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成岳在房门外驻足了许久,眼中带着回忆和感慨,定定地看着连在惜的侧影。
然而看到最后,他却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转身默默地离开了。
没有开口说过任何话,更没有走进房间,去安慰一下自己那位正在“伤心难过”的妻子。
这两个多月来,他们之间的相处,就是这么的尴尬。
即便知道对方就近在咫尺,但两颗心却像是远隔了万水千山一样,怎么都无法靠近了。
顶多也就是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以及有外人在场时的夫妻“和睦”。
连在惜始终都没有回头去看优成岳一眼,对于他至今都在懦弱地逃避,也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
反正她心里的这根毒刺已经被深深地埋下了,除非剜心割肉,否则是永远也拔除不干净了。
所以她并不在乎,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者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感受。
后悔自责也好、痛苦内疚也罢,可以将错误抹去、让一切重来么?
完全不能,不是么?那她为什么还要在乎呢?
况且她也不相信,用下半身思考的物种,还会为了自己主动求来的欢愉和舒爽,而感到羞愧与不安。
她连在惜早就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了,或者说,当初在那一大堆追求者之中,她选择了优成岳,也不是因为爱情。
那不过是她在将自己所有的备胎中,横向综合比较后,最终的结果罢了。
像什么盲目冲动、爱情至上的恋爱脑,她从来就没有长出来过。
更何况,现在都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了,她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
所以,在得知优成岳的背叛时,她也只有对自己付出和努力了那么多年,却不得善终的愤怒与不甘。
优家人敢那么肆无忌惮地羞辱她,还不是因为看她父亲早亡、没了倚仗么?
可他们蠢就蠢在,忘记她父亲是载入安城历史的英雄了。
要知道,善良又有正义感的人们,往往在得知烈士遗孤受到欺负时,都或多或少会产生出一种天然的保护欲来。
再加上,她这么多年来营造的口碑和树立的形象,也足够成为她博得公众舆论倾向的资本了。
所以私生子事件,绝对是优家人给自己挖的一个巨大的坑,她将来在给他们致命一击时,甚至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眼下这个“受害人”的角色,她即便再恶心,也暂时还不能卸任。
哪怕需要继续顶着优雅的冷嘲热讽和幸灾乐祸,她也必须演到底!
毕竟股份转让协议,目前也只是协议罢了。
优氏集团只有重新步入正轨,等资金回笼到位后,她应得的利益才不至于变成一纸空谈。
更何况,优成岳觉得已经给了她很多,但在她看来,优家的一切都应该属于她,而不是那对卑贱的母子!
所以在计划成功之前,她的苦情人设不能倒。
跟自己的这位渣男丈夫也好、还是那对糟心的公婆和不要脸的小姑也罢,她都还不能翻脸。
甚至对外头那个像柔弱小白花似的冯姓情妇,以及她生的那个贱种,她也都会继续“善待”着。
总之,那些等着看她被妒火冲昏头脑、做出不理智举动来的人,现在应该都已经大失所望了吧?
她连在惜也是个能屈能伸、百忍成钢的人呢!
反正等到时机成熟后,她的报复会让他们明白,她从来都不是一只任人拿捏、操纵和戏耍的可怜虫……
丰城,裴园,沫苑二楼。
早已被迫与外界断绝了联系的我,自然无从得知优家的这些变故。
而我不再被当作继承人来培养的真正原因,我也是在多年后才知道的。
此时的我,在将手里的内衣和睡裙都妥善收好后,便起身前往主楼准备自己的晚餐去了。
刚一进主楼,我就迎面遇到了裴玉珩。
按照以往的“惯例”,我只对他行了个注目礼,就准备跟他错身而过了。
谁知他竟然破天荒地主动叫住了我,然后通知我,第二天需要跟他一起搬到主楼来居住。
我莫名其妙地瞪着他说完就走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我自己把自己搁进套里的。
裴园是真的要重新装修了,而我笃定不会被人看在眼里的设计,却意外地被采用了。
之前出于某些不能与外人道的小心思,我画了裴园所有地方的重装设计图,唯独没画主楼的。
这才导致了这个被我故意漏下且敬谢不敏的地方,变成了我绕不开躲不过的去处。
后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画了全部的,是不是那时我就有机会离开裴园了?
可惜这个问题,我始终都没能得到答案。
只要一想到,在接下来少说几个月的时间里,都要与那对假母女真蛇蝎比邻而居,我就头皮发麻。
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这件事也未必只有坏处。
昨天傍晚阿淦所做的一切,我仍然相信是单悦指使的。
尽管阿淦已经失踪,但并不代表,这件事就可以从此风过无痕了。
所以住进主楼、近距离接触裴嘉丽和单悦,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我的这个推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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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楼与沫苑一样,也只有两层,但好在它体量大,可以住人的房间有十六个之多,并且是上六下十。
其中除了单悦和裴嘉丽各占据一间、以及四间佣人房和六间保镖宿舍外,留给我的选择还有四个。
分别位于二楼一个,一楼三个。
于是我很“大方”地请裴玉珩先挑,其实是因为他必定会选二楼的那个,而我也就不需要去跟他做什么邻居了。
再加上,单悦和裴嘉丽也都住在二楼,所以我住一楼的话,还能离蛇蝎们稍微远那么一丢丢。
不料,裴玉珩这个只会讨厌不会讨喜的老男人,又触了我一回霉头。
他虽然的确是选了二楼那个唯一的空房间,却也没忘了命令隔壁的两个女佣腾出房间来给我。
如果我接受的话,那么二楼的住客排列顺序就会变成:保镖、贺管家、裴玉珩、我、单悦和裴嘉丽。
这左狼右蛇哔了狗的处境哦,也真是……
有一句MMP,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要是不想在主楼也睡过道的话,那就只能服从安排住进这个“夹缝”里去了。
因为裴讨厌鬼肯定干得出来,让人把一楼空房间全部锁上的事。
我的所有家当整合在一起,也不过几个箱子而已,阿光带着另外一个保镖,只一趟就帮我搬完了。
倒是裴玉珩比较麻烦,从早上一直折腾到傍晚,声势搞得那叫一个浩大。
这段期间,单悦摆足了女主人的架式,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欢喜,就像是在迎接自己离家归来的丈夫一样。
而请了“病假”在家休养的裴嘉丽,也在她这位预备继母的带领下,一整天都上蹿下跳的极为活跃。
当天晚上,大概是白天指挥佣人们团团转的兴奋劲还没过去,单悦居然跑到我的房间,给了我好一顿叮嘱和警告。
内容无外乎就是要懂事,说话要轻言细语、做事要轻拿轻放,务必不能吵到裴玉珩的工作和休息。
当然,她还顺便说了自己也喜欢安静,更是反复强调了,裴嘉丽那边需要一个绝对不受打扰的学习环境。
说得好像我有多聒噪和爱串门子似的!
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的自说自话,我心里的冷笑止都止不住。
同时也真是好奇,这女人的脸皮,到底是用什么了不得的材料做的?
喜欢将自己摆在裴太太的位置上,来说话行事也就算了,或许人家只是在提前适应角色而已。
但她是怎么做到,才刚对我下过那样的毒手,却这么快就又能用一张大萝卜脸不红不白地面对我了?
不过她的这个表现,在引我发笑之余,倒是也提醒了我——
这个女人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过硬,想让她自乱阵脚、从而露出破绽来,恐怕并不容易也不现实。
所以,要想找到她就是幕后主谋的证据,除了阿淦这个直接人证兼从犯外,最大的突破口,估计只能是裴嘉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