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儿子愿意跟自己回去,老夫人的心就放下了,也不想再让大家跟着自己哭,就让儿子带着这群人游一下梅鹤居。
韩半仙也打起精神,周到介绍,这是三星阁,这是韩塘,这是白鹅,这是鸡栅,这是菜地。
又带大家登上高坡,说这三间房子,也是两位隐居爱好者所居。
“二月”听到韩师父把自己称为隐居爱好者,非常受用。
韩师父看向药苑,只见雾儿、婷儿在院门张望,却不见他们师父的身影,只好怏怏的带着众人回到梅鹤居。
这时小徒弟漓豆也已经将行李收拾好。
老夫人就说:“华儿,走吧!”
韩如宇连忙提起六弟的行李,他夫人和唐嬷嬷扶着老夫人,向院门走去。
韩半仙说:“母亲先走几步,儿子去写几个字就跟上。”跑回自己房中,离豆也跟着跑回去。
韩半仙匆忙展纸蘸墨,写下“我必回”三字,将墨迹吹干,交给小徒弟。
小徒弟向他点点头。
韩半仙再向房内看一眼,就快步走出去,追上母亲。
楚亭君走在最后,与漓豆并肩而行,问她“二月”可有不妥。
漓豆说:“你送来的人太好使了!月英免了我挑水的重活,还能帮药苑干农活。我还准备向月柳学轻功。”
才说出来就后悔了。
果然,那登徒子说:“你要学轻功你就跟我学,月英只算我的徒孙,你越过师祖向徒孙学轻功,这不是舍本逐末、舍近求远吗?”
漓豆哪里敢说男女授受不亲,只说:“你公务繁忙,我先跟月柳学了基本功,以后你再来教我。”
楚亭君这才满意,又叫来“二月”,告诫她俩好好做事,好好保护梅鹤居,还有药苑......药苑的主人虽然不愿见外人,但她愿意见小豆子,可见对小豆子的看重,那也一定要保护。
“二月”一答应了,叫主子放心。
一行人高高兴兴上船回程,在渡头留下几个不断泛开的涟漪。
漓豆蹲在码头,看着涟漪出神。
她第一次感受到隐居的寂寞。
外面的世界千变万化,外面的政局风云变幻,原来在一起的人不一定永远在一起,一个个投身时局变化之中,而自己还置身漩涡之外。是也,非也?
慢慢地走,回到了梅鹤居时抬头望,见师傅站在高坡上,纱巾习习,白袍飘飘,连忙跑上去,亮出手心捏着的小纸条:“师父给你的。”
云师父展开小纸条,却是“我必回”三个字,心中是喜是悲,是患得还是患失,百感交集,最后变成一句话:“小豆子,你一个人住在梅鹤居,不如搬来药苑陪陪我?”
漓豆本来想摇头拒绝,看见云师父有点凄然的神情,又转为点头。
就这样,她在药苑偏房住下来,每日回梅鹤居洗洗涮涮,喂鸡,养鹅,种菜。剩下的时间就陪云师父谈笑做事。
这样又过了十天。
这一天,漓豆一起床就觉得肚子有点痛,不由哼出了声。
隔壁房里的云师父听到了,走过来温柔地问:“豆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漓豆不想让她担心,就在房间里转了个圈,说:“小小疼痛不算什么!”
但是云师父盯着她的后背,惊恐万状。
漓豆疑惑地问:“师父怎么啦?难道我后背有大蜘蛛或者大蝎子。难怪,我肚子痛,莫不是被它们咬了。”
云师父却用颤抖的声音说:“不是的,原来、原来!你那是什么?”
前尘往事电光一闪,漓豆明白了,马上双手捂住身后:“没有、没有什么呀!”
“豆儿,你、你怎么会来这个?”
“哦!”漓豆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我痔疮发作了!很久没有发作过了!以前,每次发作都是肚子疼的,原来就是因为这个肚子疼。”
云师父却柳眉倒竖,冲上来一把将她推到椅子上,抓其她的右手。
“不、不!师父您别、别......”漓豆拼命拒绝。
云师父目光喷火,似是要将她焚烧殆尽:“你给我定住,不准动!”
漓豆被这目光吓住了,呆呆地不敢动。
云师父板着脸,给她的右手把了脉,又给她的左手把脉,然后冷笑两声,目光犀利的盯着她说:“怎么回事儿?”
漓豆恐惧得浑身发抖,一时说不出回应的话来。
云师父袖子一拂,转身走出房间。
漓豆坐在椅子上,呆呆地吸着鼻子,心想:完了!瞒不过懂医术的云师父,她把脉肯定把出来了!
云师父知道了,就会我断绝师徒关系,断绝师徒关系没问题,但她会告诉韩师父,那,其他人很快也会知道了,师兄、彭旭祥、甘政祺......都知道了!
到时,我又该到哪里去?
想着想着,漓豆又一甩头:算了吧,如果他们容不下我,我就仍旧当我的小盲流去!
再想着想着,就又有点不舍,这几个月来遇到的人太好了,在匡溪渡的日子太平和安乐了,真的真的有点舍不得。
但是百般好终有一孬,也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想起云师父那痛恨的神情,漓豆万念俱灰:师父一定以为我女扮男装是想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是把我当做了万恶不赦的坏人、登徒子!
漓豆心都想碎了,感觉这样不行,正想站起来走出去,云师父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堆东西。
这回师父没有痛恨的目光,但也是责备的神情:“把这个穿上,再把衣服换了。”
还是那温柔的语气,漓豆的心顿时落回原处。
云师父将物件摊开,手把手教漓豆,这带子该怎样穿,然后就闪到门外去。
其实漓豆也懂这些的,因为江采篱在十三岁那年就来了葵水。
正因为十三岁那年才来,而漓豆现在才十一岁,她没想到葵水会提前,因此完全没有准备。
漓豆抖抖抖的把带子穿上,又把裤子也换了。
原来云师父离开那么久,是到梅鹤居给她找衣服了。
当漓豆拿着换出来的裤子开门时,云师父正等在外面,脸上写满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