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啸天看不懂金伯年这是在做什么,过来问林峰,旁边于挽云也催问林峰,林峰哪里说得清?上去叫醒了金伯年。
金伯年醒来,直说睡得很累。林峰说你不好好睡觉,跑去弄个人回来,能不累么?金伯年说你真厉害,我做的梦你都知道。林峰说你梦到我了没有?金伯年说梦到了,梦里看到了你和于挽云。
大伙儿七嘴八舌说话,将被抓的人丢到金伯年面前,金伯年才知道自己不仅是做梦,而且还在梦游。
金伯年想着这件事情。自己似睡非睡的时候察到有人跟踪,于是想着去抓人,后来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大概这时人已经睡了,心里没忘了这个事,带入梦中,如此便抓了个人回来。
大伙儿听他说的似懂非懂,也是不追究,哄然大笑。地上的俘虏更是直翻白眼:倒霉也不能霉成这样,闻所未闻的倒霉!
这位看着贼眉鼠眼,不像坚强之人,林峰令于挽云逼供。于挽云好说歹说,人家理都不理,于挽云实在气愤不过,拔剑刺了胳膊两剑,鲜血直流。这位俘虏咬牙硬挺,一个字都不说。
林峰一脚踹在于挽云屁股上,将于挽云踢个跟斗,还瞪起了眼睛。于挽云差点哭了。
林峰正要亲自动手,张啸天过来拉住了俘虏的手,恍然间这位脸都变了形,嘴唇青黑,浑身直哆嗦,嘴里发出呜咽之声。刚才被刺了两剑他都不张嘴,现在张嘴说不出话来。
俘虏立刻招了。他是江西著名的飞贼,轻功一流,有个绰号叫鬼太岁,后来作案给官家抓了,临到砍头之际,是庄王的人将他救了,成了庄王的手下。
鬼太岁不是庄王的亲信,只是个探子,他供出了这一带的几个侦查哨所。
“庄王真会捡便宜。”张啸天说着,一掌震破了鬼太岁的丹田穴,然后一根绳子将他吊到树上,生死由命了。
晚上,一行人在路旁点起篝火过夜。次日五更天,金伯年招呼众人启程,大伙儿啃了几口干粮就出发了,走了大半个时辰,金伯年突然指着前面道:“你们看,南家堡出事了。”
此时天色只有一丝光亮,众人顺着他指向看去,只见蓝色夜空之中有一处烟尘,大伙儿还没弄明白,张啸天已经拉住向举人问:“那里可否便是虎啸岭?”
向举人看了,点头道:“正是。看来是岭上的人点了火,快去!”
说罢赶紧牵过坐骑,要金伯年兄弟四个先行一步。
南家堡地方不小,虎啸岭位于南家堡的南面,这里两侧是进出南家堡中心地带的必经之地,可谓南家堡的门户。其实,南家堡有南家城堡和南家堡一带两种说法,虎头岭也有这个岭和这一地带两种说法,从后一层面上讲,虎啸岭和南家堡是一个地方。
四个人纵马而去,天色昏暗,马跑不快,于挽云不忿道:“走路快多了。”
林峰要他先去,自己来牵马。于挽云下马狂奔,不久看到不很远处一片烟尘,有哭号之声。拐过一道山脚,前面一派火光,只见许多房屋大火熊熊,夹杂着女人孩童的哭嚎之声,奔走间前面有人喝问:“那一路的?”
于挽云灵机一动,说道:“营里的人,有情报。”
那位军士换个语气说道:“于百总就在前面,你说与他。”
说话间于挽云已经到了他面前,问:“人在哪里?”
那军士也没细看,向后面一指,于挽云一剑将他穿个透明窟窿,叫你们杀人放火!
于百总人很明显,身边还有几个军士,于挽云快如疾风,就要到他面前,忽然后面一声啸叫,回头只见一只响箭在半天空炸开。原来一箭穿心不能很快令人致命,受伤的军士拼死点燃响箭,射向天空。
于百户知道于挽云是敌人,军士们有些是便装,但是腰里都扎有白带作为标记,于挽云没有。于百户冲左右军士一使眼色,谁知那几位却抬头看着天上的响箭,就像过年看烟火一样入神。
“尔等——”于百户话没说完,一口剑刺穿了自己的喉咙,人立刻扑倒。于挽云不讲武德。
说来于挽云也是被逼的,林峰一向看不惯他的做派,说他只能动嘴不能动手,昨日还给他一个言教不如身教,他要做个样子给林峰看看。
于挽云剑快,几位军士正看着烟火,已经成了剑下之鬼。于挽云也不再道德,取了一条白带系在腰里,然而左找右找再看不到敌人,去问哭泣中的人们,那张牙舞爪的样子谁敢理他?只敢向他求饶。
好不容易碰到个明白人,告诉他敌人早已经杀向南家堡。那人还说敌人来的时候有人看到,发声喊了,这地方山民心齐,大伙儿一片声大叫有贼,敌人大概因此怒了,留下一部分在这里挨家烧房子,这些人放了一阵火也跟着去了,没有屠戮百姓。
于挽云问清楚方向,追了上去。前面是几座小山包,上面稀稀落落地有些树木,于挽云两边看了,觉得两条路都方向不对,不知道怎么走,索性按照方向翻山而过。
古人的方向感很强,那时候路少,从小练出来的。于挽云一连翻了三座小山,看见前面一座高大的石墙,中间大门开着,旁边死尸甚多,大门里面隐约是一幢高大的石楼,知道南家城堡到了。
城堡的两边,密密麻麻一大片房屋和仓棚,此时火烧得正旺,烈焰冲天而起,“噼噼啪啪”的爆竹节声夹杂着哀鸣和哭嚎,于挽云只觉来到了人间地狱,大吼一声冲进堡去,但是,一个敌人都没有。
他刚出来,前面不远处闪出一群腰系白带的军士,其中一个朝着他挥手叫了一声,然后这群人向外面奔去。于挽云哪里肯放过?手舞宝剑追上去,瞬间杀了数人,这时一人舞动双钩抵住,叫声快走,余下的人立刻逃了。
两人战了十余合不分高下,对面那位疾退数步,暗器连发,于挽云连闪直闪,只觉衣袖猛地一紧,破出一个洞来,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那位转身便走,于挽云去追,却不靠近,人家快他快,人家停住他也停下,狗皮膏一般粘定了,气得那人回头大骂,将他八辈祖宗都问候一遍。于挽云不会骂人,也不敢靠近,心里说你骂我便是骂你自己。
又跑了一段,天色已经大亮,看着虎啸岭已在眼前,那人猛然醒悟:这厮不紧不慢地跟着我,前面必定有人!向左面一头扎进密林,于挽云急得直跺脚,默默将那人的上面三代问候了一遍。他向着来时的路走了没多远,看到金伯年牵了两匹马,看着他在笑。于挽云不知道,自己是一副狼狈的样子。
原来,于挽云翻山头的时候陷阵军也在向外撤退,不过人家走的是路,他翻的是山,俩下里没有碰面。说来那支响箭帮了倒忙,救了南家一些人的性命,当时城堡里的陷阵军已经获胜,知道外面来了敌人,很怕是金伯年来了,这才没有进去搜寻,其实附近不少人都在城堡里躲藏,险些被人屠戮一空!
看到于挽云的样子,金伯年以为他吃了败仗。金伯年喜欢他被打败,那便是锤炼。于挽云一直没吃过亏,练武少了动力,更少了危险意识,本来武功就不强,以后要危险!
“大哥,他们俩在哪里?”于挽云问。
“南家堡的情况如何?”金伯年不答反问。于挽云就是个娃娃,他没空跟娃娃聊天。
于挽云将南家堡里的事说了,又将追赶人的事说了,被问候了祖宗的事没有说,害怕人发暗器也没有说。
金伯年熟知于挽云的秉性,摇头不语,于挽云只好将事情合盘端出。金伯年问清楚了他是如何躲避敌人的暗器,这才说:“暗器打得好的人叫收发由心,你看他出手就晚了,你要看他的眼,他的肩。还有便是,知道对方是个发暗器的,你先要侧身,长剑上下一点便能护住上半身,如此多半无虞。”
接着又道:“你只身前往,你四哥十分担心,是我要他不要跟去。男子汉顶天立地,该担当则担当,该长大就要长大。”
于挽云听了眼睛一湿。
自己一向不敢欺负别人,只欺负林峰,没想到林峰如此担心自己,还有大哥说的话,大哥不是不担心自己,而是为自己的将来着想。
不一时向举人带着队伍赶到,金伯年将南家堡的事和张啸天林峰的去向说了,令大伙儿赶往南家,只留于挽云一人等候张啸天和林峰。
原来金伯年三人到了虎啸岭下,正看到远处敌人向外撤出,他令张啸天和林峰前去截杀,自己一人留守。
于挽云也累了,找了个树杈上去躺下,时不时睁眼看看。二位哥哥去了这么久,估计是杀上瘾了。
好一阵子,林峰骑马回来了。林峰也看到了他,却不搭理,来到树下翩腿跃起,一个屁股蹲撞到地上,这屁股真硬!然后就势地上一躺,嘴里“呸呸噗噗”地一阵干吐气。这是林峰的典型动作,于挽云知道他的驴脾气又上来了。
于挽云不敢理他,虽然俩人经常打闹,可那是林峰不发脾气的时候,现在他只能挨揍。张啸天也回来了,老远跟林峰打招呼:“四弟啊,哥哥对不住你,下次凡事让着你。”
“呸呸呸”,林峰翻身坐起,愤怒地嚷着,“你那破暗器就恁珍贵,打了自己不拾,倒要我来给你拾!你就不知道把马给我?你看我那个样,知道的是给兄弟帮忙,不知道的还当我是三岁的孩子,没见过破铜烂铁!”
张啸天无奈地笑了,只敢说好话来安慰他,于挽云刚把嘴张开,林峰指着他道:“你也不是好人,大哥睡觉你说我害了大哥,没好心肝的!”
他还记得昨天那茬,于挽云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