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信着实震惊了,为了这个项目,他花费了几年时间,大量的心血,更有赌命似的投入,怎么可能说不干就不干呢?
曾总似乎很满意中信的状态,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了:“小顾,到我公司来,跟我干,我给你一个事业部,五十万年薪加上期权分红。”
“啊!”
闻听此言,中信再次被惊着了,神情似乎呆滞了:
自己不惜以妻离子散的代价,难道仅仅就是为了一份工作吗?倘若如此,自己当年就已经马放南山了,早就可以安享种菜喝茶的小日子了。
“谢谢曾总了,你真是求贤若渴啊,他一定会成为你的一员虎将,当年我请他做我的助理,结果,我的庙小,他愣是没答应。”
方姐及时表示着感谢,并转头冲着中信说道:“啊什么啊呀,还不快谢谢曾总,这个机会实在太难得了,比你劳神费力搞这个平台强太多了呀。”
中信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淡定出言:“谢谢曾总厚爱,我能不能知道,这个事业部是干什么的。”
曾总的言辞满是器重:“如今电商领域个人网购异军突起,我们也准备组建一个C2C的事业部,刚好你来领军,我给你绝对的权力,人力物力财力全部支持到位,刚好切入点就是基于防伪的正商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不负众望。”
“谢谢,您容我考虑考虑吧。”
“没问题,我有足够的耐心。”
眼见两人的对话似乎有些微妙,方姐适时插话道:“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们去吃个饭吧。”
“对不起,方姐,我接到电话就赶来了,如果曾总没什么事儿了,我还得赶回去呢,实在抱歉了,我就不多打扰了。”
方姐有些为难了,看了看泰然安坐的曾总,似要询问,曾总却说话了。
“也好,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那我们就下次再聚。”
中信向二人点了点头,转身出了办公室,就在等电梯的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原来是方姐追了过来。
“等等,我跟你一起走,搭你个便车。”
电梯轿厢门关上后,中信嬉笑道:“搭车可以,请我吃饭。”
方姐略有不喜:“吃饭可以,如果我不满意,我就拒绝买单。”
中信坏笑道:“放心,我肯定会让你满意的。”
“你这家伙,没个正形儿,真是服了你了。”
“我若不走,你不是还得继续牺牲色相吗?”
“说什么呢你。”
她作势欲打,却还是强行停住了,似乎行为太过亲密了,正略有尴尬时,叮咚一声,底层到了,电梯门打开了。
两人就近选了一家西餐厅,就着静谧昏黄的情调,边吃边聊着煞风景的事情。
“喂,我怎么感觉你不大想去曾总那边呀?”
“知我者方姐也,我确实不大想去,但曾总似乎笃定我会去哦。”
看着他举止优雅地切着牛排,又想起他曾手抓烤羊腿大快朵颐的模样,她不禁有些迷糊了,到底是他多变擅演呢,还是他原本就随意无章呢?
“为什么?我觉得曾总给的待遇不错呀,凭你的能力还不是轻轻松松的。”
他反问道:“方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贪婪,特好高骛远,总想着赚大钱?”
“看你说的,谁人不贪钱呢?凭本事赚钱无可厚非。”
他的声音蓦然低沉下来:“说实话,今天这事儿若是放在十年前,我会当场答应下来,但现在,呵呵~”
他将刀叉摆下,端杯抿了一口纯净水:“方姐,谢谢你,我跟你讲讲我这些年的经历吧。”
她也放下餐具,神情专注地看着对坐的他……
他开始低语讲述,从父亲的离开讲到了巫堂燕的关照,从宠物展讲到了再入职场,从罗权的背信弃义讲到了上山闲居,从合伙创业讲到了独立支撑……
他没有一句解释,她却已然明了:
不是他不识好歹,而是他不想踏入同一条河;不是他太贪婪,而是他太想拼了;不是他拂了她的面子,而是他不欲她有所委屈……
他苦笑了一笑,继续说道:“方姐,你相信吗?也许我现在又做了回裁缝,但至少我能追逐心意,或有匠心成就的可能;若只是单纯地做裁缝呢?也许嫁衣成形的时候,便是我全无价值的那天。”
“我不敢肯定,但我知道,你的身高绝对不矮。”
“方姐玩笑了,我虽然有些狂妄,但我并非无知,我只是有些怕了,想要躲避了。那位曾总确实比我高了很多,他显然看到了契机,而我今天亦有所获。”
她心中一动,小声惊呼道:“坏了,我走得急,方案忘记拿了。”
他淡然道:“不碍事儿,留在他那儿也无所谓,我有文档随时可以打印。”
“你忘了他的资源了?”
“你忘了我的自信了?”
“你为什么一点儿也不担心呢?”
“你且听我解释嘛,他若有意撇开我,就不会有今日的见面了。其实从进门时我就被面试了,当谈及方案时,他第一个问题便是关于知识产权,接着把信息安全上升到国家高度,给我施压。”
“可我真的会因此而自乱阵脚吗?想明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若是真能上升到那个高度,我会非常开心地把平台捐给国家,毕竟对于提升整个实体经济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她不解道:“真到那时候,你还会舍得吗?”
他直抒胸臆:“我有大中小三个夙愿,倘能真的做到那个层面,捐了便是我大愿已了,我会安于原山小院,种种菜喝喝茶,只论家长里短。”
“我怎么发现,越是了解你却越看不懂你了呢?”
他笑言:“不急,一辈子长着呢,这才过了一半嘛。”
她摇摇头:“算了,不谈这个了,跑题了,你继续解释吧。”
“好的。当我诚意求教时,他却先捧后杀,此乃将兵之道,他接着抛出了香饵,在他看来,此乃阳谋,我唯有上钩一条道了。那么,请问方姐,你觉得他为什么要耗费这一番工夫呢?按说,他无须如此啊,渴望高薪的大拿太多了,他完全可以以施舍的高姿态示人啊,有必要玩求贤若渴的戏码儿吗?”
“说明他知道你的不可或缺,那个切入点是他回避不了的。”
“这就对咯!我花费了二三百万的金钱,还有无法估算的脑力投入,统统要变成了嫁衣裳,最多一年,平台搞好了,我的价值基本枯竭,按照那种资本企业的调性,或许不会鸟尽弓藏,但只要随便调整一下,我恐怕想哭都找不到坟头咯!”
听着他淡然的解说,她的脸色越发凝重,乍一看,是个好事,换了个视角,却又是那般得不堪,细思极恐啊!
资本有着嗜血的基因,欺凌弱小、劫贫济富才是其本真。它更是把双刃剑,在代价足够大的情况下,它也能为企业发展提供动力,可一旦放开了管束,小则危及企业存亡,中则损毁行业伦纲,大则动摇国民经济之根本啊!
而那些资本掌控下的企业,也已然沦为摇旗呐喊的帮凶,或说现学现卖,续存着资本的基因与高傲。
她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
“我准备重新调整一下平台设计,毕竟数据量太大、太敏感非我所愿,更非我所能,然后就是继续找投资,我依然会坚持我的标准,我需要的是天使,而绝非海盗,我始终坚信国内有真正的风险投资人,用烧钱的方式来烧出一个市场,非我所欲也。”
听着他从善如流的固执,分明有着自相矛盾的幼稚,她非但没觉得滑稽,反而一丝悲壮萦绕心头,她想多帮帮他,却发现似乎进不了他的维度,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挫败感。
“中信,我怕是帮不了你什么了,我会为你收集一些风投的信息,你自己决定如何接触洽谈吧。”
“也好,我不能太依赖了,总是耽误你的时间,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哟,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哟,你还当真了呀?”
“你呀,哪句是真那句是假呀?”
“我呀,真人面前句句为真!”
人生虽然如戏,却也分个真假对错,以真得真,以假得假,真的时候,错的即是对的,假的时候,对的也未必是真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