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于算计的杜默尔人已经提前做好了打算。当阔尔扎酋长召集部落贵族商讨对策时,这些人已经从泊尔塞那里接受厚礼,竟然出奇而一致的提出反对的意见,只顾享受丰厚礼物带来的愉悦,完全不顾自身和部族的未来,以及酋长的身份和颜面。
阔尔扎酋长在恼羞成怒之时口不择言,最后使自己和家人葬身于乱箭。临近的纳尔齐在震惊和惧怕之余选择忍气吞声,他默默地接受对方的礼物,等于是接受泊尔塞的差遣。在兵不血刃的控制了这片草地之后,依靠杜莫尔人的联系,泊尔塞酋长煞有介事的声称,自己与北方盆地建立了密切而牢固的关系。
而此时的杜默尔伯爵,早已被他的三个兄弟瓜分了权势,只剩下无用的排场。他们在各自的领地内掌握军政大权,生杀予夺全凭自己的意志和判断,昏聩的伯爵对于名义上的服从心满意足,仅有的权力只及于他的首府和府邸。
三兄弟不仅藐视伯爵的权威而且互相提防,而身为其中之一的皮尔第,更是感觉到威胁无处不在,他既没有控制南出的通道,也没有夺取陆地的关隘,只能局限在西南方的角落,平坦的边界无险可据。他的随从乔装打扮,打算与草原的鞑靼人建立密切的关系。过去曾发生的灾难似乎又要在这里重演。
但皮尔第的伎俩被发觉并引来两位兄弟的刀兵,自己和家人狼狈逃到首府,在伯爵的府邸乞求干净的饮食。而迪蒙斯和洛尔佩,却在瓜分领地时互不相让而再次发生冲突。羸弱的潘迪尔国王坐视杜默尔人的内斗,使得互相对抗的局势愈演愈烈。
草原的人们原本可以过与世无争的生活。但狂妄而富于野心的泊尔塞酋长,还是打算与利米底亚人讨价还价。他不怀好意的派出使者,希望与边镇同盟缔结婚约。
部族使者谦卑地出现在领主的府邸,恭顺的言辞使人感到愉悦和亲切。不过,等到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西镇方面却得知,对方已经取消婚约,酋长使者在领主的面前傲慢宣称,自己只臣服于卡尔萨因,只从这位军人“塞啜”的手中接受诸侯的旗帜和印章。
同盟压制内心的愤怒而没有妄动,在充分了解对方的情况后,西镇领主们发出禁令,不准铁器和布匹运出边界。前者涉及游牧部族的武备;后者更是使他们蒙受很大损失,一直以来,这里的商人靠着转卖的方式而获取巨大利润以换取所需物资。然而即便如此,泊尔塞酋长还是没有听从明智的建议。
保持警惕的土城总督,向各个堡垒的驻军发出集结和战斗的信号。泊尔塞的盟友在临阵之际倒戈相向,战斗的过程对于狂妄的泊尔塞而言,真是狼狈不堪而颜面扫地。泊尔塞酋长也在战斗中不见了踪影,留下他的部族任凭胜利的对手和倒戈的部族发落。
身份高贵的战俘会被送往边同盟的各个首府游街示众,阔尔扎的贵族们也成为装饰胜利的战利品。被收留的杜默尔人受到追杀。随后,在利米底亚军队的监视下,其余的人们经过一阵乱哄哄的吵闹后推选出自己的酋长。而边镇也解除禁令,以恢复正常的贸易活动。
这场战斗无论过程还是结果,仍然是利米底亚人众多胜利中的其中一场,但对于德姆诺伯爵而言,这场胜利却能使他平静地将君位托付给继承人。
伯爵的不懈奋斗为他的继任者留下一个繁荣的领地与协作的同盟,与所有统治者一样,德姆诺听过很多中肯或奉承的话语,而他总能基于公众的考量,以做出明智而谨慎的决定。不过,卡尔萨因事件仍然给他留下深刻印象。出于迷信的考量,德姆诺甚至将长子的早逝归咎于兄弟阋墙的报应。
于是在最后之时,德姆诺竟然将领主的重任托付给比尔德。这位兄弟一直在被处置的反叛者的土地上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如果不是妻子德莱斯特娅的劝解和陪伴,恐怕早已身患疾病而亡了。
在德姆诺看来,比尔德不仅性情懦弱而且体弱易病,没有人脉而不会威胁到储君的地位和权势。不过,这还真是应验了父亲格莱德尔当年的想法,那就是这三位儿子都能成为德洛恩的领主。
德莱斯特娅在跟随丈夫流放期间,怀孕并诞下一位男婴,给比尔德带来一些欣慰和喜悦。夫妇二人将身边的所有都倾注在儿子西特斯身上,也因而渡过一段愉悦的生活。当比尔德收到主君的召令时,误以为是最终的审判,悲痛而泪流满面的与家人告别,但随后的事情真是让他无所适从。
德姆诺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这位忐忑不安的兄弟,最后露出欣慰的笑容,才算缓和了气氛。兄弟两个互相询问生活的情况,像是要恢复失去已久的手足之情。但温馨的场面很快恢复严肃,领主告知比尔德,他要接替自己承担主君之责,同时必须接受侄子为储君。
比尔德敬奉主君和兄长的遗命,但他的妻子德莱斯特娅却是一位富于野心的女性,而丈夫的懦弱使她更有机会可以发挥自己的强势。尤其是已经诞下了儿子西特斯,德莱斯特娅想要为后代的将来做打算。
比尔德在被放逐的期间将她视为精神的依托和伴侣,现在贵为主君可以享受到丰富的物质生活。而他仍然感到不足,就用放纵来弥补对妻子的感激和歉意。不过,虽然比尔德的感情也可以为她所用,但没有人脉的德莱斯特娅要想有所作为,难免就要借助科里特家族为自己助威。
在此之前,并不显赫的科里特家族受到卡尔萨因事件的牵连,虽然蒙受主君的仁慈而避开了惩处,却还是受到德姆诺的冷落,并且因告密事件而受到其他贵族的排挤。
比尔德在起初之时接受侄子的建议,出于人尽其才的考量,赦免那些受到卡尔萨因事件牵连的人们,让他们的子弟能够担任文职或在军中服役。加之伯爵夫人的庇护,更是让他们感到如获新生。
不过,虽然比尔德身为领主,但德洛恩的军政事务却一直由卡萨伦斯处理,还有警惕而谨慎的廷臣从旁协助。所以,比尔德既不敢冒犯年高德勋的廷臣,也不想与自己的侄子产生龃龉。
苏里和提莱讷尔领受主君德姆诺临终之时的嘱托,确保领地的安稳。前者是骁勇而忠诚的统帅,军事才能有助于战时的胜利和日常的戒备;后者出身高贵的家族,具备德行和学识并拥有广泛的人脉。
而在私人场合,对妻子的纵容和软弱的性格,使得比尔德难免会受到妇人的蛊惑。身为伯爵夫人长兄的威尔·科里特,没有受到任何阻碍而被拔擢到高位。这更是让受到鼓舞的德莱斯特娅,劝说比尔德产生大胆的想法,疏远卡萨伦斯而让没有爵位和经验的西特斯代替侄子。
这位娇生惯养的年轻人曾在立春的祭典上,东张西望而举止轻浮。他站在母亲的身后不停地发出怨言,像是地上的泥土弄脏了他的鞋子,粗糙的横辕磨疼了他的手掌。而在随后的仪式上,他竟然念错了祷词,还为此表现出若无其事的神态。
他的行为使主持典礼的高阶祭司瑞德尔感到愤怒,不顾比尔德的颜面和德莱斯特娅的不满,一定要让西特斯用恭敬的姿态重新念诵祷词。怀恨在心的伯爵夫人打算将这位德高望重的高阶祭司放逐到遥远的地方。
博学的高阶祭司精通僧俗两界的学识,曾受到邀请而在边镇各地的神庙讲授神学,或是与当地的学者讨论经典和草药学。在声名鹊起之时,瑞德尔受到王储的邀请而去往赫德利姆。在随后的一个月里,他向谦逊而热情的同僚请教神学问题,还为王储讲授神学理论并参加了万神殿的大祭。
这样的成就完全得益于他的好学深思、善于观察以及年少时期的偶然机会。他曾跟随母亲去往德洛恩首府的神庙,为他即将出嫁的长姐祈福。也就在这时,这位年轻人被兼具美感和信仰的女神像所吸引,使他决定要探索神学。虽然父亲希望这位小儿子可以手持干戈而建功立业,但还是听取了妻子的劝说。
瑞德尔虽身为神庙的高阶祭司,但他认为神界之外必然还有世界,如同斯科洛以东是不见尽头的大海;毫不起眼的事物中也还存有广阔的空间,正如枯木之内会存有虫穴。因而人们所了解的事情,不过是极度有限而狭窄的一面。而对于这狭窄一面之外的世界,不能对此妄言它的合理或荒谬,这是狂妄和无知的表现而不免会招来灾祸。
所以,受到利米底亚人尊奉和敬仰的特尔·德里诺斯,虽然德行深厚而学识渊博,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无知无能,拒绝留下任何书籍或著作。
在这位高阶祭司的呼吁下,僧界同僚们停止了虚妄的争论。而在此之前,僧侣们因神性以及神与人的界限而发生不可思议的争吵。身为高阶祭司的德瑞尔受到启发,进一步认为神性广大无边,而虔诚的人们所侍奉和祭拜的,不过是神灵的其中一面而已。正是靠着神灵的这有限一面,使渺小的人类得以生存和繁衍。
而德瑞尔在与德洛恩伯爵的交谈中则更是直言,斯科洛并不算得广阔,而领主治下的臣民也并不见得渺小。与万千世界相比,斯科洛还不及一条小河,而傲慢之人却以为征服了全世界,以此暗示伯爵要保持谦卑;臣民的生活涉及各方各面,并非居高临下而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以此暗示伯爵要善待臣民。
在临行之际,同侪与朋友前来送别,同时埋怨德瑞尔的鲁莽为自己招致灾祸。但瑞德尔认为自己的举止不曾违背内心的操守和神灵的旨意,因而对此感到非常平静并告诉他们,世间没有不散的宴席,只能希望美好的时日能够更为长久,最后微笑着与在场的人们告别。
虔诚的民众也早已等候在路旁,他们发出遗憾的叹息,同时向这位和蔼的高阶祭司致以敬意和送去祝福。身为储君的卡萨伦斯也出现在人群中,向高阶祭司恭敬行礼。
这样的场面只能引起伯爵夫人的忌恨,对于那些前去送别的各界人士,恨不能要将他们置于死地。但德莱斯特娅唯恐引起激烈的反对,同盟的伙伴也不断派来高阶使者询问情况,使得比尔德不得不下令,将瑞德尔从流放地召回。
事后的德莱斯提娅,希望软弱的丈夫能够完全听命于自己。为此,她将一些擅长奉承和专于奇技的人介绍到比尔德身边,这些人的技艺能够满足主君的个人爱好却丝毫无益于治理。得益于伯爵夫人的庇荫,这些人从领主那里得到荣华富贵,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自己置于对立面。
而最令人痛恨的就是那些告密者,他们熟谙无中生有的技巧,曾为卡尔萨因的私利而制造事端,在被德姆诺清除后又在德莱斯特娅的庇荫下萌生枝芽。
但是,西特斯的狂傲自大和目中无人,给自己带去羞辱也为他的父母招来灾祸。他在一次马球比赛上丢了分数便公然侮辱他的兄长和未来的主君卡萨伦斯。卡萨伦斯以法律的名义对这位狂妄之徒施以鞭刑,并让身边的卫士解除对方随从的武装,将他们浑身绑缚押入监牢。
而此时的卡萨伦斯,虽然具有储君的权势却还并未通过正式的仪式而具有储君的身份,所以他的处罚并不符合礼仪和法度。德莱斯特娅以此为借口,蛊惑伯爵解除卡萨伦斯的禁卫统领和戍卫指挥官的职务。一位使者将伯爵的法令展示在储君面前,立即就遭到对方的拒绝并将这位使者扣留在府邸。
夜晚时分,卡萨伦斯以安全的名义,带领禁卫部队顺利将伯爵的府邸包围,而后冲入里面。此时竟然会有人想要抗拒,于是立即发出箭矢将他们赶尽杀绝。
城防指挥官在得到信号后打开城门,冲入城中的戍卫部队再兵分两路,一路来到西区的一座府邸,这里是科里特家族的大本营,一些家臣和亡命之徒打算在这里做困兽之斗,另一路来到首府的城堡大厅以加强守卫。
此时的卡萨伦斯,先是对所谓的反叛行径大声斥责,而后发出警告,如果领主的人身受到伤害,他们一定会毫不留情的诛灭叛贼。毫无外援的德莱斯特娅搀扶着瑟瑟发抖的比尔德,在老祖母的不断指责下,不得不打开内院的大门。
军人立即收起刀剑向主君行礼,随后走出一队仆从,以保护之名强行将比尔德和德莱斯特娅分开并带去不同的地方。科里特家族的微弱抵抗招致残酷报复,卡萨伦斯依靠武力维护了他的地位,而西特斯却在此时不见踪影。而实际上,这位年轻人就藏在院中堆放的一个大木桶中。
求生的渴望使这位娇生惯养的年轻人熬过冰冷的夜晚,西特斯想求得母亲的帮助,但戒备森严的守卫使他无法靠近,他用仅有的一枚戒指换取一位马夫的协助,但悬赏的金额远高于西特斯的戒指,他随后就被马夫出卖。
比尔德听闻儿子被捕的消息,父爱的亲情使他第一次表现出大丈夫的气概,一定要救出这位儿子。他提出与儿子一起共进晚餐,这种人之常情也不好拒绝。在送西特斯返回之时,比尔德刺伤守门的卫士,并抱住想要擒拿西特斯的一名武士,让西特斯拼命奔跑。
西特斯竟然逃出宫门,而且在西威尔大街得到帮助。这位名叫凯尔提米特的人是科里特家族的家臣,有幸逃脱士兵的刀剑和提莱讷尔的追捕,装扮成鸡饲官的模样。他将西特斯藏在装垃圾和粪便的桶车内,一路乔装打扮而蒙混过关,终于来到斯洛汶尔,走过前方的开阔地就进入到呼罗尔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