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从楚亭君带着韩师父的画到江夏城出卖讲起。
楚亭君带着韩师父的三幅画,到了江夏城最大的一间书画斋。
他依然是家常衣服,大斗笠,依然低压帽檐。
将画轴放到柜台上,沉声对伙计说:“叫你们的掌柜出来鉴画。”
伙计一看,打扮神秘,出言不凡,必出精品!
于是一溜烟回后台找掌柜。
掌柜听说,调整了一下仪容仪表,很谦逊地走出来问:“这位客官,您找我?”
楚亭君说:“请掌柜鉴赏一下这三幅画。”
掌柜打开其中一幅,才打开一半,眉毛就展开了,眼睛也瞪大了,赶快全部展开,将整个画面上下左右看了一遍,惊叹说:“这是韩氏南门小公子的画呀!”
又打开另外两幅,也是小公子的画!
掌柜激动得手都抖了:“韩小公子的画越来越少了,没想到客官您一下子拿出了三幅!客官请一边坐,小二,上茶,上好茶!”
说着请楚亭君到一边的八仙桌旁坐下,又叫小二把那三幅画挂在墙上,一边欣赏一边慨叹。
楚亭君很好奇:“掌柜,您从何看出这是韩小公子的画?”
掌柜说:“这整个画风、气韵,这运笔、着墨、用色,非韩小公子莫属!”
“可以模仿吧?你能肯定这不是赝品?”
“绝对不是赝品,因为韩小公子在画里留了暗号,只有我们画斋的行家才知道。”
楚亭君问什么暗号,掌柜笑而不答。
楚亭君摘下斗笠,掌柜一眼看过来,当即整理衣服,俯身跪拜:“楚小将军,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您见谅!”
楚小将军也是书画界名人,更是一代天骄,自己在他面前有所隐瞒,不肯说出画中的秘密,这是大罪!
楚亭君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韩小公子藏在画中的暗记了吧?”
“是,是!”掌柜来到挂画前,用颤抖的手指着画中的几处,“韩公子画的鸟都是翻着白眼的,画的兰花都是无根的,他画的石头缝里往往藏着地龙,他的二字签名,既可读作‘进之’,亦可读作‘退之’,全凭鉴赏者心境。”
楚亭君站起来,走近画轴一看,果然如此,就说:“你既然知道这是楚小公子的丹青,自然不会开太低的价钱。我且将画放在这里,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掌柜说:“那是自然,韩小公子的润笔费从来是头一等的!”
恭恭敬敬送走了楚小将军,掌柜转过身来,又是紧张又是严肃,叫伙计:“赶快把我的外衣拿来,我得到南门镖局一趟!”
依然是南门镖局后院,依然是正厅,依然是头发花白的老夫人,还有老夫人的四儿媳妇。
相比上次明经复试时段,老夫人又憔悴了许多。
镖局总领正在弓腰禀告:“之前我们派人跟踪那九个姓韩的考生,找到其中三个抱养或者孤儿的,派人一查,都对不上号。后来又改为查全部九个考生,到他们的住所地问了一遍,也没有线索。现在九个考生中,八个的原籍地,我们都派人去查过了,都不是公子。就差这一位。”
总领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来:“这是我们从官府抄到的,考生登记时填的资料……”
说着就读起纸上的内容:“韩牛栋,籍贯长安章台街六十六号,于云林郡笊篱县更换过所。”
老夫人听了,十分激动,这是九个人当中,唯一一个籍贯是京城的:“虽然街道门牌号不对,但距离我们韩府很近。”
总领解释说:“这个,我们当初也到他住处附近问过,他和另外三个人住一所院子,有两个是他的表亲,有一个是他的亲弟弟。他们是从南方乌木郡来的。我们觉得差的太远,就首先排除了。没有想到他的籍贯却是京城人士!”
“快快去问问他,现在家住哪里,问问他家里可有什么人,是不是有一个长辈叫韩聚华的......”
掌柜马上去办。
老夫人心里急啊,已经扩大范围,叫各地镖局排查明经复试的韩姓考生了,但实在不好找。
况且老人家认定,既然儿子这封信是送到浔城,人应该还是在浔城这一带。
她拄着龙头拐杖,在正厅一圈一圈地踱着,嘴里念叨:”小六子,你不要和老母亲捉迷藏了,让我这把老骨头临死前向你说声对不起,有那么难吗?”
正絮絮叨叨着,看见总领匆匆忙忙跑进来:“老夫人,那个叫韩牛栋的考生,刚刚到府衙签到,被我遇上,他明天就到匡溪县任县令了。他说他有个老父亲,但不是叫韩继华,而是叫韩阳,同院子住的两个是他的表兄弟,还有一个是他亲弟弟。这个和我们之前打听的是一样的。”
老夫人一听,颓然坐回圈椅:“又白费功夫了!唉,之前我们派人到各地出入关卡查找,都没有韩聚华的出入记录,莫不是莫不是他改名了?”
挥手叫总领出去老夫人又流起泪来。四夫人连忙又是替她擦泪,又是替她捶背,也跟着流泪。
正伤心处,总领又脚步趔趄跑进来。
老夫人正以为他忘了什么东西,谁知这此总领喜形于色,大声说:“老夫人,有线索啦!”
老夫人倏地站起来:“什么!”
“老夫人,画斋的掌柜来报讯,有人送来少爷的三幅真迹!”
老夫人声音都颤抖了:“掌柜在外面吗?快点把他请进来!”
“在,在!”总领向外边招招手。
书画斋的掌柜捧着三幅画轴走进来。
十年来一直和各地画斋打招呼,一有华儿讯息即刻报来,报酬可观,现在终于有结果了!
老夫人颤颤巍巍跟在掌柜身后,见掌柜把画一一挂在屏风上。
众人看画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是华儿的画。是华儿的画!”老夫人迭声说:“他的画我看了无数遍了,就是这种画风!”
掌柜说:“是的,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是韩小公子的画。而且是最近画的,因为他以前的画从来没有这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