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然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但韩承华面对满桌的午膳不但觉得毫无胃口,而且心慌难耐。
于是便问向心腹芊薇道:“也不知魏婕妤和柳充华二人怎样了?”
“有太医在,定然安然无恙,承华在多用几口吧!”芊薇说着便又夹了个葱丝鸭脯放进了韩承华碗里。
菜虽很有食欲,但韩承华仍旧觉得难以下咽,便放下了碗筷,叫人收拾了午膳,准备小憩片刻。
而正和殿中,如今正忙做一团,包括皇上在内的众人哪个有心思用午膳。众人一进正殿,便闻到一股血浓之气,皇上还要往里走,刘义伸手急忙阻拦,说道:“天子不进产室。”
皇上有几分不服地说道:“朕刚才还进了。”
“刚才魏婕妤并无生产迹象,而如今确是临盆在即。”
皇上知道刘义说的是实情,况且别说是天子,即便是普通的男子都不进产室,生怕会带来晦气。身为邺北之皇,身负万民期望,又怎能因自己的私欲给国家带来晦气,皇上想此便也只好作罢。
“你们去看看!”皇上一挥衣袖,李太医及另外几位太医进了寝殿之中。
寝殿之内血气更浓,仿佛一支支血藤蔓钻入人的鼻腔之中。李太医行医数年,都不用看下体流了多少血,只闻到如此气息,便知晓十有八九是有血崩之势。
偏殿才失了一位充华和皇子,这边的娘俩再有事,毫无疑问,自己人头准保落地。
思及此,在浸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李太医快速取出银针,刺向隐白、内关、神阙等穴,同时命令其他三位太医撵针,进行补泄,自己则开了一副止血补气的汤剂。
“李太医,我会死吗?”魏如饴知道自己湿透了下体,便伸手去摸,结果却摸到了一滩血迹,那沾满鲜血的手掌,似乎像黑白无常手中的勾魂之旗。
“婕妤说的哪里话,生孩子怎会不流血,皇上就在外面,真龙天子护佑,婕妤一定不会有事。”李太医这番话也不知是在安慰魏如饴还是在安慰自己。
魏如饴大抵是信了,眼神中也有了几分安稳,此时的魏如饴尚且不知住在隔壁的柳充华母子已经俱死,她虽知道柳充华没那么乐观,但也不会想到母子俩这么快就没了。况且她自己此时生死未卜,又怎会过多地考虑别人?
李太医见胎不断往下走,保是肯定保不住了,唯有生,便和其他几位太医出了寝殿,留稳婆在里面接生。
一盆一盆的水接二连三地端出,盆盆都被血水染得通红。
皇上见李太医和几个太医都出来了,心里不由一凉,难不成魏如饴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没了希望,皇上腿脚有些软,退了一步,若不是刘义扶的及时,已然跌倒在地。
“皇上,您坐下歇会吧!”刘义轻声说道。
皇上见李、梁几人出来,哪还有功夫理会刘义,忙问道:“魏婕妤和孩子怎样了?”
“孩子已往产道走,保不住了,唯有生,现下稳婆正在接生。”李太医如实答道。
还没到月就出来能活吗?皇上很想问,但终是没问出口。能活不能活都是命,是孩子的命,也是他的命,也许今日的一切,都是老天爷对自己曾经所犯下错的惩罚。
皇上这一瞬间仿佛老了许多,走到正殿的宝座上,颓然地坐到了那里。
正和殿的婢女们仍旧步履匆匆,产室里魏如饴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叫,听得人直心惊。
“婕妤,您别喊,你把力气都用在了喊叫上,哪还有力气生孩子,再忍忍,已经开了六指,马上就可以生了。”稳婆把头从单子底下钻了出来。
魏如饴已经没了回应的力气,但果然叫得不再那么大声。
疼仍就是疼,但她已学会了默默忍受住阵痛,她的手死命地抓住了床单,身子已疼地微微躬起。
魏如饴的喊叫声让皇上觉得心慌无比,魏如饴不出声了,皇上的心更慌。
“看到头了。”稳婆兴奋地叫了起来,魏如饴也得到了极大的鼓励。
“呼气!吸气!用力!”
随着稳婆的指引魏如饴也在有节奏的用力,身下之痛似海浪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魏如饴凭借强大的的意志力统统抗了下去。
“呼气!吸气!用力!”
魏如饴使出了身体最后一丝力气,伴随着一声微弱地啼哭之声,魏如饴晕了过去。
“生了!生了!”婴啼之声传了出来,李太医激动不已,脸上有说不出的高兴。
“生了!”皇上也低喃一声,就要往里面去。再刚刚等待的那一个时辰中,皇上甚至都不敢对这个孩子抱有什么期望,因为他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生的什么?”刘义知晓这是皇上最关心的问题,便问了一句。
“婕妤生的是位公主。”稳婆快速剪掉孩子身上的脐带,洗干净抱了出去。
皇上颤抖着双手接过孩子,孩子又瘦又小,皱皱巴巴,像个没长毛的猫一般,真看不出好看,这一刻,皇上也弄不懂自己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
稳婆一脸严肃地在李太医身边说了句:“婕妤晕了过去,可胎盘还没出来。”
刚刚放下的心,没来由地又被提到了嗓子眼,“灌参汤!”李太医道,幸好一切早有准备。
两大杯参汤灌了下去,约过了一刻钟光景,魏如饴终于悠悠转醒。
“婕妤,您生了位公主。现在胎盘还在您体内,您得把胎盘也生出来,才算生产完。”稳婆道。
“我想看看孩子。”魏如饴虚弱地道。
“孩子在皇上怀里。”
此时小公主适时地哭了起来,解了魏如饴的心疑,魏如饴便配合着稳婆的指令,进行呼气吸气和用力,直到胎盘顺利产出。
“胎盘生出来了!”就在稳婆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危险再度袭来,魏如饴的身下毫无征兆地开始流血。
“血!血崩了!”稳婆尖叫一声,随即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