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红八军团跟其它的部队正在尽快往前冲,一路上,不时有桂军小股部队对红八军团进行袭击骚扰。红八军团边打边走,有时敌我几乎搅在一起,参谋长毕占云不时发出“非战斗单位跑步前进”的命令。桂军追兵最近时距军团指挥机关只有数十米,罗荣桓与机关人员一样,掏出手枪参战,这是从他担任红四军政委以来很少有的情况。
天色将晚,军团首长下令,机关的行李、伙食担子、马匹等集中起来先出发,战斗部队在后面跟进,交替掩护转移。
已经是午夜了,后面又有急讯传来,说敌人卷上来了,黑鸦鸦的,至少有两个师的兵力。这个消息在队伍中引起了巨大的惊慌。应对之策未出,又有消息传来,左翼也有大队敌人出现。顷刻间就枪声大作,弹线交错流曳,炮弹在四下里腾起了巨大的火团。
一下子,红八军团乱成一片,部队完全失控:建制乱了,队形乱了,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四处都是涌动的人群,如同逃避瘟疫的难民。落伍的,走错了路的,跌伤了手脚的,产生失望情绪而开溜的……真正的溃不成军!
国军不时从侧后搅进来,黑暗中敌我难辨,乱仗纷纷,甚至出现自相残杀的惨剧。一路过去,伤亡遍地,溃兵四散……
十二月一日早上,太阳升起了,人们看到红八军团前进道路上到处都是丢弃的物资,书籍文件丢得到处都是,包括军事手册、地图、军事书,关于土地问题、中国革命问题和政治经济学的著作,马列主义读物,各种小册子以及英、法、德文书籍。书页被撕得稀碎,书面沾满了污泥。红军的挑夫一路摇摇晃晃挑来的图书馆就这样丢在了湘江东岸。
十二月一日午后,红八军团先头部队才陆续到达湘江边。此时界首浮桥已经被炸毁,而且界首渡口已经被桂军占领。红八军团只好从位于界首下游二十四里的凤凰嘴徒涉过江。
当红八军团前头部队赶到湘江东岸麻市村庄时,发现红五军团第十三师和红九军团部队正在凤凰嘴渡口抢渡。红八军团为了保证兄弟部队渡江,主动担负起后卫掩护任务,布置好警戒并赶紧煮饭。没有菜、没有盐也没有碗,指战员们用帽子装饭吃。饭还没吃完,从新圩追来的桂军四十四师部队又从旁边插过来了,敌机也前来轰炸扫射。
全军团将士立即抢占有利地形抵抗,又有数百名指战员在激战中牺牲。
红八军团的前卫部队正在过江,五六架敌机飞到渡口,部队吹响防空号,八军团战士多数是新兵,见敌机来袭,队伍顿时混乱,敌机在河滩上轰炸、扫射,八军团死伤累累。
敌机刚走,后面又响起了密集的枪声,接着炮弹呼啸着落在河滩上,从新圩追来的桂军突破八军团后卫,冲到了渡口。桂军一阵扫射,打得一片混乱。
在这危机关头,军团首长亲自率领军团直属队向桂军发起冲锋,将其先头部队压了下去,然后命令各部队交替掩护,尽快过江。
然而,又一批敌机飞来,在湘江的上空猛烈轰炸、扫射,正在涉渡的红军成批倒下,被激流卷走……
写到此处,老夫对当时战斗的激烈颇有感慨,有诗一首以抒怀:
“时在民国廿三年,国共争夺在潇湘。
国军奉了死命令,要将红军全灭光。
中央红军八军团,死里求生要过江。
任你飞机猛扫射,任你江水翻巨浪。
鲜血和着江水流,拼死拼活向前闯!”
八军团无线电分队在政委袁光的带领下抢渡湘江。行至江心,炸弹激起水柱,挑收发报机的战士突然倒下。运输排的一名班长反应迅速,紧追几步,捞回收发报机挑在自己的肩上。
一架敌机俯冲下来,一排机枪子弹打在袁光的前面,一名抬充电机的战士中弹牺牲。袁光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抬起充电机前行。
过江后,官兵们前进数里路,在一个山凹处停下来。袁光赶紧清点人员、装备。电台机器依然完好,只丢失了一副备用的双电池。分队却减员十几人。
十二月一日下午三点左右,罗荣桓带着天亮后收容的几十个人赶到了湘江边,从凤凰渡徒涉过江。此时正是湘江的枯季,江水只有齐腰深,但寒冷彻骨,一步一颤,牙齿嗑得嚓嚓响。罗荣桓到达西岸时,回头一看,不禁热泪盈眶:他身后只剩下一个年龄很小的小红军,肩上居然还扛着一架油印机,他是一名小油印员。
罗荣桓碰到了红一军团政委聂荣臻,聂荣臻让他到红一军团去。罗荣桓在江边上坐下来等。不久,军团长周昆也带了几个人过来了。罗荣桓问他:“你知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赶到了江边?”周昆沮丧地说:“不知道,不知道!伤亡太大了,我也是晒干的蛤蟆,只剩下一层皮!”
十二月一日傍晚,中央红军野战军司令部向红三军团发出的战场通报称:“桂敌已前出到古岭头地域,我八军团被打散,估计该敌将向麻子渡西进”。
当天晚上,红八军团收容过江人员、整理队伍,红二十一师完全垮掉,红二十三师减员严重,全军团战斗人员仅剩六百余人,连挑夫、勤杂人员等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只有一千二百人。
十二月十三日,中革军委决定取消红八军团的番号,余部并入红五军团。红八军团撤销后,原红八军团团长周昆、政治委员黄甦调回军委工作,中央驻八军团代表刘少奇调任中央驻五军团代表。
红九军团是一九三三年十月根据中革军委命令,由红军第三师和第十四师组成的,归红一方面军建制。军团长罗炳辉、政治委员蔡树藩、参谋长郭天民、政治部主任李湘怜(后黄火青代)。下辖第三师、第十四师和独立第一团、第四团。
在一九三四年四月的广昌保卫战中,部队在战斗中人员牺牲惨重,军团下辖的第十四师被中革军委下令解散撤编。
一九三四年十月,中革军委将红军独立第二十二师划归红九军团建制。红九军团在于都临时补充兵员一千三百余人,在长征出发前夕,整个军团人数达到一万一千五百人左右。
此时编制为:军团长罗炳辉、政治委员何长工、中央代表何克全、参谋长郭天民、政治部主任李涛,下辖第三师和第十四师。第十四师师长因子昆、政治委员王开湘。
十月,中央红军从江西瑞金、古城、于都等地出发,向贡水与信丰河之间开进。突围方向是西进湘西,准备与湘西地区的红二、红六军团会合。
中革军委命令红一军团为左路,攻歼新田、金鸡之敌,向安西、铁石口方向发展;
红三军团为右路,攻歼韩坊之敌,向坪石、大塘方向发展;
红九军团随红一军团左侧跟进,掩护左翼安全;
红八军团随红三军团右侧跟进,掩护右翼安全;
军委第一、二纵队居中;
红五军团担任后卫,掩护主力红军和中央机关前进。
中央红军从王母渡、新田之间突破国军第一道封锁线,沿山路西进。先后从湖南省汝城以南的天马山至广东省的城口间、湖南的良田至宜章间闯过第二、第三道封锁线,进至临武、蓝山、嘉禾地区。
当中央红军通过国军第三道封锁时,蒋中正已经判明了红军西进的战略意图。
十一月十二日,他任命何键为“追剿军”总司令,统一指挥国民党中央军主力薛岳和周浑元两部共十六个师七十七个团从后面尾追;命令粤军陈济棠部共四个师北进粤湘桂边界地区进行侧面截击;命令广西桂军李宗仁和白崇禧部五个师控制灌阳、兴安、全州至黄沙河一带进行下面堵击,企图将中央红军主力围歼于湘江和漓水以东地区。
中央红军自进入湖南到达湘江以东地区的作战中,几乎天天是白天打仗,夜间行军。加之山路崎岖,一夜也翻不过一个山头。在掩护主力红军渡湘江的战役中,红九军团担负着断后任务,与红五军团交替掩护主力红军前进,指战员们不分昼夜地边打边撤,整个部队长时间得不到休息,十分疲劳和被动。
十一月二十八日,桂系白崇禧部正向红军湘江渡口急进,企图夺占渡口。形势非常危急,中革军委命令红九军团不惜一切代价阻击敌人的进攻,保证中央红军侧翼的安全。罗炳辉军团长亲自上阵动员,对战士们慷慨激昂地说:“同志们,我们一定要把敌人顶住,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要保护先头部队渡过湘江。”
红九军团在牯牛岭和青塘一线与敌人展开了激战。在敌机疯狂轰炸和敌重兵压制下,红九军团处境十分艰险,但英勇的红九军团指战员,坚决执行上级命令,不顾一切牺牲,同优势的国军展开了激烈的拼搏,用刺刀和手榴弹打垮敌人整营、整团的一次又一次集团冲锋,阻止了国军的疯狂进攻。
在胜利完成阻击任务后,中革军委命令红九军团经全州以南的石塘圩到达湘江边,从浅水区徒步过江与主力会合。红九军团立即分成十余路纵队向湘江边强行军,敌军在后面追得很紧,流弹不断从战士们的头顶上呼啸而过。
当红九军团部队到达湘江渡口徒涉地点时,国军追兵已经从后面压上来了,情况异常紧张,红九军团指战员们不畏严寒,纷纷跳进冰冷的江水,举着枪支和包袱,有惊无险地涉水渡过了湘江,部队上岸后迅速地摆脱了追敌,与主力会合。
要知道下面还有那些红军部队处在危险之中,请看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