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话 亦步亦趋客留居
千山脚下，千语镇。
天下，尔雅，鹤千戒三人转悠了半天，发现这个镇子，规模只若村庄，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什么商坊店铺都有，偏偏就是没有客栈。
看见路边有个老头支了一桌棋局，似乎是在招揽行人来和他对弈。
天下走过去，搭话问道：“老人家，请问，这镇子里没有客栈吗？”
老头眼皮也没抬，悠哉悠哉地回答：“这里是千语镇，我们都是归千山管，鲜有来客，开客栈哪里有生意嘛？！”
“那像我们这样的外地人，就没个地方留脚了？”天下又问。
“唔，我的棋社里倒是有几间空房。”老头这才抬眼，挨个打量了一番后，笑着说：“可是我不要房租，只要你们陪我下完这盘棋！”
下棋？
天下和尔雅相视一笑，别说尔雅乃棋中龙凤，技艺精湛，国士无双，就是天下也不是泛泛之辈，下一盘好棋怎能难得倒他们？
天下扫了一眼棋盘，看出这是个残局，想要破解需要花些功夫，但也不是毫无门路，便恭拳对尔雅说：“尔雅姑娘，不如这盘就让在下小试身手，若是不行，再请姑娘出手指点，何如？”
见尔雅笑着点点头，天下挽起一边衣袖，不客气地在老头对面坐下。
“等等，我相中的既不是你，也不是她，而是这个丫头。”老头掠过天下，尔雅，将手最终指向站在后面东张西望的鹤千戒。
“她？她不会下棋的。”天下有些急躁。
“那你们也不要住房好了。”老头明摆着不讲道理。
僵持不下，最终还是天下这边作出了让步，谁让有房产的是人家呢？
“好，你来下，反正刚刚老人家说只要我们陪他下棋，又没说要赢才有房住。”天下拉过鹤千戒，故意大声地讲出来。
“这小子倒是精得很！没错，只要丫头你陪老不死的我下得开心，不管输赢都有房住。”那老头盯住对面的鹤千戒，眼角一闪，奸猾地说：“不过，输了的话，我这房也有好有差，那柴房厨房茅房也是房，可就随着我安排了。”
鹤千戒回头望向天下和尔雅，眸色戚戚，寡然无助。她确实对这一盘子黑的白的小石头，是一窍不通。
“没关系，千戒，你就随意放好了，哪里松快就放哪里。”尔雅笑着过来，俯身扶着千戒的手，和善地安慰。
四回过后，鹤千戒依着尔雅的话，想也不想，信手在四个边的小尖上各放了一子。
见此举动，天下皱眉忧虑，老头得意奸笑，尔雅则拉起坐在那里抱膝翘脚的碧色小个子，自信地说：“这收官阶段，千戒妹妹已经赢了，老人家，请给我们安排房间吧！”
此言一出，三人都是瞠目结舌。
“她这样儿戏地掷出四子，就算赢了？”老头很不服气。
“老人家，您也是懂棋的行家，可您太过在意收官的算计，锱铢必究，请您忘记这棋局的本来面貌，现在笼统地看上一看，千戒的这四子下定，您没有封，已是织出了天网，不出九子，任您再是挡扳，六子沿边活也输……您看呢……”尔雅态度谦逊，却掷地有声，娓娓道来，令人心服口服。
“黄衣丫头果然是惊世之才，能看出这样的天步，佩服佩服！”那老头恍然大悟，崇拜地望着尔雅，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鹤千戒，不解道：“可是这碧衣丫头也……难道也懂这个中奥妙？”
“我啊？”鹤千戒见老头问自己，便晃晃丸子髻，憨憨一笑，老实相告：“是她刚才在我手心里画了个圆啊！”
作弊！明晃晃的作弊！
而且是当事人在没有任何外界压力下，亲口承认。
老头撇撇嘴，不高兴地冷哼了一声。
尔雅叹了口气，却依旧不急不徐：“没错，尔雅是在她手心里画了个圆，可是老人家平心而论，就算刚刚我是在您手里画了个圆，您会想到是什么意思吗？正是因为千戒妹妹她心明眼慧，才瞧得出这棋局中那个隐藏的大圆，才下得准这四子，所以她的胜利，尔雅认为，当之无愧！”
“嘁！”老头斜瞄了尔雅一眼，收起棋盘，转身进了棋社。
见天下和千戒都在望着自己，尔雅莞尔一笑，说：“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总好过露宿街头吧？！”
天下朝她点了点头，于是，牵着身旁的丸子髻，跟着进了棋社。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准备停当，意欲登山。
离开棋社的时候，那老头还是在门口摆着副棋局，等着招揽行人。
天下礼貌地拱手作揖，尔雅也略微欠身表示感谢，鹤千戒更是弯腰行了个大礼，只是那老头理都不理，显然还在对昨日的败局耿耿于怀。
“不管怎样，多谢老人家上房招待，后会有期。”天下说完，三人出发，目标千山顶峰。
正午，烈日当空，炙烤难耐。
天下一行人攀了三个时辰，还是悬在半山腰上。
此番上山，虽在山下备了干粮，可是没有想到备水。这千山果真是个蛮山，走这么久也不见个小溪小流，就更别提鸟语花香、草长莺飞了。
如此说来，哪里会有骚人墨客，有心在此题字留画？
正在三人都口干舌燥到抓狂的时候，忽然远处的凉亭子里，有人叫住他们。
“嘿——姑娘小伙，口渴了吧？快来尝碗凉茶吧！”
尔雅已经因缺水而头昏，天下也有些恍惚，听见那喊声还以为是出现幻觉了呢，于是继续机械地往前行。只有鹤千戒伸长脖子仔细瞧了瞧，瞧准后高兴地拦住尔雅和天下，说：“那边有茶水摊子，老板给我们买碗凉茶喝吧！”
隔着老远，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茶摊幌子上醒目的三个大字：千家茶。
再一走近，惊奇地发现这掌摊的不是山下开棋社的老头吗？
尔雅和天下互相对了个眼神，觉出了这里的不对劲，一时都没有开口，静观其变。倒是鹤千戒抓着丸子髻想了一会，眯起眼睛，笑盈盈地凑上前去：“咦？老爷爷，您怎么又跑到这里来啦？”
“哦？小妹妹，我一直就在这里啊！”
“不是啊，我们上山的时候，你明明还在下棋呀！”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看见的是我的胞兄，他生性怪癖，偏爱下棋，我呢，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抱负，就喜欢在这山腰煮茶，小妹妹，尝尝我的手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