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微微往前走动几寸，小脸贴在他怀里，伸手去搂他的腰。
而言青柏一直在迟疑怎样为她的行为做解释。
貌似现在她的举止还不算过分，可以理解为是搬校区之前和老师的感谢相拥。如果立马推开她，便没了圆谎的理由，之前的一切就毁了。
不推，又怕她会有后续的动作。
“李慎……”他适当地做提醒。
“嗯？”她的小脸在他怀里转动了一个方向，声音里不难听出惊喜和娇羞。
她大概是以为他没拒绝，便是默认接受她了。
李慎抱着他的动作又紧了几分，隐隐可听见痴痴的笑声。而他揪着眉毛，双手依旧垂在两侧。
某刻，她松了右手，从他左手腕横处往下，掌心相对，最后，十指相扣。
而这，毫无疑问，越矩了。
李慎开心地仰脸去看他的表情，发现他脸上只有绝望。
不待她揣测其内涵，言青柏简单粗暴地把她推开，原本握紧的右手被他扯得生疼。
“不早了，你回寝休息吧。”他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原方向走去。
她在原地懵了几秒，随后追着他身影快步跑去。待她追上时，他已经上了车也关了车门。李慎又使出了拦车那招，但对方不接。华丽地来了个漂亮的倒车，拐向另一条路走了。
此后，是意料之内的冷战。
言青柏并不会格外刻意地意躲她，但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能不对话就不说话，就算是非说不可，也只是简单的一两个字应下。
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
一切似乎转眼成了泡沫。
五月最后一天，她打算和他说辞掉勤工俭学工作的事。这个学期的复习任务太重，病理实验课又多，而她能力一般，怕两头抓反而哪头都抓不好。
去找他之前，李慎去小标本室收拾东西。意外地听见了有人在交谈，是万芳芳和言青柏。
“言老师，我喜欢你！”不像她一样嗫嚅不堪，狮子座万芳芳连喜欢都说得这么干脆直白。
“……你们五人都很优秀，老师也喜欢你们。”显然，他在圆话。
“你知道我说的是哪种喜欢。但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喜欢而已，并没有想过你也能喜欢我。”
“……”
“总之，我要告诉你，也要告诉自己：你是值得我万芳芳喜欢的！”
她隔着门，隐约听见言青柏一声无奈的笑，“谢谢你的喜欢。”
随后万芳芳出了门，和呆在门口的李慎撞个正着。
“呃，我恰好过来，不是故意偷听的——”
“——没事，我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知道。”她高昂着头颅，大气地和她摆摆手。
“喜欢言老师的何止我一个。如果有一百人多看了他一眼，其中只有五十人有幸上了他的课，三十人在课堂上特意和他互动，二十人纠结要不要靠得更近。总之，最后不出十人能和言老师有课堂之外的缘分，不到五人敢直言喜欢。就算我没成功，也比那九十五人强。”
这一刻，李慎不由心生敬佩，向她竖起大拇指。名义上，她们是情敌。但她明白，没有谁可以成为言青柏身后的小女人。
而万芳芳的果断和自信，怕是她李慎这辈子都可望不可及的。
万芳芳骄傲地挑了一下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边说边往消防楼梯下去了，留给她一个潇洒豁达的背影。
如果她当初也像万芳芳一样坦率，现在的情况会不会好上一点？至少不至于让他这么尴尬。
李慎鼓起勇气进了门。言青柏听到了她和万芳芳在门口的对话，见她进来也没太大惊讶。她开了抽屉，把书放回包里，抽屉右侧又只剩了那张50分的病理实验报考。她纠结了几秒，决定把那张报告也收回自己的书包，省得留在这儿碍他眼。
最后，她把钥匙放在桌面上。
“我昨天给你发的辞职消息你看到了吗？”
他淡淡地点了下头。
“那我走了……言老师再见……”
进入考试月，大内大外和妇产科的压力滚滚袭来，内外科的技能操作考试雪上加霜。即便之前有了大量的练习经验，李慎依旧对期末考没有把握。
老天大概也是同情她学业和情场都不得意，这几天，言青柏会回她消息了，不过，回的并不算快。但是，相比于上周，已经算是有长足的进步。
情况一周比一周好，两人似乎回到了还不算太熟的时候，会交谈，但不会带有亲近的语气词。期末备考也渐渐走向正轨。
熬过期末，有人成魔，有人成佛。
考完后，李慎自觉，自己仍旧是个半吊子的妖怪。
一出考场，基础医学院所有五临的医学狗都回寝收拾东西，忙乎明天搬老校区的事。222的各位一放下近千页的内科学，就拿起了一立方米的纸盒。
不收拾不知道，一搬家吓一跳。哪来这么多七七八八的鸡零狗碎：大一丢的发箍，大二不见的帆布鞋，大三消失的指甲剪……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夜之间都跑出来了。
这还不是最头疼的，最糟心的是一些鸡肋的物件，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比如，鞋架，丢不丢？不丢吧，怪占地方的；丢吧，买来时又蛮贵的，何况，回老校区后还得继续用。
总而言之，体力小者不适合搬家；有纠结症者，也不适合搬家。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后，２２２的各位瘫坐在各自的凳子上。
纯纯：“三年转眼就过去了，下学期开学我就是块大四的老腊肉了。”颇有感叹光阴如梭的味道。
佳越：“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呀。”
王可：“还好啦，日子总的一天天往前走啊，没留遗憾就行。”
佳越：“各位有遗憾吗？”
纯纯：“我没有。社团忙过了，男朋友也交过了，成绩虽然不咋样，但至少没挂科。整体来说，马马虎虎吧。三年里我都没怎么逼过自己，活得比较自在。所以，性价比高，没啥遗憾。你们呢？”
佳越松松肩：“我对自己没太高要求，自然没有太大失望，也没有遗憾。”
李慎：“我有遗憾。”
王可：“是没和言老师在一起吗？”
李慎：“不是。不过，和他有关，而且，尚可弥补。”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呃，表白。反正都拍拍屁股走人了，她为什么不能像人家万芳芳一样，坦率点，潇洒点，证明自己是不后悔对他的喜欢的。甚至，两年了，她至今居然连喜欢都还没说出口过。
李慎试着去言青柏可能去的地方找人，但科研中心和教研室都不见他踪影，于是决定坐在他楼下等，一如当初公开课后拦他车那晚。
晚饭点，言青柏本打算回４０６做晚饭，看见了坐在自家楼下的李慎。
她站起身，“我们聊聊吧。”
“好。”
他们并排走在教职工小区的小道上，路面不算宽，路旁的悬铃木刚栽种没几年，生长得却不错，绿意盎然。仲夏时节，即便是晚间六点多，天依旧没有暗淡的迹象，空气中仍飘荡着白天里残留的一丝燥热，在树叶下才难得感受到丝丝清凉。
两人似乎都没有珍惜这份清凉的来之不易的心思，说是聊一聊，但各自若有所思，却又缄口不言。
往前走了几分钟，李慎开始兜不住，心里的燥热升温，直到和白天正午的相差无几。即便当下不开口，心跳声也会毫不留情地把她出卖。
“言老师。”她缓缓开了口，声音里有着异常的紧张和不安。
被叫者停在距离她大约半米处，回身看她。
“明天就要搬去老校区了……”她提前把离别的基调给定下，通常而言，告别前说些矫情话是氛围所致，没有平日里那么地难开口，她假装一副自然大方的样子。
是啊，她搬到老校区后，他们见面的机会直线下降，如果她实习选了外市，考研也去了外地，可能这辈子都没了见面的机会。
心里波涛汹涌，面上不动声色。
李慎发现他的眉毛是微微皱着的，眼神不再简单清澈，她有种强烈的直觉，他洞悉了她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但他却不愿她说出口。
“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了吧。”她微微笑着，脸上的淡淡的婴儿肥加深，深呼吸，故作轻松地耸了一下肩。
“但有些话，更适合隐于沉默。”
然而，李慎打定了主意，继续道：“我知道我是单相思，没结果。但我自认我的感情清白纯粹。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你的财富、你的相貌，”她顿了一秒，因为第三个确实让她有点心虚，“虽然，也正是因为这些，我和你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不过，管它呢，”她的笑容放大，眼睛明亮得很，“喜欢就是喜欢了，这是事实。”
刹那，她的笑容又变得苦涩，“可是，你是我死心塌地喜欢上的第一个人，在此之前，我没有爱上过别人。可也正是因为是第一次，我怕没有符合你的期望，而让你觉得，爱情不过如此而已。不过，我从来没有奢想过我会真的在未来某天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有你坚持不婚的原则，如果你真的会接纳一个人的话，也不应该是我这个平平无奇的模样。”
她从来不奢求永远在他身边，即便是他哪天头脑一热回应了她，她甚至也可以接受他随时离开自己。因为，她希望这段感情是他期待更好爱情的催化剂，而不是不愿尝试动情的绊脚石。
“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对你进行任何情感绑架，我只是想给自己一年多的心动一个交代。搬去老校区后，见面少，我会慢慢忘了你吧，也许半年，也许一年……”
也许，一辈子。
言青柏给李慎的印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随和，没架子，体贴，重细节，喜欢坐一边淡淡地笑，在她上次意识清醒状态下抱了他后，他便转了性，笑容没了，话也少了，避开她反而越发刻意了。
但，转变再大，也没此刻的转换丰富。
他的眼里似乎流转了一年四季，在最后，定格的是冰冷的隆冬。
面对这么真诚的心声吐露，他的表情未免让人觉得太过冷淡。
你觉得我幼稚也好，可怜可好，一切都快结束了，你，能不能抱抱我？”她微微打开双臂。
————————————————————————————————————————————
【作者有话说】
各科春联：（春联来自网络，如侵立删）
传染科：
上联：常恐交流惹祸
下联：还是隔离放心
横批：改日再聊
（至于该科，想必新冠的肆虐让大家感同身受，就不再赘述了。愿2021的各位平安健康！）
【今日小剧场】
言青柏：“我当初差点开口让你把报告留下。”
李慎：“怎么，看见你老婆画图不及格你很开心是不是？”
言青柏：“没有……”
李慎：“你还给我抵赖！”
言青柏：“真的没有……”（认真而委屈）
李慎：“不行，越回想越生气，小手还不让牵了——我以后每天要和你十指相扣八百遍！”
言老师“好，老婆说什么就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