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很快来到一个月后。
忘剑宗召开了每月一次的会议,来参加的都算是宗门的重要成员。
此刻,会议室里忽然传出一阵拍桌子声和怒吼声。
……
“柳清疏!你到底带回来一个什么宝贝!你莫非要把宗门整垮才满意?”
室内,一个实木大圆桌,众人围坐。
原来刚才发飙的正是首位上的忘剑宗宗主秦费。
他发飙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在他看到那本‘月度账簿’明细后,忽然感到血压飙升……
“怎么了?”却是阿兰抢先问道。
要是忘剑宗还有一个令阿兰最满意的地方,那或许就是她这个乖巧又懂事的徒儿柳清疏。
这个徒儿毕竟从没让她生过气,做的事情也从来都是细致入微。所以就算是老宗主想责怪自己徒儿,她也要跳出来维护到底。
老宗主秦费却没好气道:“怎么了怎么了!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阿兰道:“清疏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她从未做过什么损害宗门的事,您老还是不要胡乱责怪她,有什么话不妨好好说。”
秦费双手捂着脑壳,痛苦道:“阿兰,我都快气晕了,你还要我怎么好好说?莫非非要把我气死,你们才满意吗?”
阿兰无奈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出来,不然大家怎么知道发生什么?”
“你自己看看吧。”秦费把那账簿从光滑的桌面上推了过去。
此刻,议事大厅里的圆桌也就坐着几个人,除了柳清疏、阿兰、秦费,还有两个正在闭目养神的族老,三个大腹便便的执事,以及一个嘴角冷峭的青年。
……
“什么!那个新来的杂役弟子古寒竟然一天吃十八碗饭!一个月消耗宗门一百斤灵米?这……这怎么可能?……”阿兰不知不觉地丢下账簿,有些吃惊道。
柳清疏方才被责怪时,惭愧地低下了头,此刻闻言猛然抬起,她的脸早已气得通红,忍不住说道:“这绝不可能!你们想想,即便我带回来的那个古寒真很能吃,执事又为什么能批?他只是杂役弟子,执事为何批给他这么多灵食?……”
对呀。大家心想之际,纷纷把头看向那名负责分发膳食的肥胖执事。
秦费也顺势看了过去,目光带着些许威严审视。他毕竟是一宗之主,又岂能不知道手底下这些执事的偷摸手脚?
他只是迫于一些苦衷,无奈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这次实在太过分了些!他们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再不管不顾,恐只会越发变本加厉!
秦费感到很是愤懑。
他的狂怒,看似在责备柳清疏,实则是在‘指桑骂槐’。
他只想让这些中饱私囊的家伙知晓,自己已经很生气,下回绝不可以再做得这么过分了……
……
却说那负责管理膳食的执事被众人瞧着盯着,却也并没有很慌乱,只淡淡道:“大家都看着我做什么,我毕竟只是按宗门规矩办事,那古寒的确是吃太多,但宗门规矩里毕竟有一条,可以酌情给予弟子预支。”
柳清疏质问道:“不对啊,范执事,你这预支得未免也太多了吧?就算古寒是你亲戚,你也不能这样乱来的。”
范执事黑着脸,不耐烦说道:“我都说了,我只是按规矩办事,你还要怎么样?有什么问题你大不了自己去找古寒理论,那账簿上面每一笔支取都有他的签字画押,白字黑字,错不了的。倘若不信任我,可以让他过来当面对质。”
“算了。算了。没有这个必要。”秦费这时反倒像个和事佬地摆了摆手,说道:“要不正好就着这次因由,把他逐出宗门吧?宗门里面的杂事毕竟不多,我想大家应该都会自己料理的,根本不需要这么一个‘费钱’的杂役弟子。”
范执事立即点头道:“我赞成。”
柳清疏却是道:“宗主,还是叫古寒过来问一下他吧,否则这件事毕竟只是范执事的一面之词。”
“哼~”范执事顿时面露不满,仿佛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没必要。没必要。”秦费道。他其实并不想把事情弄大。
阿兰当然是向着自己徒儿,帮衬道:“这种事情还是当面对质一下,如果不问清楚就把人赶走,这样只会让弟子们觉得更寒心。”
“这……”秦费迟疑起来。因为就算不用对质,他也知道大致经过。
他之所以发飙,也只是因为想警示一下范执事以及其他部门执事们。并非想把事情弄大……
然而秦费迟疑之际,那范执事却哼道:“叫就叫呗,我有何惧?哼。如果大家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依我看那么今后干脆一拍两散,我不干了总行吧?”
秦费的脸更加暗了下去,因为现实仿佛总喜欢和他开玩笑,令他的预期总是落空。
就像现在,他明明不希望事情弄大,可事情偏偏又朝着更大的方向发展。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否得罪了哪尊神明,不然世界为什么总是这样针对自己?
往昔不堪回首,他从来不喜欢回忆,因为回忆总会令他毛骨悚然。
但有的时候人越想不去想,就越是会去想。
他突然想起,自己过往的每个重大预期非但无一实现,且全部事与愿违!
宗门复兴、儿子成器、名震天下、人人都对自己竖起大拇指……
等等的这些大方向预期非但全部落空,还尽数背道而驰!
例如他希望宗门复兴,但宗门非但没有半分复兴的样子,此刻就连维持现状都很艰难了;
例如他希望儿子成器,但儿子非但一点都不成器,还冥顽不灵,一意孤行,如今又不知所踪;
例如他希望自身与宗门名满天下,但在他治理下,忘剑宗好像变得越加声名狼藉?……;
每个人都希望受到尊敬拥戴,他当然也不例外。
但是,事实却是,宗外的人对他嗤之以鼻,宗内的人对他阳奉阴违。
凡此种种,还有很多。
当种种压力聚集在一起,犹如一座巨山背在身上,这座巨山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有时候更是有一种将要被压垮的感觉。
所以,即便此刻还是白天,但他的脸却已暗得没有一丝光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