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爹过世了。
乡亲们扒开废墟,把我们娘俩救出来。
老妈也身受重伤,气息奄奄。我的腿断了一根,侥幸未死,拣了一条性命。
我仰首看天。
乌云散去,露出惨淡的日头。
我仿佛看到,乌云后那一张张不甘心的脸。
老爹,是因我而死的!
天庭上,不知有多少神仙想要我的命。
我霉十三,有玉帝亲赐御旨,永生倒霉,百世不得翻身!
这命,是早就注定好了的!
我一个小小凡人,蝼蚁一般,只有顺从。
这天底下又有多少低眉顺眼被世事苦难消磨得没半分脾气的顺民!我,迟早也要跟他们一样,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幸许,还能苟延残喘,多活些时日。
跟天对抗?可不是痴人说梦!
逆天改命?岂不是痴心妄想!
我拖着残腿,把老妈搂在怀里,痛彻心肺!痛不欲生!恨,却又无奈。
天宇中,似乎在回荡着一个阴恻恻的声音:“要你死,还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这次先给你个教训,你给我老实着点儿!”
我低下头,无奈地忍受着痛苦和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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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房子家园,我和老妈寄居在村头一座废弃的茅棚里。
幸好有乡邻们相助,延医用药,供给衣食,使我们娘俩得以存活下来。
但大家的日子都不宽裕,我们不想拖累大家。
吴府也不愿再收留我这个半条命的残疾人。
稍待好转,我拄根拐棍,扶老娘上路了。
沿街乞讨,四处流浪。
老母弱子,境况凄惨。
一日正在一家富户门前乞讨,那家有钱人为富不仁,命下人挥舞木棒驱赶。
正百般凄楚,一人站在我面前,搀起衰老的老娘,扶起狼狈的我。
“十三爷,为何不来找我?”
我抬起头。
是小二!黑风山大王马小二,目中噙泪。
“我会连累你们的。”我叹息。
“你我同命相依,生死与共,谈不上谁连累谁,大不了再反了这天!让乾坤倒转,日月逆旋,干他娘的!”小二一挥手。
不用他出言下令,手下一帮兄弟如狼似虎杀进那富户家中。
这世道,就是弱肉强食,那些富人,也无非是欺软怕硬,个个跪地乞饶。
小二道:“命可饶,但不可恕。你们的狗命也该改一改了,今日马爷便替天做一回主,把你们这帮富人命改成乞丐命!”
手下得令,将府上一应金银细软尽数搬上山去,末后,又放起一把火来,一所豪宅转眼化为焦土。
小二强携我娘俩上山,再三哀恳。
我只得暂居,但不同意落草。
我这一世,不想再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好累,我不想再继续以往的失败,我也不想再做前世的尤十三,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做个名叫杨小宝的俗人,过平凡的生活,最好能用自己的一双手去劳动,去创造出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生活,若能有幸与杏儿小芳相守,就更知足了。
我已不是尤大圣。
我也不想再做尤大圣。
老娘得知此处是贼巢,小二一伙是强人,更执意要走,一时一刻也不想留,道:“小宝,咱杨家虽贫穷,但忠厚传家,世代都是本分的老实人,你还小,更不可误入歧途。咱们走,沿路乞讨,好过享这来路不明的财帛富贵。”
我道:“娘,小宝依你,决不会入伙。咱们择日便下山。”
“为何要择日?小宝,现在就走。”老娘抓过包袱,颤巍巍地起身。
“老娘请留步。”小二俯身跪在面前,“从今而后,小二也是您的儿子。娘,难道您愿意舍儿子而去?"
聚义厅下忽啦啦跪倒一大片,齐声道:“娘,我们都是您的儿子!”
“哎,…你们这些孩子。”老娘没了主意,叹息:“好好的娃儿,为何要干这伤天害理之事,占山为王做强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