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说:“来者何人,说话如此无礼!”
栖云居士连忙道歉:“在下住渡口栖云居,今陪朋友慕名到三星阁赏景,见药苑风景亦佳,在下对药理亦小有兴趣,特地前来,期盼有幸得到药师提点。”
小童冷着脸:“我们师父喜静不喜动,从来不见外客。各位请回吧!”
居士还想再求,何公子说:“叨扰了,我们走。”
小童瞥他一眼,转身走回院内,开了中间房子的门,回身关上。
受了冷遇的几人继续前行,走到药苑正面时,见四五间屋子关门闭户,心想:药师果然冷面冷心,动不动就拒人千里。
又走了一段路,居士说:“对面山腰有一条驿道,乃浔城到折扇山的要道。”
何公子有了兴趣:“我们过去看看。”
再说药苑这边,先是月影通报三星阁来了几个生面人,如何如何,又报生面人正朝药苑走来。
云师父听报,连忙关闭门户,让雾儿出去挡客,她则和漓豆闪在窗口两边,从窗缝监看外边的动静。
月英也挤近来看,见雾儿在苑门争执,忍不住挽手捋臂要冲出去:“什么鸟人物,居然说区区药苑!”
被漓豆止住了:“有月柳在,你急什么?”
等那群人从门前经过时,漓豆认出其中一人:“前头引路那个,住渡口附近栖云居。”
再看看其他人,面生的很:“后面三个穿着贵气,还带两个侍从。这样的人前来隐居之地,很是蹊跷。”
“管他,不理就是了。”云师父不感兴趣,离开窗口,继续整理药草。
这时雾儿从院门走回,说是栖云居居士引几个朋友来看三星阁风水,顺便到附近走走。
这也不奇怪,明经复试之后,确实有人追根寻源前来,欲从风水角度,探究“三星高中”祥因缘。
雾儿向师父邀功:“我把他们拦住,撵走了。”
漓豆拍拍她肩膀:“你撵人的架势,有板有眼,赞一个!”
雾儿吐了吐舌头,高仰头颅,很是得意。
再说何公子一行四人往山里走,越走越木杂草高,越发难行。
忽然看见一处,似有人用刀砍开出一条通道,众人便顺着这条通道走下山谷。
耳边听到水声,再走时,就见到谷底的潺潺流水。
岸边泥土湿润,前人留下的凌乱脚印还在。
宋先生说:“这脚印来来往往的。究竟什么人,过去了又回来?”
何公子仔细看脚印,大约两个人,一个大人,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孩,也不为意:“药苑师父和她的徒儿罢。”
栖云居士说:“应是师徒到对面山上采草药。”
顺着药苑师徒开出的路继续上行,到达一片平地。
居士站在平地上仰头看:“上面就是驿道。”
“上去看看。”何公子说。
眼前草高树密,再没有现成通道。众人疑惑了:药苑师徒一路披荆斩棘,只为到达这平地?
“看来,并非师徒采草药,倒像......”何公子将目光投向右上方一处,那里断了好几根树枝,枝上的叶子尽皆干枯。
再看看草地上的痕迹,心里明白了几分:定是有人从驿道跌落,又有人从这边过去救了他。
这时,侍从用剑砍开一段通道,四人攀援而上,终于到达驿道。
折扇山地处偏僻、山高林密,前往的人不多,因而驿道修得极其简陋,路面凹凸不平,宽度只容得下三四匹马并行。
何公子其实対驿道没有兴趣,他眺望着药苑方向,沉声说:“此地山高林密,野兽出没,既然姨甥相认,就该多派人手保护长辈才是。”
居士解释说:“匡溪渡几十年平安无虞,从未有野兽出现。上两个月曾有营山流匪渡过蝎河,到折扇山落脚,很快被湖北府衙派兵剿灭。现今村中日夜有村丁巡逻,再无非常之事发生。”
“原来如此。”何公子颔首,“不过,既然流匪都有闯进来,野兽流窜至此亦在情理之中,楚小将军终是大意了!”
一行人再回栖云居,稍坐片刻,何公子就说自己亦有意在此修筑处所,公务之余来此修心养性。
他对居士说:“你替我留心此事。或买旧居,或选址新建,皆可。”
居士唯唯诺诺。
何公子又对林大师说:“有劳林大师再停留几日,替我寻觅隐居之地。”。
林大师敬诺。
何公子又交代几句,最后说:“且等我从鄂城回来,再打算。”
天色已擦黑,航船点起航灯,顺流而下。
何公子在灯下提笔写信:“父亲大人敬禀者,今日到匡溪渡,查出楚亭君多次到此之缘由,乃因其大姨母在此隐居,其居处曰‘药苑’......”
作为家学渊源的何氏“铭德堂”后代,他和两个兄长十岁起就到各地游学,拜见各地何氏族人。直到有一天,被钦点丞相的父亲将三个儿子叫到书房,很严肃地说了一番话。
“可南、可鲲、可鹏,”父亲逐一点名,“从高祖起,‘铭德堂’一直担任何氏宗族二族老,为振兴何氏在所不辞,今你们兄弟已长大成人,当了解何氏之起源兴衰,明了肩上之重任......”
从那时起,长兄可南留京任要职,他和二哥可鲲继续游学,但多了一项要务:刺探讯报,接近目标人物。
楚亭君名列其中,仅次于湖北王陆昭武。
因此才有了何公子匡溪渡之行。
何可鹏迅速写到结尾:“故,儿认为,借匡溪渡药苑,进,可笼络湖北、安庆,使二者为我所用;退,可做质子之须,亦可使二者为我所用......”
将信函写毕,火漆封口,交给侍从:“速呈丞相。”
又命人传话,航船沿途不停,全速驶往鄂州。
鄂州,湖北王府后院淡蘩小居,陆晴茵立于窗前,静默不语。
在安庆王府时最得力的贴身丫鬟——秀娟被卖给了人牙子,不知所终。
即使知道下落又如何,终不能再弄回身边。
幸好三姨留了余地,只打发了秀娟,否则贴身丫鬟全被卖掉,任是谁都会起疑心。
现今单身一人回到生身之地,对外说是怀亲思乡,却有人猜测,这是两府联姻事不成所致。
不过,联姻一事,两府从未提起过,明面上也就没有成与不成之说。
只是,说大小姐“怀乡思亲”,其回鄂州后郁郁寡欢,与母兄、妹妹亦不亲厚。
这样之下,免不了被人暗地里指指点点。
“秀梅!”
二丫鬟秀梅应声到:“小姐可是要出去?”
“备车,到涤芳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