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白宸舟是被樊横叫醒的。
她不满地轻蹙着棕色的眉,睁开眼视野内模糊不清,浑浑噩噩的还沉浸在睡梦中,恹恹的打了个哈欠,眼尾洇红得像染了什么脂粉,呆愣愣的坐在床上有些回不过神。
虽然挣扎着坐了起来,但眼睛又闭上了,脖颈线条修长柔美白白嫩嫩得晃眼,浓密的睫毛垂落在眼睑下,冲着他就像是在索吻一样。
樊横眸色暗沉,食指蹭了蹭小舟的下巴。
本能的意识到不对劲,白宸舟眉头抽动,睁开眼挣脱开他的手顺手抹掉眼角挤出的生理盐水,就听到樊横声音低沉:“时间不早,该醒了。”
冷静了一夜之后(准确来说是哭够了就睡觉),她终于恢复了良好的状态和理智。
白宸舟执意要快点离开苍穹门。
“昨日我精神不济犯了糊涂,此番相聚一夜,只怕未必是偶然。”白宸舟神色有些不安。
樊横看着收拾东西的少女,心道若不是你状态不佳无法应战,怕是有更多势力冲你而来。他取来放在桌上的孽魂幽很自然的挂上她的腰间,顺便理了理翻起的衣领,开口温声道:“早些离开也好,某个讨厌的人在跟前晃也容易心烦。”
白宸舟垂眸勾了下夹在衣服里的头发,轻声低喃着:“……总觉得昨天我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天气逐渐升温白日酷热,她的衣裳大多都是穿着休闲舒适,比如这件领子就大了点,不仅锁骨完全能看清楚,角度再不正经点还能看到别的,但她平时大大咧咧惯了,对此倒是毫不在意。
刚好是赶到拓沧山脉的那天,洛怜辞掉队被困狼群,明河师兄被飞来的石块砸中了脑袋,苍穹门的某个人好像也经历了这种事情,漆姬帆斩杀妖兽时导致断腿,这是差不多时间发生的。
偏偏当年洛怜辞的部下被我揍了一顿,也不知说了些什么,昨夜哥哥脸色很差。
为了给他们治伤去找白尘书,结果姐姐要去给洛怜辞和师兄治疗就参与不了小队任务。
两个选择摆在白尘书面前,我肯定让她选择去救人,刚好我可以顶上她去出小队任务,锁雨楼对我有些不满刻意针对,其余苍穹门弟子因为我和漆姬帆的事不待见我。
后来又遇到了施逸……
樊横突然掐着她的下巴,皱眉左右看了看,从白宸舟的装饰品的储物戒里挑出一款项链,带上之后满意的点头:“说实话那小鲛人的手艺还不错,跟你这件衣服挺搭的。”
嗯?
将还在懵逼的人推着面对门口,她本还在思索着什么,就听到樊横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出发吧我的小公主,别让那些臭男人牵绊住你的脚步,咱们肯定稳赢!”
“……”
能不能别学洛吟客啊。
思路又被打断,白宸舟摸了把冰凉的项链,深吸一口气,抿起嫣红的唇,握着拳头冲他挥了挥。
“下次别打断我的话,刚想起点又忘了。”她皱了皱眉按着额头。
少女五官精致漂亮得有些矜傲,皮肤白皙仿佛上好的瓷器,一双眯起的琥珀色猫眼,厌烦地瞪着樊横。
“好好好。”
身后熟悉的气息顺从的回到身体里,白宸舟神情沉静到近乎冷漠,将阵法撤掉走了出去。
……
……
师兄非要去跟结交到的人一一告别,让白宸舟在这里再待一阵子。
她一点也不想跟苍穹门的人交好,别人如何对待她,她就如何看待别人。
虽然金钱和权势可以感化很多人,但她宁愿远离人群自己独处。
太阳移转带来的光线变化宛如迷幻般绚烂,天蓝色的衣角在微风里轻轻拂动,白宸舟倚着树眉宇间神色有些不耐烦。
“跟这些人讲什么礼,”樊横这几日似乎格外活跃些,刚消失不久的声音又再次响起,“你这样不会拒绝明河,难道他叫你去死你也义无反顾?”
“你管呢。”白宸舟傲慢回道。
“……我原以为你是爱我的,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什么都不是,连你师兄都远远不如。他的话只要说你便听从了,而我说百十句,做数件事,才能让你多信我一点。”樊横阴阳怪气。
白宸舟摸了摸眉心,“你们俩能一样么。”
樊横语气有些发沉,甚至有那么点委屈:“但愿你不会因为明河的一句话就背叛我。”说到这,他又不以为然,笑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
一会儿态度强势的不得了,一会儿又体贴的仿佛跟她像亲友家人那般,一会儿简直像智障儿童,这货是不是精神分裂?
太阳穴忽然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当时白宸舟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祁景凑过来似乎还想听听里面有没有声,她后仰着瞪了祁景一眼道:“干什么。”
白宸舟对祁景很是信任熟悉,所以他的触碰不会引起她直觉里的警惕。
“试图把你的魂招回来。”祁景停在她身旁,另一边站着跟过来的锁雨楼。
“简单,把奇珍异宝的好东西摆在我面前,我不信我眼瞎。”白宸舟没心思取乐,随口怼了句,声音一如既往地让人感觉到傲慢。
祁景冷哼一声,故意气她:“告诉你,有、也、不、给。”
白宸舟白了祁景一眼,本不打算对祁景动手动脚打一顿,偏偏他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你是不是胖了?”
我踏马?!
几个月吃不好睡不好,婴儿肥都瘦没了,你哪来的脸睁眼说瞎话!
“滚。”
“给你一脚。”白宸舟顿时恼羞成怒,用了点力气踢向祁景的小腿。
祁景反应极大,气急败坏的指责她:“我还是伤患!都这样了你也下得去手啊。”
“我揍死你信不信。”白宸舟微微笑着说。
“……”
祁景站在左侧歪了歪头,逗了半天对方脸上的表情依然没什么波动,又故意说一句:“你就不能像你姐一样温柔懂事一点吗?”
白宸舟上身不动交叠了一下双腿,面无表情的转过头,高高在上的回应:“那你找她好了,来找我干嘛。自找气受,还是找打啊。”
“就找打,你打!”
“他平常也这样吗?”白宸舟推着对方的不断乱动的脑袋,脸上先是显露出微妙的嫌弃,后又扯出点兴趣寥寥的笑意。
锁雨楼立刻摇摇头。
——稀罕事,招摇的祸水美人冷淡暴躁,一贯疏离的少年却上杆子想法设法讨人嫌的招惹对方。
“别闹了,等我师兄跟你师兄说完话,说完我们马上就走。”
掌心下的脑袋慢慢抬起,对视上一双偏浅的琥珀色眼眸,那双眼睛冷得像冬日结冰的湖面,没有一丝的温度。
沉默了片刻,明河正在和余摇还有一位师叔说着话,她不闪不避地直视过去,余摇和她眼神对视上一秒,很快两人又收回目光,她微微下垂的目光中隐藏着些许警惕和某种好奇的思索。
祁景眼神黑沉沉的,忽然异常冷淡地说:“你师兄,人挺不错的。”
“我明河师兄真的特好一人对吧。”白宸舟眉毛舒展着弯了弯唇角,仿佛之前发生的不愉快根本不存在。
“那你呢?”祁景突然问她,肩膀沉下去,“你对你师兄好吗?”
这话怎么说,我能说不好吗?
白宸舟不快地看他一眼,心里默默吐槽一句,嘴上却说:“那当然好的不得了。”
祁景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对你师兄好,你对你姐姐也好。”
阴阳怪气,这家伙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心情不好的人是他才对,真是有些摸不着头脑,白宸舟更不自在起来,站直后伸手轻轻捏了捏脖子,含着郁气的眉眼冰冷而漂亮,蔫蔫地没有搭腔。
不知道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不理会也不行,祁景的情绪蓦地更加激动起来:“我们是从小一直玩到大的青梅竹马,你才跟师兄相处了多久!”
“你说谁?”小舟有点懵,可她听出来了祁景表达的意思,面上还是笑嘻嘻调侃他:“醋啦。”
祁景脸上的表情一僵,音调高了几分,“我跟你说的是态度问题!”
白宸舟不乐意听这个,她最讨厌别人说教她,但是对着祁景不好发作,没好气道:“醋了。”
“不跟你说了。”祁景说完就走了,背影看着有几分气急败坏。
“不说就不说呗。”
我可没工夫探知你内心的想法,有病。
祁景走远一点后,脚步逐渐变得缓慢,像是冷静下来等待谁的挽留,但那个人不会是他想要的,所以什么都没等来,只是挪动两条腿一点点离开众人的视野范围,彻底消失不见。
白宸舟尽力放空自己望向四周,眼角余光瞄到锁雨楼一直在周边旁听他们讲话。
这边也是有几颗树的,不过这边的树大多都是没花只有绿叶的树木,风吹过会有落叶飘下来。
现在风就不小,叶子落下很好看。
但……
白宸舟好心提醒他:“风景很美,但是不要站在这个位置,叶子打脸很痛的。”
这是经验之谈,只不过听完小舟的话,锁雨楼的表情有些风中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