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托娜竞技场上。
蒂博特直直地盯着对手,问道:“你知道我有这一招?”
赫克雷活动着身体,答道:“不知道。不过我想你不会对我的近身没有准备,以牙还牙是最有效也是你最喜欢的策略。”
蒂博特抚摸了几下手中的灵杖,说道:“有点意外你能猜得到我的想法。”
赫克雷松了松紧缠腰间的黑色布质缎带,答道:“我本来就不笨。”
应该不是身边出现了不能信任的人,或许是有人提醒了他;体内流转的灵力开始提速,蒂博特说道:“正式开始吧。”
左右拉伸了一下脖颈,赫克雷答道:“好。”
二人没有交谈赫克雷·奥赫罗的宣告,没有谈论的必要了,接下来不再是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寻求机会,而是倾尽一百一十年的积累竭尽所能地击垮对手,竞技场仿佛都安静下来。
赫克雷闭上眼睛昂首深深地吸气,双臂自然垂落体侧,胸膛鼓起腹部凹陷,十指舒张膝盖紧绷,气量达到最大时完全憋住;双手猛然大力握拳,心脏翕张剧增,血液如同奔腾的河流传遍四肢百骸,身体不禁清晰可见地颤抖起来,随后突然整个人都膨胀了一圈,一道白色气流从口中吐出:
“哈——”,赫克雷·奥赫罗睁开双眼,眼神变得有些冰冷暴烈,似乎又有火焰在他虎瞳中燃烧,“一虎力罡。”
力罡,兽体流派招式,化魔兽之力为己所用,全面增幅身体素质,主要方向和大致幅度因所化魔兽的不同而不同,招式入门级进阶招式。
蒂博特心神沉入体内,专注地沟通起灵种,灵种摇荡摆尾,流转的灵力发生进一步变化,原本天然一体循环的灵气开始撕裂分割,一大一小两个自构循环的灵旋逐步成形;身体仿佛被硬生生地撕成两部分,无一处不痛,灵气仿佛挣扎着想要聚合,无一处不别扭,蒂博特驱逐杂念,稳定又细腻地操控灵种加快完成:
“呼——”,感受着充沛的力量,蒂博特·维斯孔蒂嘴角扬起无比自信的笑容,“二向施法。”
多向施法,兽灵流派招式,可同时施展多种灵术,不再受单一限制,招式入门级进阶招式。
咻咻咻。率先动起来的仍然是赫克雷,他飞快地穿过擂台,速度已然提升了超过五成,当再一次踏入蒂博特有效攻击射程,寒毛惊立,警觉陡升,不假思索地连续直拳,豪拳如同冰雹般落下。
一堵凝聚中的沙墙挡在了赫克雷身前。沙墙很结实,它的防御力体现在两面三层;一方面表层沙粒结合得非常紧实,导致表面硬度很高,另一方面承受着反震力道的拳头进入内层,被内里软连接的沙粒不断卸力压迫消磨,宛如陷入流沙之中;刚柔并济,相辅相成。
但!还没有达到不能击破的程度!
砰砰砰砰,硬物相击的声音连成一条线,血脉偾张。
咔嚓。嗤噗。
尚未完全成型的沙墙被赫克雷狂野地打破,这一瞬间,闪着乌光的沙刃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在他左大臂上狠狠切过,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沙沙沙沙。一堵,两堵,统共四堵沙墙在擂台上缓缓升起。
蒂博特移动到竞技场边缘,四堵沙墙呈“亓”字形拱卫着他,仪态极佳。
在敌人起势时直接拍下去,精准,狠辣;在占据优势时巩固优势,冷静,稳健。这就是战斗的蒂博特·维斯孔蒂。
采用巧妙的方式构造沙墙,兼顾防御能力与灵力消耗,是他长期思考试验的成果;这样可供赫克雷选择的进攻方向就剩下三个,而且无论从何方袭来都将面临至少两道车马境极限层次的防御。
二向施法带来了显著的控制压力,让蒂博特难以边维持边继续展开不规则移动;不是做不到,而是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面对战力剧增的赫克雷,两项不能都做到位的话,不如放弃其中一项;如果再被他抓住移动轨迹,后果恐怕无法承受。
战斗无非取舍。放弃变数过多的活动空间,拿到清晰可控的竞技节奏;如此布局,自己只需要专注基本的防守和反击,只要赫克雷无法一口气攻破两层防御,胜利在握,奥斯托娜的明珠就将近在咫尺。
选择来到边缘,不单为了减少防御面积,更是想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没有活动空间了,没有退路了,要么成为赫克雷高歌的踏脚石,要么轰破对手得到女人赢取一切!蒂博特·维斯孔蒂痴迷地望向埃莉诺·阿芙忒,这个女人好美啊,可她为什么不戴面纱呢,她又为什么要出门呢,为什么她不能把美丽只展露给自己呢。
他第一次在战斗中走神了。
赫克雷·奥赫罗左臂肱二头肌肱三头肌快速蠕动进行应急处理,伤口被逐渐封住不再大量失血,他紧紧地攥住双拳,死死地盯住蒂博特,额头青筋虬结,像一头被十足激怒的凶兽。
你怎么敢和我战斗时走神!你怎么敢不尊重我!你凭什么不尊重我!!
“哇呀!”抑不住的咆哮声爆起,汹涌的怒火灼烧着神经,赫克雷对着蒂博特暴烈冲锋,他要砸碎这个狂妄之徒的龟壳。
只见赫克雷向前高高跃起,双手交叉握拳收于脑后,腹腔深陷,身躯宛如一张绷紧的强弓,重重劈了下去。
“攻城锤!”
轰轰!第一道沙墙应力而碎,第二道沙墙爬满蛛网般的裂痕。
赫克雷毫不停歇,朝着龟裂中心继续猛击。
一定要快,一定要尽快突破。
冲锋积累的动能助他快速打破第一堵沙墙,第二堵也接近崩散,而蒂博特正全力恢复它,必须在新的沙墙凝聚前完成突破,不可让蒂博特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不可让蒂博特再度躲在两道完好防御之后。
狂妄之徒狂妄之徒!我要把你抡成风车,我要把你砸扁在地上!
赫克雷愤怒地想着,一拳重过一拳,这是最好的机会,不会再有更好的战机。蒂博特明显反应慢了,这种错误不会有下一次了。
二人围绕破损沙墙展开拉锯,时间每流逝一秒,赫克雷就多一分焦躁。
传来的反震力道越来越明显,身体的酸痛感也越来越明显,他甚至能感知到受伤左臂的力量在迫近极限,这都是不利的讯号。
我必须要凭着这股气一举底定胜局,如果这波被蒂博特撑过去,之后就真的艰难了。我不能尝试直接跳越过沙墙攻击他,那只会成为活靶子;我不能尝试不断折返三面沙墙寻找漏洞,那只会浪费体力。
还有第一次面对沙墙时的警觉,那绝不是一道沙刃能给予的不安感。不可拖下去,那我就......
等等。
等等等等!
不安感是什么,什么会让我那么不安?!
如同霹雳闪耀,赫克雷重新呼吸到赛场空气,战斗清明击退愤怒与焦躁,他压下掀开底牌的冲动,不再强迫自己不断加力,而是保持攻击力度以免蒂博特察觉出异样,等待起局势变化。
正不遗余力修复沙墙的蒂博特余悸阵阵,一面暗自恼怒不够专注,竟然导致陷入了如此危险的窘境,一面有些庆幸,幸好自己听从父亲的安排之前额外服食了一份药膳,不该怨怪父亲过分稳妥不够相信自己的。
蒂博特收拢思绪,专心感知起沙墙的变化,这莽夫发飙了,必须精准判断才能第一时间就做出最好的应对。
嗯?怎么回事?为什么破坏的速度不再增加了?
蒂博特很快敏锐地发现这一细微改变,立马透过沙墙裂缝观察对手——赫克雷仍犹如失去理智的野兽般疯狂挥拳,瞳孔充血,面目狰狞。
呵,到极限了么。
一抹轻蔑在蒂博特·维斯孔蒂心中划过,果然蛮子就是蛮子,再发飙的蛮子也还只是蛮子,虽然有些难缠,但是情绪、行为实在易于推敲,自己现在只需要考虑怎样拿下这场较量了。
如果选择耗尽他的体力未免有些不够漂亮,可能会影响风评,不如装饰成自己故意设下杀局赫克雷鲁莽上当,甚至还能遮掩过注意失调,一举数得。
嗯,就这样做;看你这么努力这么渴望胜利,我就仁慈地帮一帮你。蒂博特智珠在握,决定启用那项应对危境的特殊战法,突然减少了灵力输送。
失去灵力供应的破损沙墙极快碎裂,赫克雷·奥赫罗和蒂博特·维斯孔蒂面对面眼对眼,终于真正地对撞在一起!
只见蒂博特左臂前伸,右手斜握灵杖杖杆并置于右肩上方右耳旁,左腿屈膝微抬,身体略略后仰,猛然左脚落下右腿积极蹬地转髋,将灵杖凌厉地掷向前方;他放声大笑,恣意畅快,口绽洪钟地喊道:“去吧!”
看着如同标枪飙射袭来的灵杖,赫克雷取出一件特殊类护具,对准投掷,随后身躯半蹲,扎紧马步的同时架起双臂成十字状护住头胸腹,平静回应:“盾。”
轰隆——
平地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