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越不看好我，我就越要争这口气，现在我那些表姐表弟还都想来沾我个光呢。
雨梦跟父亲说了自己想出去打工的想法，未有成并没有反对。反正现在她也定下亲了，就等着年前挑个好日子结婚。
雨梦想出去的原因，一方面是不想重蹈覆辙，另一方面是惦记着报考成人高考的事。这事她谁都没有说，因为说了也没人理解，反而会遭遇阻拦。
她是留在家里的女儿，所以父亲肯定不愿意放她去南方那么远的地方。她选择到X市学习，既来回方便，又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她到X市第一件事不是找工作，而是去了学校报名。报上名之后，她才开始考虑找工作的问题。找个什么工作呢？雨梦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走到一个书报亭子前，她看到了一份找工作的报纸，就买了一份，坐下来慢慢看。
招聘广告登满了整个报纸，她看了半天，终于被一条不起眼的招聘启示吸引了：招中医学徒工，管吃管住。
她眼前一亮，感觉是一个天降的机会来到了面前。她正想学医，就正好遇到这样的工作，这不是天意吗？她把地址记下来，就直奔那个诊所。
诊所离她报名的学校并不远，在一个破旧的城中村里面。她很快在村里那条唯一的街上找到了这个诊所。诊所外面是几层高高的台阶，门匾上写着：钱氏中医诊所。门口还挂着招聘的牌子。
她走进去，里面的一切都很简朴：水泥地面，已经泛黑的墙壁上，有一扇小窗。小窗下面是一张长桌，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
“我看到这里在招学徒，现在还在招吗？”雨梦问。
“是的，你以前干过吗？”男人问。
“没有，但是我想学中医。”雨梦说。
“有兴趣就行，我这里的活好干，我给病人开了药方，你负责抓药煎药，不忙的时候可以学习。”男人说。
“学习是跟你学吗？”雨梦问。
“是的，我可以教你，你自己也可以买些书看，中医的经典还是要看一些的。”男人说。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上班？”雨梦问。
“现在就可以，我一个老学员刚走，正好缺人。你姓什么？”男人问。
“我姓未。”雨梦说。
“小未，我叫钱志民，你以后就叫我师傅吧。你可以在这里吃住，工资按提成给你算。”男人说。
这时候诊所来了一个病人，钱志民开始给她诊脉。雨梦在旁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他诊断病情，开药，等他开好方子，就递给了雨梦。
“你去里面药房抓药吧，这三副药在咱们这里熬。”钱志民说。
雨梦拿着方子去里面的药材间抓药。里面的这一间不是很大，但四面都是比雨梦还要高的药柜。药柜的每一个小抽屉上都写着药名，隔几排就有一个大的种类标签贴在上面。
抽屉实在是太多了，十来味药她找了半天才找齐。加上用小秤去称药的时间，她感觉用了有半个小时。
幸亏病人没在这里等着，不然的话就尴尬了。她抓完药，问师傅怎么熬。
“这三副药放一起熬，要用一个中等的沙锅。”师傅说着，站起身来给她拿沙锅。
这时候雨梦才发现钱志民的一条腿是跛的，走起路来缓慢而吃力。他带雨梦走到另一个房间，房间的角落里有七八只大小不等的沙锅。钱志民拿起其中一个递给雨梦。
“像三副药的就用这么大的，五副就用最大的那个。我很快会买电动的熬药机了，那时候就不用这些了。”
雨梦小时候见妈妈用过这种沙锅熬药，那个味道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没想到以后自己就要天天跟这种味道混在一起了。
“中间不能再加水是吧？”雨梦记得听妈妈说过。
“对，这些药全倒进去加好水，先泡一个小时。滋补的一定要小火熬，第一剂最少四十分钟。等熬好了第一剂全部倒出来，再熬第二剂，最少半个小时，最后混在一起装起来。有些病人自己来拿，有些需要你去送。”钱志民说。
“还要去送啊？”雨梦问，她在这个城市连个破自行车也没有。
“你可以骑我的电车去送。”钱志民指了指诊室的那辆残疾人专用电动车。
雨梦把药泡起来，就开始去熟悉药柜上那些小抽屉。她需要把这些药的大致位置记住，万一病人在这儿等着抓药，而她半天也找不到一味药，那显得也太不专业了。
“我买好了白菜，你去街口再买几个馒头吧。”到了接近中午时分，钱志民拿出几块钱，递给雨梦。
小街不长，走到街口也不过200米。街口很热闹，都是卖馒头蔬菜的小店，雨梦买了几个馒头，把菜炒了，就和钱志民在诊所吃饭。
“你下午去送药吧，从后门走没有台阶。”钱志民说。
“你对病人真好，还要送药到家。”雨梦说。
“做医生就得这样啊。我刚开始在这里哪有诊所啊？都是去早市给人家诊脉。”钱志民说。
“去早市？诊完脉回家熬药吗？”雨梦问。
“我行动不便，没有那个条件熬药，都是给他们抓了药让他们自己熬。”钱志民说。
“那后来怎么开起诊所的？”雨梦听到这个一穷二白起步的故事，很是好奇。
“后来慢慢找我看病的多了，看好病的帮我宣传一下，我从父亲那里借了点钱，就开起了这个诊所。”钱志民说。
“你是自学的中医吗？”雨梦问。
“是啊，我小时候生活得苦啊！我父亲在我五岁的时候跟母亲离婚去了外地，我母亲也很快嫁人，把我寄养在姥姥家。她偏爱她的孙子，我那时候天天吃不饱。”钱志民说。
“那你学医就全靠看书自学吗？”雨梦问。
“是啊，我每天早晨起来就背汤头歌。每天我给自己下任务，不管天多冷，完不成就一直在外面冻着背。”钱志民说。
“你太有志气了。”雨梦被他的故事触动了。
“别人越不看好我，我就越要争这口气，现在我那些表姐表弟还都想来沾我个光呢。”钱志民说。
“你姥姥还在世吗？”雨梦问。
“早不在了，舅舅他们家还是那么穷，有时候我表弟过来，我也接济他些。哎，都不容易。”钱志民说。
雨梦还想听他更详细的故事，但钱志民吃完饭想休息一会儿，她就只好做罢，等以后再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