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优质的武者就要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处人所不能处。身处牢狱的李云扬,自认为不是什么好的武者,如果让他独处牢房,估计会特别烦躁。但恰好有了这个“小叫花子”的存在,李云扬倒也不觉得无趣。
见“小叫花子”老老实实的了,李云扬不再大声喝斥,他可不想再把她惹哭了,还是要查清楚她无缘无故刺杀自己的原因。李云扬嘴角边带着一丝冷意,似笑非笑地问道:“喂,‘小叫花子’,你干嘛和我过不去啊!我又没招你惹你的。”
那个女孩嘟囔着嘴,生气地说道:“我不是‘小叫花子’,我叫紫瑄。”
“哦,紫瑄!”李云扬念叨着,于是又问道:“我说,紫瑄妹子,咱……”
只见紫瑄白了他一眼,气呼呼地说道:“谁是你妹子?哼,别先跟我套近乎。”
这一番话倒把李云扬逗乐了,好像是“她为鱼肉我为刀俎”吧。李云扬此刻迫切想要知道她想要暗杀自己的初衷,倒也没有太好的心情跟她斗嘴皮子,于是故作严肃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刺杀我?你的同伙都有谁?在哪里?”
紫瑄微微一笑,露出了洁白的贝齿,看似漫不经心地回应道:“想知道吗?怕吓着你。风雨盟,知道不?”
“风雨盟?”李云扬思量着,风雨盟是一个集结了众多杀手的组织,师父风远涯曾对他的徒弟们讲过,风雨盟是在南宋名臣陆秀夫背着小皇帝赵昺跳海自尽后不久,突然出现的一个刺客组织。这个杀手组织的首领叫潘方,据说他是温州平阳人,还曾是一个进士,在元兵大肆攻城略地之时,因为不愿屈服而选择跳河自尽。天佑忠臣,潘方被一个好心的渔夫打捞上来,大难不死。潘方特别爱读《史记》,心灰意冷之际想到了《史记》中刺客列传中的几个刺客,尤为佩服的就是豫让和聂政。
豫让曾跟随晋主智伯,智伯对他及其尊宠,后来赵襄子与韩、魏两国合谋杀死了智伯,并把智伯的头做成了饮酒的器皿,豫让被迫逃到山中,却始终琢磨着如何为智伯报仇。于是他改名换姓,刺杀赵襄子,不惜漆身为厉,吞炭为哑,连他的妻子都认不出来。可惜的是,他最终还是没能为智伯报此仇,选择自杀而亡。另一位是刺客聂政,他因感激高义之人濮阳严仲子的知遇之恩,在母亲身死尽了孝道后,才答应帮严仲子刺杀韩相侠累,最后杀了韩相侠累,但他因寡不敌众身亡,尸暴于市。
潘方投河自尽而未亡,也算是死过一回了,在探寻接下来存活的意义时,决定像豫让一样刺杀元朝匪首。他毁了容貌,变了声音,四处漂泊,拜师学艺,武功大成后倒是做成了几件大事,但也因寡不敌众险些丧命。想到自己一人之力成不了什么大事,他就联合了数十位仁人义士,组成了风雨盟,乃有感于风雨飘摇、人生短暂之意。宋朝已经灭亡、无法挽回了,他们就刺杀贪官污吏和南宋的那些势利小人,在江湖中逐渐闯出了自己的名堂。经过数百年后,风雨盟还在,可初心已变,不再以仁义当先为准则,反而是更加看重金银财物,沦为了不折不扣的杀手组织。尽管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但好在风雨盟中还有几个正义之士苦苦支撑,李云扬只记得师父风远涯很欣赏风雨盟的一个人,他叫孟云尝。
李云扬把自己了解的风雨盟情况和紫瑄说了一通,紫瑄撅着嘴,有些内容连她都不知道,但紫瑄还是嘴硬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那你怕不怕风雨盟来找你茬?”
“我还倒想和风雨盟的高手较量一番。”李云扬浑然不在意
紫瑄轻蔑地瞟了李云扬一眼,“风雨盟烂鱼烂虾有的是,但有一个人,你肯定打不过。”
“谁啊?说来听听”李云扬好奇地问道。
紫瑄本想站起身来,吹嘘一下,但她忘了自己的身子还被点了穴道,动弹不了,只好干巴巴地威胁李云扬:“他就是我的师兄孟辰星,江湖人称冷面修罗,给我解开穴道,我师兄要是知道你这样欺负我,他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
李云扬摇摇头,“我还真不知道这个人。算了,不和你闲扯,赶紧告诉我,为什么要刺杀我?”
遇上了这种无知的人,紫瑄倍感无奈,于是,她不愠不火地说道:“风雨盟和你有没有仇怨,想要你的命,肯定是有人出了银子啊,也不知道你得罪谁了,值那么多银子。”
“有人要杀我?”李云扬疑惑不解,想着自己一路行来,惩恶扬善,使坏心眼的人也不是没有,可是能出大价钱、请得起风雨盟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贵,他自认为没有和这种人打过交道。李云扬问道:“是谁出的银子?是不是鱼山寨的山贼?还是……”
紫瑄白了李云扬一眼,而后说道:“拜托,我们杀手也是有原则的,那就是绝不能透露出买家的任何消息。”
李云扬惊诧道:“买家?”
紫瑄又白了他一眼,“买家就是要买你性命的人家。”
李云扬听紫瑄的解释,不禁觉得好笑,她哪里算是一个杀手啊?分明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嘛。
喂,我身子都麻了!还不给我解开穴道!”紫瑄嘟囔着小嘴,抱怨道。
李云扬还真是无语了,这小丫头真的是涉世未深啊,现在“我是刀俎她是鱼肉”啊。
“鱼肉?”李云扬脑海里闪过一丝灵光,想到了婉秋,她曾想吃生鱼肉,不过最终没敢吃,东瀛人喜欢吃生鱼肉……“巴嘎”,杀死周月娥的是一个懂点武当功夫的黑衣蒙面人,惊慌之间的口头禅似乎暴露出他东瀛人的身份……天马行空的想像把几件事串联起来,李云扬脑海里有了大胆的推测,莫非婉秋的出身和东瀛人有关?那个逃跑的东瀛人是不是故意给自己下了套,搞出来莫名其妙的阴谋诡计?可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和东瀛人产生过关联,应该只是自己误打误撞而已。排除了东瀛人这个不可能的想法,李云扬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了,好像也没和谁结下深仇大恨啊。
李云扬坐在紫瑄旁边呆呆地想着,紫瑄因为穴道封得太久,感觉浑身有许多小蚂蚁在爬,很难受,急得哭了出来。李云扬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到紫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哭泣样子,也不忍心了,于是就解开了紫瑄的穴道。
紫瑄抹了抹眼睛,站起身来,又扭了扭稍感麻木的身子,不情不愿地说道:“当杀手一点儿都不好玩。”李云扬忍不住笑道:“你这是第一次当杀手啊,可真会选。”
“是啊,第一次当杀手,就遇到了你这样的木头。”紫瑄撇撇嘴,露出了单纯小女孩的模样,让李云扬放下了警惕性。紫瑄被堵塞的经络舒展开后,她尝试着向前一走,但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她的脚又不慎崴了一下。
眼看着紫瑄要跌倒了,李云扬赶紧扶起她。没想到紫瑄诡异地朝李云扬微微一笑,她猛地悄然伸出手,准而又准地点中了李云扬胸前的神封穴,让李云扬猝不及防。
李云扬的气息一滞,身体僵在原地。大意失荆州啊,内力冲穴是要时间的,情形急转直下,李云扬心头一寒,“我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