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继续宽慰道:“你要相信义父,也要自己安心。”
言兮望着他,勉力笑了笑。
“要是你在就好了。”她轻声地说,继而又摇了摇头。
“你放心,我会在的。”
仲陵小心地握住她的手,自己的脸先红了大半。
“你和老师,还有我娘,是我在世上最亲的人。我会努力,尽快出人头地,以后能由我来保护你们。”
他二人一起在太师府中学习长大,从小相知相熟,虽未明言,早已心意相通,但从来恪守礼仪,不敢越界分毫。
言兮低头莞尔一笑,又问:“伯母呢?她近况如何?”
“我这几个月都没回家,只是和她通过书信。她说一切都好。反正这几日要避风头,我也家去住几天,回去看看她。”
言兮想了会,道:“伯母还是不肯来京吗?不然你在京中有人照应,也免了奔波之劳。”
“我劝过她好几回,她只说在村里习惯了,怎么也不肯来。”仲陵无奈道:“甚至让她来游玩一次都不听。”
言兮便也不再多问了。
二人相顾无言,欲待说些什么,似乎也都不用说,只是相视一笑,静静地牵着手散步。
正巧小叶儿摘了各色的草木叶子,捧着跑来递给仲陵。
仲陵双手捧接住,道:“这么多都能吹吗?”
小叶儿点点头,并打着手势,意思是不同种类、形状的叶子,吹出的哨声也会不一样。
“厉害!厉害!”仲陵笑着夸道。
小叶儿取了几片叶子放在唇边吹哨,有些细长悠扬,有些浑厚低沉。
仲陵听了会,忽而道:“啊呀,不行,我得走了。今天没有告假,还是要去当值的。”
小叶儿低着头有些丧气。
“一下子听完就没趣了,留着下次你再吹给我听。”仲陵摸摸她头,低声道:“小叶儿不要生气,你姐姐最疼你了,你要不开心她也会难过的。你长大了,也要学会照顾姐姐,听姐姐话,但也要叮嘱姐姐吃饭,没事时候多逗她高兴。下次我就多带些好玩的玩意来。”
小叶儿这才乖乖地点点头。
仲陵走了十几步又折回来,对言兮道:“你肠胃不好,要好好调理,吃饭要循着时辰,不要总是想着事就忘了吃。你瞧你又瘦多了,都要跟我们初见时一样了。如果府里厨子做的东西不合胃口,或是想吃的这里没有,就和我说,我去外面给你弄来,或者我带你出去。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吃东市街上的桂花糕跟海棠酥,还有……”
言兮见他絮絮叨叨不停,忍不住笑道:“你要再不走,误了时辰,小心武统领打你板子。”
仲陵挠挠头,朝她一笑,方才转身离开。
当日当完差,仲陵便告了假,回去收拾便装,出城回乡去了。
他在家中住了六七日,休完了假期,又依旧回京城,果然听房主说,这几日有称是王将军府里的人送了好多东西来。
他依言兮所说收下礼物,想过这几日该寻个什么由头回礼。
那房主还道还有太乾宫里的人来请过。
太乾宫正是太子薛乾所住的东宫,是自他立为储君后,皇上命人修缮后更名的。
仲陵见天色尚早,自己今日还不用当差,正好去觐见太子,问问近况。
到了太乾宫外,他通上姓名,岂知看门的小内官面生,拒不让进,说太子生病了,特地嘱咐闭门谢客,闲杂人等都不见。
仲陵暗怪:难道是那晚被打出病了?
但想太子体健,还不至于如此,他便又道:“在下是御前侍卫杨仲陵,前几日殿下召见未在家。今日特来求见殿下,烦请阁下进去通传一声。”
那小内官哼道:“区区一个侍卫算什么,前几日王大将军来了都不见。太子贵为太子,想攀亲带故的人多了去了。莫说太子吩咐闭门谢客,便是平日好时,像你这种小侍卫也要去通传,岂不叨唠了他?”
总之任仲陵百般解释,那内官就是不让通行,也不去通报。
恰巧,一个宫女端着铜盆从此经过,听到争执声,认出仲陵,忙上前呵斥道:“蠢材,这是武状元杨大人,你拦着他做什么?”
那小内官一改之前嚣张傲慢模样,只挠头委屈道:“姐姐不是说太子不见客,让我看到闲杂人等,都拦住不让进的吗?”
“你眼瞎吗?武状元是闲杂人等?”那宫女柳眉倒竖道:“杨大人时常出入太乾宫,与殿下私交甚好。殿下还特地嘱咐,若见到杨大人不用通报,直接放进。”
那内官低头道:“我之前是做杂役,才被姐姐调到这边当差没几天。太子的面也就远远看过一回,怎么认得杨大人哩!”
“你还顶嘴,若是不认识不会先来通传吗?分明就是偷懒。”那宫女嗔道:“等我回明殿下,打你二十大板,依旧发回原处做事。”
那小内官吓得立时跪下磕头恳求。
仲陵道:“这是误会,没见过不怪他不认得。今日他认得我便好了,若是换了他人,下次免得的又要再认一番。”
“既然杨大人给你求情,这次就放过,下次定不轻饶!”那宫女将铜盆塞进小内官手中着,道:“去把这水倒了,再烧一锅热水来,留着备殿下洗漱用。”
那小内官领命忙下去了。
那宫女转过头来对仲陵屈膝施了一礼:“让杨大人受扰了,奴婢在此谢罪。”又双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杨大人快请进,殿下候大人久矣!”
仲陵跟着那宫女进去,路上问道:“你叫什么?我之前好像在殿下身边见过你。”
那宫女笑道:“奴婢叫元宝,大人好记性,之前是见过一面的:那日殿下与大人出去练武回来,想喝茶却没有。内殿侍奉的姐姐们都不在,恰巧我再殿外浇花,听到了殿下叫声,来给大人奉过一次茶。”
元宝?还有人取这样的名字。
元宝似看出仲陵心中所惑,解释道:“奴婢小时候家穷,在家排行老五,父母取名元宝,原想是招财进宝,财源广进之意。岂知养到八岁,却穷的连饭都要吃不起了,只好把我卖进宫里。后来殿下见我可怜,也不嫌我粗笨,就留在身边使唤了。”
她约摸十六七岁,形容娇小,脸如满月,生得一双丹凤眼,甚是玲珑可喜,且又对答如流,谈吐不俗。
仲陵不由得暗自微笑摇摇头:好伶俐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