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第289章 以剑论道
书名:溪云初起 作者:跳梁小丑 本章字数:4469字 发布时间:2023-08-13

二人携手往平台深处走去。

顾青荷和元修明四处查看,希望能发现什么,可里面虽有大大小小的一些岩洞,却没有出口。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忆君哥哥,这里还有个通道。”是江映月的声音。

顾青荷和元修明闻声也赶了过去。只见徐忆君和江映月来到一条洞口。

四人相遇,江映月道:“修明哥哥,我们在这里发现了一条通道。”

元修明道:“我们进去看看。”他牵起顾青荷的手,率先往里走去。

江映月也牵起徐忆君的手,往里走去。

洞虽不大,却也足够两人并肩而行。

走了一会儿,元修明说道:“这条通道好像是人工凿出来的。”

江映月道:“莫非这是出口?”

可顾青荷并不这么觉得,她在生幽泉地下宫生活多年,这个通道越走越闷,没有风,是出口的可能性不大。

她忽然想起方才看到的地上的一片白骨,暗想:“会不会有人想从这里凿出一条路,却终是没有成功。”

她一想到前方可能又是一堆白骨,手心冰冷。

元修明感觉到了她的异样,说道:“怎么啦?”

顾青荷道:“我在生幽泉地下宫生活多年,这不会是出口。”

元修明停下脚步,说道:“你说得对。”

江映月显然失望极了,“真的吗?”

元修明道:“如果有出口,不管出口在哪里,道路如何千回百转,总会有风,不会如此闷热。”

江映月道:“修明哥哥,总是听你们说到生幽泉,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呀?”

顾青荷的身体僵了一僵,元修明眉头微皱,却不说话。

江映月又道:“你和哥哥总是说那里不是我该问的地方,更不是我该去的地方。现在我长大了,生幽泉也在江湖上光明正大了,为何还不能让我知道?”

元修明不知道当着顾青荷的面如何跟江映月说生幽泉,只说道:“不要胡闹了,你问你哥哥就知道了。”

江映月见他神情严厉,吓得不敢再问,只好闭上嘴。

顾青荷挣开了元修明的手,往前走去,忽听她“咦”了一声,说道:“这是什么?”

众人也寻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地上出现了一些铲子,铜斧等,还有一些自己叫不上名的工具,一辆手推车里装了一些石头。

元修明拿起一块石头,擦了擦,又瞧了瞧,说道:“这是铁矿石。”他的声音有些兴奋,继续道,“而且是赤铁矿。”

众人不明白,不解地望着他。

元修明道:“如果是你梅家先祖看到这,定十分高兴,因为这是炼铁铸兵器的上好材料 。”

顾青荷道:“我记得你一进这里便看到山洞里堆了一些铁矿石,认出这里是一个兵器铸造坊。”

“不错,经过黄岗老先生修凿的河道时,我便发现那水底石头有些不一样,时不时泛出红光,进到这里来后,我又见那些高炉旁堆了一些石头,我仔细看过,都是铁矿石。那几个高炉如我所料不错,便是用来冶炼铁矿石的。那些铁矿石便是修凿河道时挖出来的,一方面又有可利用的铁矿石,一方面又可修建一条可用运输的河道,一举两得,而且我在一个洞里还发现了不少兵器模范,刀枪剑戟,应有尽有,这里不是一个兵器铸造坊又是什么?”

顾青荷道:“这么说来,这座山只怕是一个矿山。”

元修明道:“不错,难怪先帝要在这里建一座铸造坊,原来如此。”

顾青荷见元修明脸上熠熠生辉,问道:“你为何如此高兴?”

元修明道:“且不说仁先生在这里建造的兵器铸造坊,就这座矿山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以船为运输,以溪云山庄为交点,便可从这里源源不断地制造和运输兵器出去,实乃是一个大的发现。”

江映月道:“可惜我们要被困死在这里啦。”

元修明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想起她平常快乐无忧的样子,心中不忍,说道:“不到最后一刻不要说这些丧气话,更何况,有我们陪你,你怕什么?”

江映月咯咯一笑,“我才不怕哩!有忆君哥哥在,我什么也不怕。”说罢热切地望着徐忆君,仿佛现在并不是身处绝境,而是世外桃源。

徐忆君见她天真烂漫,又对自己一片痴情,也不忍拂她的意,余光情不自禁又瞥向顾青荷的背影,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四周。

元修明本就觉得徐忆君诚实可靠,又视江映月作妹妹,见他二人如此,也大为欢喜。

“奇怪,他们为何要挖这条路出来?”顾青荷说道。

元修明道:“你是说他们并不是为了挖铁矿石?”

“是啊,你也看到了,挖河道的铁矿石尚堆积如山,这座兵器铸造坊并未真正开始使用,为何他们还要挖铁矿石?”

元修明道:“我们朝前走走,再看看有没有别的。”

一行四人又走了一会儿,空气中渐渐弥漫着一股难闻的味道。

“这味道好熟悉,”顾青荷心想。

就在这时,忽听一声怪响,在狭窄的通道之内,尤其尖锐刺耳。

顾青荷顿觉心像是被划穿一般,头晕目眩,差点站不稳,接着一阵响动传来,像是无数翅膀扑腾的声音,众人立刻明白又是那种蝙蝠虫来了。

 徐忆君举起火把,果见一片黑漆漆的东西朝他们飞来,伴着一股恶臭。

洞内窄小,顾青荷已是满头冷汗,元修明伸手抓住顾青荷,护在身下。

她正要拿出白泽剑,一人已飘至前面,徐忆君低声喝道:“捂住耳朵,快后退。”

可蝙蝠黑压压的一片,扑向他们,周围忽地一片漆黑,那些蝙蝠已将火把扑灭。

银光大盛,在空中开出一片星河来,清泓剑已出鞘,元修明也拿出剑,不断挥舞着。

顾青荷见元修明护着自己,有些蝙蝠趁机咬向他,一声清喝,白泽剑已在手,她长剑一挑,一招雪灵剑法向那些蝙蝠急急点去,那蝙蝠如断线的风筝忽地下落。

忽听一声长啸,掩盖住了蝙蝠的刺耳之声,顾青荷精神一震,挥着白泽剑,又见有蝙蝠扑向徐忆君和江映月,便飞身刺去,如此这般护在他们周身。

她又怕剑伤着元修明等人,内收着劲力,剑着蝙蝠时,轻轻一点,雪灵剑法如漫天轻雪一般,只见红光点点,身旁顿时落下了许多蝙蝠。

顾青荷这才渐渐感到雪灵剑法的威力,在轻不在猛,在灵不在刚,在疾不在烈,在劲不在勇,只可惜洞中太窄,否则她还能斩杀更多的蝙蝠。

顾青荷越杀越兴奋,竟有些忘形,蝙蝠刺耳之声渐消,不知那些蝙蝠虫是怕他二人手中之剑,还是别的原因,都纷纷逃窜开,不一会儿便没了踪迹。

徐忆君从怀中拿出火折,洞内又亮了起来。

元修明见顾青荷的唇已被咬破,怜惜不已,问道:“没事吧?”

顾青荷道:“我没事,只是听到那声音便觉浑身无力,头痛难忍,方才谢谢你。”

元修明握着她的手,说道:“护着你不是我应当做的吗?”

顾青荷脸微微一红,说道:“你没事吧?”

元修明看着地上的蝙蝠,笑道:“有顾女侠护着,我当然也无事。”

江映月来到徐忆君身边,问道:“你没事吧?”

徐忆君摇摇头。

顾青荷感念他方才的长啸之声,望向他微微一笑。

徐忆君道:“这次你使的雪灵剑法似乎与上次在花落城中使的不一样。”

顾青荷道:“是啊,我怕误伤人,方才收着劲,却没想到,正因为劲力内收,出剑速度竟快了许多。”

徐忆君见顾青荷身旁落了一地的蝙蝠,又看看他身旁落的一地蝙蝠,她的足足比自己的多一倍,赞道:“没想到雪灵剑法竟有如此威力,看来你掌握了它的精髓。”

顾青荷笑道:“当初师父传我雪灵剑法时,我也很纳闷,雪轻而柔,如何能杀人,只道他传我这套剑法是因为白泽剑轻而薄,不以杀人为意,我想我有赤蟒鞭,也未放在心上。现在看来,雪灵剑法虽不及你七星剑法雄浑沉着,却自是一番空灵。”

“那是自然,雪虽轻柔,却幻形于水,聚形于气。水凝成雪,飘飘于无形,劲力收而不泄;雪融成水,渗万物于无形。水至柔,也至坚,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几于道。师父他老人家真是了解你,这套剑法对你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顾青荷笑道:“师兄谬赞啦。不过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我对雪灵剑法的理解似乎又深刻了许多,难怪师父他老人家常夸你对剑道总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师傅谬赞了。”

“师父没有说错,我今天才明白我和你在剑道上的差距。”

徐忆君疑惑地望着她。

顾青荷道:“以往我总觉得习武便是为了杀人。我在生幽泉中悟的一招一式,皆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对方,以求活着。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 便是好的,有违这个目的,都是虚假无用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思索着如何发现对方破绽,杀掉对方,在临敌之时,我也只有这一个念头。可今日我发现不以杀人为目的,反而更能取胜。我想,这就是师父传我雪灵剑法的原因吧。他见我戾气太重,心中太多仇怨,想通过雪灵剑法让我明白,真正的赢在于宽佑,心中无杀伐,杀伐自然消于无形。”

徐忆君点点头。

顾青荷又道:“时值今日,我才明白这个道理,可你却从第一天就明白,这也是为什么你的剑术,无论是我还是元修逸,甚至是江大哥都难以超越,因为你天生仁厚,许多最简单的道理你天生就明白。”

“是吗?我都不知道我有这些优点。”

顾青荷微微一笑,接着道:“忆君哥哥,我始终相信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境界二字,剑道境界高低,不在手中之剑,而在人心。”

徐忆君似乎也有所感悟,默默点头。

顾青荷望着手中白泽剑道:“可如果没有这白泽剑,只怕这套剑法也很难有这威力。劲力收而不泄,何其难也?泄而不涌,穷于变,守于中,又何其难?”

徐忆君道:“可见外物对人的影响也是有的,人与物,利用得当,便可相辅相成,相映成辉。”

“这也是为何神剑认主吗?”顾青荷问道,这是她一直不解的问题,为何她偏偏与白泽剑有缘。

徐忆君笑道:“我不知道。不过既是缘份,便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像你方才所说于旁人来说难,可于你来说不难。你食过赤蟒冠血,又吃过血灵果,劲力当以刚猛为主,可雪灵剑法惟虚惟灵,二者一刚一柔,一放一收,配上白泽剑,才能相得益彰,这便是缘份。”

顾青荷笑了笑,可笑容却看不出一点点欢乐。

徐忆君看在眼里,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又道:“你这白泽剑如此奇特,我倒是好奇得很,可否借我一观?”

“现在吗?”

“待会儿吧,我们先看看这里还有什么。”

顾青荷点点头,对元修明道:“我们还往前走吗?”

元修明道:“既然到这里了,我们就索性往里面再走走看,如何?”

众人继续往前走,元修明道:“二位果然乃东方老先生的高徒,方才一翻见解,确实别有一翻景天。”

顾青荷道:“你有别的见解?”

“恰恰相反。天道,剑道,治国之道都有异曲同工之妙,‘与其誉尧而非桀,不如两忘而化其道。’这也是你所谓的境界了。”

顾青荷道:“剑道取于一人一心,治国之道在于万民同心,这中间难度不可同日而语,非你一人之功可做到,你不要太逼迫自己了。”

就在这时,忽听江映月“啊”地一声惊呼,躲在徐忆君身后。

几人定睛瞧去,见前面竟堆满了白骨,虽不如方才空地上看到的多,却也堆积如山。

周围黑呦呦的通道内,只有一个小小的火折透出来的微光,在洞壁上摇曳着暗影,骷髅头上一双空洞洞的眼睛若隐若现,望着他们,凄森可怖。

纵使顾青荷早有心里准备,这一惊吓也着实不小,她望着挡在她身前的元修明,见他也神色愀然,二人双目交汇,都是满眼无奈。

元修明看着四周的乱石和工具,说道:“恐怕他们是想凿出一条路来。只可惜,还未来得及,便被杀死在这里。”

他走上前查看一翻,又道,“这些人都是被一刀封喉,想必都是全无武功之人,否则怎么不见半点争斗的痕迹?”

江映月道:“此人也太过残忍了,将这么多人都杀死,什么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事呀?”

顾青荷与徐忆君相视一看,都暗想这只怕也是黄岗爷爷所为。

二人想到溪云山庄的真相如此残忍,他们为此拼死守护,经历如此多是非,当真不值。

可一想到当初黄岗爷爷为了救他们奋不顾身,惨遭横死,连尸首也不曾见到过,二人心里又是一阵凄凉,一阵彷徨。

元修明见顾青荷神色,已猜到几分,说道:“这里只怕没什了,我们走吧。”

众人正要离去,江映月脚下忽然绊住了一样东西,一声怪叫响起,顾青荷的心又像是要被划穿一般,她连忙捂住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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