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话 争锋相对无规矩
是夜，天下趁着千老爷子上茅房小解的功夫，跑出来透透气，在各处闲逛的时候，刚好遇到千予暖，正在院中劈石练功。
“予暖姑娘？”天下试探地唤了一声。
千予暖愣住，在这千山头，可从没有人这样叫过自己，整日只想着练功，只想着变强，却忽略了不知不觉中自己也长成了一位二八锦时的姑娘。她停手，回头望见白衣少年，英挺地站在月光下，不可方物。
“呃，在下天下，是今天和鹤千戒一起上山来的。”
“我知道，叔公不是应该和爷爷在秉烛夜谈吗？”
叔公？真是被这称呼吓到了，天下结结巴巴地问：“我只是想知道，千戒，她怎么样了？”
千予暖忽然抬眼看了看天下，沉默良久，转身继续劈她的大石，硬生生地撂下几个字：“她睡下了。”
面对这个大半夜还在练功的古怪少女，天下已经感受到她明显的不欢迎之意，于是很自觉地表示：“那么予暖姑娘也早点休息吧！”说完，不得不再回到千老爷子那里。
登上千日峰的第二天正午，千老爷子早已经在祭祖台摆好了阵仗，只待吉时一到。
天下看看鹤千戒，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儿，完全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转头看看无忧和尔雅，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心事重重……天下发现竟没有人能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说说话，绝望之感油然而生。踌躇了一下，便昂首挺胸走上前几步，对着千老爷子恭了恭，又冲在场的各位行了个礼，尽量谦逊真诚地讲道：“千老前辈，千山诸位，请大家听在下讲几句。”
现场很快安静下来，千老爷子也站定，饶有兴趣地望过来。说起来他最爱听天下讲话了，是那么地有条理，那么地有内涵，于是此时静静地等待天下的发言。
“实不相瞒，我和鹤千戒早已有婚约在身，鉴于千戒和千老前辈的关系，和千山的关系，我实在是不敢也不能高攀结拜，蒙千老前辈错爱，我还是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唤您一声祖父。”
千老爷子眯起眼睛，不讲话。
千无错听后则恍然大悟，起身走到天下和鹤千戒面前，正色道：“刚刚所说婚约一事，可是当真？”
天下不慌不忙，转向鹤千戒，问：“千戒，你说，你一直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和你生个女娃娃。”鹤千戒的大眼睛闪着坚定的光辉。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二夫人第一时间出手捂住她儿子千予欢的耳朵，而旁边的千予暖则面露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神色。
千无错皱眉，一方面觉得自己的贤侄回答地太过露骨，不合礼节；但另一方面又明确了事情的真相，于是走回去，对着千老爷子，慨然劝诫：“掌门，已证实，千戒贤侄和天下确有婚约在身，结拜一事恐有不妥，千无错携千山众弟子恳请掌门人三思。”
“三思什么？他俩定下终身是真，难道我俩惺惺相惜就是假？他俩结他俩的婚，我俩结我俩的拜，互不相干，有什么不妥？”
千无错还是不肯相让，再前逼一步：“自然有不妥，这样世俗难容，不合规矩！”
“规矩是个屁啊！”伴随着一声放荡不羁的叫嚣，一个暗紫色的身影从人群后走了出来。
千老爷子一看到这个人，不禁喜出望外，立刻迎上来：“小三，你回来的正好，小二又开始跟我讲什么规矩道理，我头都要大了，你快说说他。”
“老头子，别担心，你还能活多长时间，管他世俗如何，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规矩。”
天下仔细瞧了瞧突然出现的这个人，心中盘算，原来他就是千戒的三叔千无矩。
想来千山的四位爷，老大潇洒，老二正派，老四秀气，但是谁都没有这位千三爷好看，细皮嫩肉，眉清目秀，邪气中带着勾人心神的美丽，好像一株罂粟花，明明知道危险还是忍不住会被吸引。即使是天下这样的美男，对着这位同性，也不禁要从心中发出赞叹。
“无矩，你收到我的飞鸽传书了吗？怎么今日才回来？”千无错关心地讯问。
“我昨日就返山了……还遇到了这位美人……”说着千无矩几步逛到尔雅面前，凑到耳畔，轻浮地说：“美人，别来无恙吧，昨晚睡得可安稳？”
尔雅惊呆了，恍惚间才意识到，原来昨天偷窥自己的流氓，就是千山的三爷，无忧的三哥……
怎么会是这样？
如果可以，尔雅此时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逃离这个困窘之地。于是她不住地向后退去，可是偏偏那千无矩来了精神头，向前逼近一步，展出魅惑的笑颜，问：“还不知姑娘的芳名呢？”
尔雅大惊，这千山三爷在众人面前竟也如此孟浪，可旁边无忧就像没看见似的，依旧心不在焉，完全没理会自己的尴尬窘境。
“美人怎么不讲话，不是昨晚着凉生病了吧？”千无矩没有半点生分，转身喝道：“昨天好像听说是老四的朋友，不介绍一下吗？”
无忧这才伸了个懒腰，淡淡地笑言：“是我的朋友，她叫尔雅。”
“尔雅？”千无矩重复道，竟一把拉起尔雅，带到旁边的软座按她坐下，还振振有词：“老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看你身子这么弱，不宜久站，在这边休息吧！”
尔雅不说话也没拒绝，全身的力气都用来忍住眼中的泪不流下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无忧，那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无忧，他所谓的喜欢是那么轻，尊重也是那么轻。
天下这边也觉得奇怪，这千山的人还真是个个惊世骇俗，可是这里这么多人，上有长辈，自己也不好怎样，只待一会没人了，定要和无忧好好谈一谈……
不过眼下，自己的问题正悬而未决呢！
“好，既然现在各房都有代表了，我们就以不记名投票的形式来决定是否应该结拜。”千老爷子不知从哪里变出了纸砚笔墨，放到众人面前：“若是同意的，就在纸上画个圆；若是不同意的，要在纸上写出不同意的理由。现在，开始动笔吧！”
一声令下，具有投票资格的两位当事人和四房的代表，纷纷拿起了笔。
天下边填写自己反对的理由，边想，千戒是立志要和自己生娃娃的，肯定向着自己；而无错二叔向来以规矩为重，定是要投反对一票；至于无忧四叔，他完全了解自己和千戒的事情，应该也会帮着自己；最后只有千老爷子和无矩三叔会投同意票，四票对两票，稳操胜券。
想到这里，天下嘴角不由得上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