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话 携手并进成方圆
千老爷子理所当然地开唱自己的第一票,不出所料,同意。
第二票天下,不同意,理由有二:其一千山掌门德高望重,自己无名小卒默默无闻,结拜,不配;其二自己早已答应千戒,一找到她娘,就娶她为妻,毁诺,不容。
然而,不按常理出牌的千戒,竟然不顾天下强大的暗示,不负责任地在自己的票上画了个圆。千老爷子干笑几声,天下则胸口遭铁锤重击一般,气都喘不上来了。他慢慢踱到千戒身边,压低声音质问:“你为什么要同意?”
“我实在想不出不同意的理由嘛!”鹤千戒很为难地眨眨眼睛。
让天下略感欣慰的是,二叔无错还是依原计划投了反对票,理由写了洋洋洒洒三大篇,从仁义礼信到长幼尊卑,从盘古女娲到诸子百家,大慈大悲大善大恶,靠谱的不靠谱的挨个说了一遍,气势是有的,但论据混杂无重点,众人听后都摇头撇嘴,一页还没读完,三叔无矩就冲上来,强行开唱自己的票,自然是同意。
此时,局势变得严峻起来,三票同意,两票不同意,和天下预想的完全不符,痛定思痛,他只得把希望的目光投向了一直注意力都不怎么集中的无忧身上。
无忧眼睛望向别处,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千老爷子拿过无忧的票,竟是白纸一张,一个字都没有写。
“小四,你这可是弃权之意?”
“什么?”无忧转过头来,忽闪着澈若冰晶的双眼,缓缓地问。
敢情大家折腾这么久,人家无忧公子一点都没往心里去,这下天下急了,忍不住脱口而出:“无忧四叔!现在是说我和千掌门结拜的事,别忘记,不忘镇的麻花!”
“哦……好说好说。”无忧马上心领神会:“那事,我不同意。”
“老四,这跟你什么关系呢?你不同意个什么劲儿?”千无矩不乐意了。
“小四,你不同意也总得有理由吧?”千老爷子也撇撇嘴,抱着胳膊站在一旁斜眼看无忧。
无忧呢,自然不会顾及现场的气氛和众人的心情,只是摇着头,自言自语:“天下和千戒成亲,他叫我叔;再和老头子结拜,我叫他叔……那到底谁是谁叔呢?太麻烦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哎,天意啊!千山的爷,我了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碍于面子也是不可能改的了。”千老爷子走到人群中间,大声宣布:“三票对三票,谁说服谁,谁打动谁,都是不太可能的,眼下只剩下一个方法,那便是——决斗!”
天下的下巴颏差点脱臼,实在是不敢相信,原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心平气和地商量事情不行,非要真刀真枪地以死相拼,本来以为千老爷子只是说说算了,没想到半盏茶的功夫不到,下人们已经熟练地搭建好比武专用擂台,备好锣鼓,拉好横幅,上书:“千山比武议事大会暨武学交流研讨会”,看着一切井井有条安然有序,天下心下了然,这样的情况想必是时有发生,大家才会如此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千老前辈,”天下走过去,抱拳垂头语道:“天下不才,不懂武艺,这……”
“贤弟放心,小辈们比比就好了,咱们做长辈的哪能随便失了身份,你我二人作壁上观,喝好茶,看好戏。”千老爷子搓着手,两眼放光,急不可待地说:“早就想见识一下松鹤神山的功夫啦!对了,还听说小四这几年在外面长进不少,今日正好检验一下。”
“可是,刀剑无眼,拳脚无情,这大寿将至,大婚在即,谁伤了谁都不好吧?”
“贤弟此言甚是在理。”听了天下的话,千老爷子伸手揽着胡须,想了一想,忽然眼睛一眯,笑道:“有了!来人哪,备好生死状,让他们签上,说好了是自愿比武,伤残自负,今后任何人不得打击报复!”
根据投票结果,正方长房三房,反方二房四房,对战表如下:
第一局:长房 对战 二房
第二局:三房 对战 四房
第三局:异方胜者对战
因着长房是鹤千戒代表出战,所以公平起见,千老爷子指名二房由千予暖迎战。
千予暖领命,从兵器架上挑了一柄长矛,跃上擂台,全神贯注,气聚丹田。可是鹤千戒却不干了,说她们松鹤山的门规是不打女人,所以她不能出手。
“没关系的,我已签了生死状,即便是有死伤,我也不会怪你,况且……我也很珍惜这次和你交手的机会,来吧!”千予暖还是一身练功服的朴素打扮,脸上不着粉黛,但神情却无比认真,她的眼神告诉鹤千戒,她要比这一场。
“慢着,予暖姑娘,”天下冲上了擂台,抓住千予暖的矛杆,小声说:“予暖姑娘你听我说,千戒真的会打伤你的,你不要斗气,伤了自己,不值当!”
天下的话,千予暖听起来本应该觉得刺耳,觉得是瞧不起自己才对,可是看着他拧在一起的眉,热切真挚的眸,就觉得他似乎是真的在关心自己的安危,不由得没了话,愣住了。
见千予暖没有反对,天下转身,白衣胜仙,傲然倨立,道:“千老前辈,千戒却有门规在身,不得伤毁女眷,请看在松鹤神山的面子上,不要为难她!我看……要不然,就让两位姑娘比徒手劈石吧,各劈各的石,没有伤亡,还能分出胜负,一举两得。”
“也好,贤弟果然才思敏捷,考虑周全,就照贤弟说的办。”千老爷子显然已经进入了对天下的个人崇拜阶段。
天下谦逊地揖了揖,回头冲千予暖眨眨眼,低声道:“这个你很行的,加油!”
千予暖忽然想到了昨夜,原来天下是有意挑了这一样。
两枚巨石磐于擂台两端,对面分别站着两位姑娘,一个瘦瘦小小,一身碧纱衣,两个丸子髻;一个结实高挑,看起来就是块练武的好料子。
“呀——哈!”伴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叫喊,只见千予暖汇集全部力量于掌端,手刀竖起,骤然下劈,巨石应声断裂,齐刷刷地截成两半。众人围上擂台,争相抚摸那断石的截面,集体赞叹:好光滑好平整啊!千老爷子有些意外,但也有些欣慰地吸了口气;千无错则掩饰不住骄傲,略带得意地点点头;千无矩更是蹦上来,大声嚷嚷:“予暖丫头不得了,去年我回山的时候,你还只能劈石板来的,一年之间进步这么大!”
天下看着千予暖,他发现她也正巧在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别人可能觉得吃惊,但天下昨晚就目睹了好几块巨石是这般下场,早就胸有成竹。
一阵喧哗过后,众下退散,轮到鹤千戒了。
只见她也不运气,也不发功,只是踮着步子走上前去,轻轻地摸了巨石一下,然后又退了回来。
四周开始议论纷纷,大众的意见是鹤千戒放水!
天下虽不明就里,但他心知,不管那种可能,肯定不是放水就对了,她一脑残哪懂这些伎俩,要放水干嘛还要投同意票呢?
云里雾里中,无忧嘴角向上一带,伸手拍了两拍,轻赞:“哇!这傻侄女的内功果然不一般,整个千山,怕是无人能敌了。”
无忧话音刚落,千戒方才摸过的巨石里面就传来吱吱嘎嘎的怪响,最后,整个巨石竟化成粉末,一阵风吹来,散落于空中。
所有人被这突生转变的一幕扰乱了思绪,打乱了呼吸,原来千戒那轻轻一摸,已是将真气传输石中,气从中心开始游走,石从中心开始粉碎。
“我输了!”一片沉寂中,千予暖第一个开口,然后走下擂台,不见了踪影。
第一局,正方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