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黑夜终将过去，太阳还是照常升起着，那么温暖。季树华仿佛懂了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他感觉眼前的世界越来越模糊，自己这是要死了吗？……死了也好，再无烦恼，他真的好累了，好想休息。
这人间，谁爱救谁救吧。
他死后不久，夜晨便出现在这里。
对于一心向死的人，他尊重对方的选择。未经同意拉回来，那不是折磨人家吗？
环顾四周，这儿山青水秀，绿意盎然。也不由得感慨，倒是找了个好归宿啊。
人生于这片山水青天之间，吃着天地的荤素，死后把自己归还给天地。也好，你就葬在这儿吧。
夜晨手一挥，季树华的尸体化作一阵飞灰，被风撒在森林的土地上，与大地融为一体，而大树旁多了一个小石刻碑——逝者，季树华，时2025年10月21号。
思考片刻，夜晨把逝者改成了烈士。他的事迹配得上这俩字……不，更确切的说，是烈士的称呼配得上这个人的所作所为。
折下一朵附近的野白菊，将它放在碑前，看着寂静的坟墓，夜晨甚至不再叹息。
他只是低声说道：
“在动荡的时代里，有人毫无保留地宣泄邪恶与贪婪；有人躲躲藏藏，见风使舵、伺机而动；也有人心存志向，奋起反抗，庇佑一方……你已经用你的意义换来数以万计人的意义，何必再问你的意义？
只可惜英雄难长命。别问意义，青山孤坟谁愿记？”
夜晨刚说完，一旁的许诺感叹道
“你说这些，还不如一开始就救他”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已经不愿意再继续这痛苦的旅程。
做到这地步，也不知是愚蠢还是伟大了。”
“自然是伟大。这是人性的闪光点，我总把人性比作星空，黑暗中又有星光闪烁。
这些星光，是稀少的，也是是非常重要的，是需要重点关注的。”
“嗯，确实要多加关注。”
闻言，女孩双眸闪动，问道
“怎么，你居然也知道心软了？”
“不，只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让高尚的人给这群东西背锅。
清理垃圾，可以换个方式。
虚世界联盟可不会手下留情，它们早晚会杀掉所有人类，毕竟它们从来不相信一个人能一直好下去。”
许诺也明白这道理。她虽然是先行者的领导，但不意味着她能直接拍板决定。
“威慑阶段，将持续一个月，到11月1号结束。期间有60%以上人类醒悟，则终止。”
夜晨：“那看来这些人要撑到一个月了。
你们当初就不应该让出舆论控制权，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迅速生根发芽。
现在，人们对先行者的成见已经根深蒂固了”
“无所谓。那些有成见的人，无论你怎么做，都会有成见。多亿个也不多，就由他们吧，恶果要自食”
“嗯”
……
可能是夜晨几次清扫，让虚世界联盟的军队吃了大亏，它们的行动收敛了许多。
这几天与华夏各地真正的觉醒力量并肩作战。还是有正常人的嘛。
虽然他们只占比约10%，但剩下那90%的人叫得再难听，他也不会放弃这未来可期的10%。
时光飞逝，已是11月1日晚，严阵以待的军队并未像往常那样看见怪物。
又过了几天，人们才确认恐怖怪物已经消失不见。连同先行者，也销声匿迹了。
先行者到底有没有隐退，没人知道，但文明游戏依旧正常运行，为人们提供着变强的渠道。
而面对这百废待兴的世界，许多人又一次选择把灾害的责任直接扣在先行者头上。
部分网络才刚刚恢复，痛斥先行者的言论再次铺天盖地。
如此现象，给夜晨整无语了。
这些人始终不愿意相信祸端主要是他们自己引来的，认为一切都是先行者的阴谋。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没什么好说的了。
前几天他把幕后黑手治理了，让夜晨再次认识到人们智商堪忧，思想提升迫在眉睫。
具体什么情况呢？幕后黑手(资本家和相关利益集团)以为自由斗争作准备为由，号召广大“撅醒者”捐资捐物，为反击先行者奠定物质财富基础，后期胜利会统筹分配。
许多“撅醒者”感动得那叫一个厉害，毕生积蓄都捐了上去，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从《走向文明》里获得的法宝，武器，灵药，基因进化剂……
甚至有人把自己捐出去，为了崇高理想，给“撅醒者战士”当慰安妇(夫)的。
种种奇葩怪像，让夜晨蚌埠住了。
由此他也深刻意识到，人们的思想认知是个大问题。
这一点上，全世界大同小异，统治阶级总要施行愚民政策以方便管理。民众太聪明或太蠢，有些人的利益都会受损……
有些民众之所以愚蠢，不单是自身原因，也有环境原因。
想通之后，夜晨的心也平静下来，之前他不重视环境影响，觉得主要原因在于人本身。这种观点自然有不足。
相比之下，先行者反而看得更透彻，只能说不愧是绝对理性的，她们能革除自身的情绪，以规律为刀，剖析之外的事物存在。
也许这就是星球意识没有选择他作为先行者的原因之一吧。
只是看得越深刻，反而越觉得艰难。
的确，当前主要原因不在于人们本身，但根本原因依旧是人们本身。
社会环境是全社会的人造成的，反过来社会环境继续影响人，理论上，这种循环要么更好，要么更坏。
文明在历史上呈现出一个衡态，把选取的历史尺度越广，越接近平衡，似乎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协调一切。
恒常规律，衡态规律，又或者称轮回规律也行。论到规律面前，便又是一阵虚无感。认识就好，深究它没有意义。
……
[只有思考你之外的一切，才能带给你以存在的感觉。即，我思故我在。此外的时间中，你并不存在，只是靠本能行动，浑浑噩噩。
面对同一事物，你思考时，别人却不思考，只能此刻说明他们不与你存在于相同的地方。
事物，是变动的，哪怕规律自身，也处在循环当中。]
源之书的话，总是莫名其妙。因为这道理谁都懂，干脆改名叫名言警句得了……
犹豫了一会儿，夜晨还是没有改，因为源之书这个名字更有神秘感。
他回到江港时，江港城区已经满员了，人声鼎沸。先行者允许能力者将能力运用于生产制造方面。
不少楼房的重建，得益于能力者的加入，建设恢复的速度明显快了许多。
江港的兴盛，还得益于这里的大章鱼尸体。当地人们发现恐怖怪物不敢靠近江港城区，对这具庞然大物有明显的恐惧感。
随着这则消息不胫而走，来江港的人多了起来。当然，房地产还是起不来，只有提供砖块等建筑原材料的好点。
因为先行者认为华夏房地产泡沫已经非常严重，勒令政府严打房地产这种透支居民资金的暴利行业。
在高速恢复阶段的许多现象，验证了先行者的决策之正确。
尤其生产分配方面，以华夏劳动人民的生产力，在八小时工作制下，维持绝大部分家庭有套房，有吃穿住行，并取得进步，还是绰绰有余的。
关键在分配上出了问题。但把分配做好，也只是保证输送路线通畅。
真正的基础，依旧是要发展思想和生产力。发展思想和生产力，这个词提了一百多年了，依旧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在此途中，人类是跟着走捷径，还是想自己慢慢探索……就是人们自己的决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