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上的猫,高塔下的食梦者
书名:奥尔帕特的魔女们——崛起 作者:红莲业火化九尾 本章字数:3558字 发布时间:2021-02-10

夜幕降临,在一团毫无生气的黑云彻底统治夜空之前,不甘就此沉 沦的圆月将它最后的一点光明打在半猫女光洁的脊背上。


冷酷且优雅的杀手攀上屋顶,在高矮不一的木屋顶上跃行,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她就已经越过了几十栋房子。圣都海杰拉尔实在是太大了,在结束了南方十领之旅后,她对这座拥有九个城区的都市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绕开那些入夜后只敢躲在火光下面等待天明的卫兵,攀上内城城墙,半猫女的软足踏在了砖石屋顶上。


望着不远处一座用红砖建成的三层建筑,一抹期待着鲜血与死亡的微笑出现在女杀手的脸上。


那是海杰拉尔新晋贵族皮洛克的家,他在搞死豪宅前主人,赶走遗孀莉娜女爵和她的女儿艾黛尔后不久,就迫不及待地搬了进去,必须承认,在进行到这一步之前,他做的不错,但这个来自奴隶之城斯塔兰德,雄心勃勃,想在圣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前奴隶主不该在这之后去挑战影子刺客公会,挑战血寡妇朱尔娜的权威,从他计划将谋杀莉娜女爵的事情嫁祸给影子刺客时起,就注定了自己悲惨的结局。


这个在斯塔兰德呼风唤雨,靠做见不得人买卖起家的家伙,到了海杰拉尔,也想融入这里的黑暗领域,并从中分一杯羹,所以,削弱朱尔娜的势力就成了理所当然。


只不过,他不但低估了朱尔娜,同时也高估了自己。


那场愚蠢的嫁祸行动失败后,他一下子得罪了海杰拉尔光与暗的两面,对政敌妻女暗下杀手的无耻行为曝光,令兰伯特公爵的爱女遇险,让原本就看不起他以奴隶主身份挤进上层圈子的海杰拉尔贵族们更是耻与他为伍,正在海杰拉尔为女儿筹备生日宴会的兰伯特公爵得知消息的当天,就气势汹汹的上门兴师问罪,只是因为皮洛克那天派去的私兵刻意隐瞒了身份且死无对证,缺少实质证据的金玫瑰公爵才没有当场将其斩杀,但还是勒令他离开海杰拉尔,滚回斯塔兰德!


半个月过去了,皮洛克竟然还留在海杰拉尔,他不是不怕兰伯特公爵的警告,而是根本离开不了海杰拉尔。他想逃回斯塔兰德,回到他自己的地盘,但是他的马夫却莫名消失了,他派人去城里雇新的马夫,可派出去的人也一样没了踪影。


海杰拉尔的暗之面,朱尔娜要他留在家里等死。


皮洛克和他的手下们都知道,自己大难临头了。


全城的贵族都知道,那间红房子里的人都已经成了影子刺客的目标,没有人同情皮洛克的遭遇,他们中有些人也许会可怜他,可怜他会死的毫无尊严,也有些人会感到惋惜,为失去一条购买奴隶的渠道而感到可惜,更有些人会好奇朱尔娜什么时候下手,但绝没有人会同情他。


现在,长尾巴的死神来到了红房子前,门口的四个护兵在她来之前已经咽了气,两名公会的刺客脱下兜帽,冲半猫女点头致意。


“皮洛克在三楼的房间,朱尔娜老大希望他能撑久一点。”


在半猫女到来前,她的公会同伴已经解决掉了其他人,只留下皮洛克一人交由半猫女处理,既然一切从半猫女那里开始,那为这场好戏画上休止符的殊荣也该交给她,这是朱尔娜老大的意思。


“她从不让朱尔娜失望。”同样不希望这个奴隶主死的太快的半猫女点点头,转着手中的匕首,迈着优雅的猫步走了进去,不一会,凄厉的惨嚎声便从屋里传出……


当天稍早一些,在夕阳余晖还流连圣都的慈光不愿回去时,脸上挂着神秘微笑的食梦者梅丽尔站在高高的树顶上,白璧无瑕的赤足稳稳踩着树尖,保持着一个常人无法做到的站姿,静静地等待着,等着身后的黄昏迈着轻盈的脚步超过自己,追上远方那三位结伴而行的骑手,最后流入西天辉煌的落霞之中,带走那最后的一片光明。


“结识了了不起的朋友啊,小树苗。”一袭黑衣的梅丽尔对着远方那个骑上了黑豹的树精灵微微点头,语调亲切且温和。


一路上都在暗中保护小树苗的她,原本打算在她跟黑蔷薇之子对峙时出手相助,但及时出现解围的金玫瑰领兄妹又让她打消了暴露自己的念头。


那个善良正直,爱冲动的小树苗仿佛天生具有引人注目的特质,总能很快与走进她世界里的好人成为朋友,连动物也一样,那头野性难驯的“大猫”经过这件事后,就直接成了她的宠物兼坐骑。这一点让梅丽尔羡慕不已。


她只会惹那个光明的家伙生气……


尽管如此,她还是想再见那个光明的家伙一面。


于是,看着小树苗进城,在金玫瑰兄妹的介绍下,在皇冠区的旅店住下后,料想今夜不会有事的她,便悄悄离开这里,朝着法王塔的方向去了。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她一边赶着路,一边肆意干涉着海杰拉尔城中那些虔诚信徒们枯燥且乏味的梦境,给他们的梦中添加一些“有趣”的波折,她这样做,一来可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二来可以激怒那个光明的家伙。


果然,一路作恶的梅丽尔无视法则,沿着法王塔垂直的外墙走上塔顶后,如愿见到了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梅丽尔那光明的双生姐姐,一身白衣,英气勃勃的破晓者崔希尔。


“你居然还有胆子出现在海杰拉尔,出现在我面前!”白衣的崔希尔眼中冒着火,她对梅丽尔充满恨意。


“因为我喜欢看你现在这明明想将我碎尸万段却又拿我无可奈何的样子,我的光明姐姐。”崔希尔的黑暗妹妹悠然自得地跳到了塔尖上,双手摊开,居高临下地瞧着眼中冒火的姐姐,“还是说你想要再试试?在斯蒂兰特亚大陆的北方明珠,在海杰拉尔这座最接近神的光明之都,在这座经历过两次大战,一次魔兽袭击仍屹立不倒的天下名城最高的法王塔顶上再打一场么?”


“不,你不会的,光明的破晓者,你的良心禁不起第二次折磨。”瞧着愤怒无言的崔希尔,梅丽尔憋不住又笑了起来,接着掀开上衣,露出了留在心口和肋部的两道可怖的伤疤,她手指着肋部的疤痕,嘲讽道,“我一直保留着你留给我的这些记忆,尤其是这一道伤口,你应该不会忘记,长矛贯穿这里时,海杰拉尔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用不着你提醒……”破晓者的声音打着颤,机械地重复着,“用不着你提醒……”


梅丽尔的笑容更微妙了,她的脸生动起来,脚尖一点,消失在了塔尖上,再下一秒,就落在了姐姐面前,脸贴着脸,近到可以感受到从彼此的鼻翼里呼出的热气。


“如果你不想和我打,那就给我一个拥抱吧,姐姐。”


结束了狩猎的半猫女和往常一样,没有回公会,她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到街上去寻找陌生的男人来陪自己过夜,至于那些被半猫女相中的男人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那就要看他自己会不会在大脑过于兴奋时脱口说出那句几乎在下城区人尽皆知,但决不能让半猫女听到的话——海杰拉尔的半猫婊 子。半猫女知道下城区的人暗地里都这样叫她,她也不在乎别人背地里怎么叫她,除非那个人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但今天晚上,完成任务后的半猫女没有去找男人,而是选择去酒馆买醉。


杀了一个斯塔兰德的奴隶主,这个在斯塔兰德的奴隶卖场待过的半猫女原以为自己会感到高兴,但她用匕首在皮洛克的身上发泄愤怒的同时,那段原本已被自己藏在心底的痛苦回忆也一并被勾起了,美好的回忆是令人陶醉的,是能让人时不时回想起来,起到会心一笑,忘却眼前的哀愁与伤感的作用的,但另一种回忆则相反,那种冰冷的,深埋在心底的,充满苦痛与不幸的记忆,如果不小心放它出来,那它将会变得更加凶恶,它不会安慰,不会消愁,只会将曾经经历过的灾祸与苦痛变本加厉的重现一遍……


身上还沾着死人血迹的半猫女踉跄地走进酒馆,冷冷地从酒保哆嗦的手中接过酒罐,然后便像钉在了座椅上一样,大口大口地用烈酒麻醉自己。


她希望自己快些醉倒过去,那样她就可以忘掉痛苦。


她害怕自己醉倒过去,因为她不想陷入无边的梦魇之中。


离开法王塔后,心情不错的梅丽尔来到酒馆,想要为今晚这四百年后的重逢痛饮一番。


一口美酒之后,食梦者发现了一只蜷在角落里的大猫,一只醉的不省人事的大猫,一只跌入无尽梦魇之中的可怜大猫。


“真是美味的梦……”被噩梦吸引的梅丽尔坐到了半猫女身边,不慌不忙地伸出手,按在她那对向内折叠的猫耳上,脸上少见地露出一种超脱尘世的表情,“好梦该由我一人独享。”


不知过了多久,食梦者心满意足地抽回了手,双眉狡黠地上下跳动,然后突然张开冒着酒气的嘴唇,舌头舔了舔自己那一口整齐的白牙,在半猫女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下。


“……”醉酒的大猫动了动肩膀,继续睡着,但她的脸颊不知何时充满了幸福的笑意。


“谢谢款待,大猫。”吃掉了噩梦的食梦者又得寸进尺的摸了摸乱甩的猫尾,然后提着一罐新买的酒离开了。


半猫女作了一个新的梦。


她天生一副线条优美,灵活矫健的身躯,天生一双纤细的巧手,天生一双走起路来不会发出半点声音的美妙软足;她的软足内天生藏着锋利的尖爪,她满足一切做贼,做刺客的条件,但她绝不是天生的贼,不是天生的杀手。


虎斑族的半猫人绝不会堕落为贼!绝不会堕落为杀手!


海杰拉尔不是她的故乡,她的家乡在遥远的南方,一个离海杰拉尔很远很远的地方,一个生长着茂密丛林和清澈溪水的美丽仙境。


她梦到了自己在部落的日子,梦到自己还是只向往着冒险与自由的虎斑野猫的时候,梦到自己每天都会骗过老族长的眼睛,偷偷溜出部落,去外面玩耍。梦到自己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梦到自己跑到溪边,用清凉的溪水来洗净自己软足上的泥土,梦到自己爬到果树上面去摘美味的树果。


她还记起了自己早已丢掉的名字……


虎斑猫女……希娜乌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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