拿几支发簪在空中比划，又在商量戴哪个呢？
从中午一直磨蹭到晚上，最后在换过几十遍的衣裳的情况下，一声敲定了一件天蓝色云纹衣裙。
信甚莳像个娃娃任她们摆布，一件件发饰戴在发上，又拆下。
她没忍住轻声催促道：“可以了吗？”
这时那几位婢女才恍然大悟，连声道歉。
信甚莳才走出房门，堇辰渊等候多时。“行了？”
他是不是等太久了？
她微微张开嘴，似是想到什么，又作罢。只是点点头。
他顺势握上她的手，她的手不同于那些小姐的那般光滑，反倒与男人的手差不多粗糙。
“先带你去用膳。”
堇辰渊把她摁在椅子上，随后坐在她身旁，抬手舀一勺汤倒入碗中。
半刻钟里，屋内仅有信甚莳咀嚼食物的声音。
“你什么时候出征？”她突然来一句，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他用手撑着下巴，嘴角翘起一道弧，眸子弯了弯。
“三日后，怎么了？”
信甚莳放下筷子，一把将他从椅子上拽走，说道：“去逛逛。”
他任由她拽着，冷不丁地来一句：“小心台阶。”
惊奇的发现虽然她看不见，但这里商铺位置一清二楚。
她停下步伐，下意识要松开拽着他的手，发现堇辰渊紧握她的手。
信甚莳没再甩开他的手，拧头问道：“老板，有什么是庇佑平安的吗？”
“有，当然有啦！”老板抬起手，一个是香囊，另一个是块王佩。
“姑娘，苏刺香囊和上好流田玉如何？”
信甚莳轻抿唇，问出心中的疑惑，“这不是很常见吗？有何特别之处？”
男人认得女孩身旁的少年，那日在街头远远看见那个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于是耐心解释道：“这是要去寺庙中开光的，取下姑娘的一缕青丝放入香囊中赠于这位公子，玉佩则姑娘自己佩戴。”
她站在一旁认真的听，最后双手在腰间摸索。
再抬起头时，堇辰渊的手伸向老板，手中揣着一颗金闪闪的东西。
老板作贼心虚般夺过堇辰渊手上的金子。两人闹出不少动静，信甚莳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
堇辰渊付钱了！
气氛一时安静的可怕，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男人身上。
……
翌日，信甚莳拿上香囊和玉佩前往寺庙。刚上马车，不知从哪来的堇辰渊嚷嚷着也去。
他一手背放，另一只手与信甚莳相握。
他今日一身青衣，头发上束着白色发带，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又系上一块羊脂白玉。
活脱脱的贵公子一个，素雅平淡的衣裳在他气质的映衬下依旧显得他高贵万分。
马车停下，堇辰渊将信甚莳扶下马车，才下车，姑娘家炽热的纷纷投向他们，称赞声源源不断。
信甚莳听她们的议论的是堇辰渊的外貌，眉长入鬓，细长温和的眼睛，秀挺的鼻梁。
又有人好奇他身旁的盲女是谁？她有一些手足无措。
反观信甚莳头上仅戴白玉头钗，穿粉色衣裙，不加以修饰。
她将东西递给和尚，顺路入寺里拜佛。
过了好一会，一个小和尚把东西送回，信甚莳把东西揣在手里掂量几下，伸手扯下几根头发放入香囊，随后递给他。
“阿莳！”
“嗯？”她不明所以。
“带你去逛茶窑。”这次他熟练的牵上信甚莳的手。
吩咐一声车夫，便拉着她的手走进人群中。
前后脚踏进大门，里面传来戏腔声，两男一女画着厚重的妆在戏台上表演。
台下的人不断欢呼。堇辰渊领着她找到一个位置坐下，她听了一会，脸上露出窘态。
她轻轻挪动身体，凑到堇辰渊耳边，“讲的什么？没听明白。”
堇辰渊神色一顿，脸上细长温和的眼睛笑成弧度。
心平气和地回应道：说的是一名女子男装混入书斋，结识二位同窗挚友，识出女子的身份后，情意转化为爱意，而展开三人爱恨纠葛。”
等信甚莳回过神时，半个身子贴在他身上。信甚莳极其不自然地挪回身体，缓慢地坐回到对面。
随后，她的心思尽数放在听戏上，认真地听取声音。
听到一大半时，天已经黑了。堇辰渊拉了拉她的衣袖，将她从戏中剥离出来。
“太晚了，回家。”
“可…可我，还没听完。”她的语气带着几分恳求。
在她的认知里，他们的关系是不对等的，她是个下位者，而他是上位者，自然而然说话带着请求的语气。
“回家，我和你说。”
“好。”
那天晚上，堇辰渊给故事编上一个完美的结局，却不是故事的原结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