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话 祭祖坛前观虎斗
第二局,千无矩对战千无忧。
一身暗紫锦袍的千无矩,意气风发,甩着他的节鞭,慢慢登上擂台,嬉笑言说:“老四,在千山的擂台上,你可从来没赢过我。”
“想一想,我好想是没赢过你呢!”无忧哈哈一笑,拿出小折扇,边扇边往上走,忽然被人拽住了肘襟。无忧一愣,回头见是那抹能让他心绪异动的淡黄色。
“你,小心。”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尔雅上前嘱咐。
“你,放心。”无忧伸手握了握拽住自己的那只芊芊玉手。
“呵!有意思!老四,反正咱俩也是比武,索性再加些赌注。”千无矩眉色一挑,把玩着节鞭,提议道:“你我二人,赢者便可与这位尔雅姑娘饮酒赏月,输者则十天内不准见这位姑娘,你看怎样?”
十日内,不相见面?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四爷输了,那九日后的大婚可怎么办?
“好。”谁想无忧倒答得干脆。
“看鞭!”千无矩手腕一弯,节鞭九曲,如蛇信一般,蜿蜒袭来。
节鞭长,扇坠小。
两强相争,无忧始终无法近身,被九曲节鞭牢牢控制在两丈开外,只有防守之余地,没有反击之空闲。
尔雅站在台下,面上好似没什么波澜,其实内心早已比过千锁桥时还要不安,见不见面,成不成亲,都已不再重要,眼看着那登徒浪子千无矩,一点都不念兄弟之情,招招都不相让,尽朝着要害攻击,又准又狠,无忧节节退后只有勉强招架。
就在这揪心的关头,尔雅忽听旁边两个下人在嚼舌议论。
下人甲:“每次都是这样,三爷攻,四爷守,守到擂台边上,再无退处,便输了。”
下人乙:“是呀,不过幸亏每次输的都是四爷,四爷凡事不过心,输就输了,一笑了之,要是三爷输了可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呢!”
下人甲:“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四爷故意让着三爷?那三爷的天下第一神鞭也不是浪得虚名的,谁不忌惮三分?”
下人乙:“三爷是厉害,江湖上人人见面绕着走,可那是因为三爷脾气差;四爷脾气好,咱们下人都敢跟他开玩笑,可你能说四爷孬吗?听说他在外面这几年,无忧锒铛坠已经排到兵器谱上正四位了!”
下人甲:“你懂什么?三爷是不稀罕排名列位这些个俗世规矩,兵器谱上才不见他的九曲夺命鞭的。”
下人乙:“总之,四爷就是不爱争,而已。”
两个下人吵得面红耳赤之际,无忧已经退到了擂台边缘,有些狼狈。
千无矩朝边上一努嘴,预见到即将到来的胜利,得意之中不禁加快了脚步,手腕一紧,送上节鞭,打算乘胜追击,尽快了结。
就在千无矩若有似无的一笑间,无忧的表情陡然一冷,不再退缩,也没有防御,反是迎着迅速袭来的索命鞭,决然前逼,不顾绽开的衣袖,滴血的耳颊,最终直面那俊秀却惊诧的脸庞。
节鞭长,扇坠小。
近战,攻击范围相同,节鞭的速度却慢下许多。高手过招,须臾闪念,便是致命缺陷。
千无矩有些慌乱,但马上想到收回一半节鞭。在这个空档,无忧出人意料地并没有攻,而是一个快不过眼的身法,窜到了紫衣身后,手臂半环住对方。
这是用鞭的一个盲区。
千无矩当下甩鞭锁住无忧执扇的手,一个闪身转过来,与无忧面对面,站立。
两个人都不动了。
尔雅吓得尖叫一声,她看见九曲节鞭死死缠在无忧的手腕上,大滴大滴的血往擂台上滴,触目惊心。
下人甲和其他一些三爷的拥护者开始拍手叫好,大喊:“三爷又赢了!三爷好样的!”
这时,千老爷子站起来,一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一派严肃地说:“这一局,是小四赢了!小四,你快松开小三吧!”
“承让了!”无忧粲然一笑,又恢复成娃娃模样,用力一带,扇坠勾着千无矩回到擂台中间,大家才发现,刚刚千无矩的双脚都踩在擂台边缘,一半悬在空中。看似是节鞭锁住了手腕,鲜血直流,其实手腕是故意现在明处的,目的是为了扇坠能稳稳勾住节鞭。就在两人对立那个当口,只要掌握好力度,无忧既可以让千无矩摔下擂台,也可以让他脱手,缴下他的节鞭,当然还可以将他拽回来,或是像方才那样,坚持对峙……无论那种选择,主动权都在无忧手上,他正是以退为进,瞄准时机,互换位置,舍小处而控大局。
“小三,你知道你输哪里了吗?”千老爷子笑着问。
“哼!”千无矩收好自己的节鞭,嗤之以鼻。
“你输在不该定那样的赌注!这一局,小四可输不起呦!哈哈哈……”
听了千老爷子的话,所有人都跟着开心地附和,场面渐渐又温馨起来。无忧不羞也不恼,喜气洋洋地走到尔雅身边,想去牵她的手,谁知尔雅反抓住他的手,仔细查看手腕的伤痕,拿出干净的丝帕,轻轻地为他包扎。包好后,抬眼看见无忧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铞样,刚想开口责难,忽然余光瞄到后面千无矩有些轻漂又有些嫉恨的眼神,想到昨晚……慢慢放下了无忧的手,退后几步,小声说:“还有一场,小心点。”
第三局,鹤千戒对战千无忧,是正反双方的决胜关键。
前面见识了两人的不凡武艺,都盼着瞻仰兵器谱上第一和第四的超强对垒,松鹤神针,无忧锒铛坠,这将有可能是千山众人一辈子所见最激烈的打斗,大家心跳加速,心神不宁,心中不知在隐隐期待着些什么。
鹤千戒剥完最后一枚栗子,塞到嘴里,边嚼吧嚼吧边登上擂台,站稳后抹抹嘴巴,打了个小嗝,冲对面的无忧嘻嘻一笑。
无忧也冲她笑,然后把檀香扇折好,别回腰间。
“小四,你……”千老爷子皱眉。
“千戒不打算用松鹤神针,我又怎么好意思拿出我的小扇子献丑?”说罢,无忧一手背后,一手摊开,前伸摆了了个“请”的姿势。
鹤千戒朝这边结结实实鞠了个躬,起身后两人便胶着在一起。
没有杀招,没有毁式,两股纯良真气,两派宗武路数。
两人之间,全无求胜之心,制险之意,你来我往,出招拆招,好似平常推拳练习,一点比武的意境都没有。
众人大呼不过瘾之余,只感到平淡乏味,枯燥难耐。
三百回合后,千老爷子实在挺不住了,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拽着天下:“真是没劲,他俩这样下去不知还要推上几个时辰……不管了,贤弟,咱们去喝酒划拳谈天说地。”
于是,在千老爷子带头离开后,众下也响应号召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觥筹交错间,千老爷子被天下一来二去地灌倒了。
天下倒不是有意而为之,主要没想到,原来鹤千戒不胜酒力是家族遗传的,贪玩的千老爷子竟然几杯酒下肚,应声倒地,鼾声震天。这样倒也省心,正好他得出空来,可以去瞧瞧千戒,去和无忧好好谈一谈他和尔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