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上师瞥了眼被他一只手提起来的黑衣女子,又看一眼这俊朗的香公子,哼了一声:“好,小僧就依你的意思,和你打这个赌。不过,小僧并不是怕你,而是给你师兄一个面子。”
这香公子作个揖,含笑道:“那就要替师兄谢过上师了,师兄虽未出山,但却仍然有人为之折服,这也是本门的荣耀了。”说到“荣耀”二字时,他眼里的笑意中竟不知为何多了一丝嫉妒。
沙尘滚滚飞扬,如同奔腾的海浪。在一片连骆驼刺都没有的戈壁滩上,两个人面对面站着。其中一人,便是那穿斗篷的人。另外一人戴一顶皮帽,帽沿同样压的很低,遮住了他的面目,他穿一身白色的衣裳,腰间悬着一口宝剑,剑鞘上镶满星星似的宝石,在风沙里闪着光芒,这人一看便知是个体面的人。穿斗篷的人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画上是一个男子面容冷峻,君临天下般的气势几乎要冲出画卷。白衣人似乎很不屑地接过来,看了一眼,便丢了回去,穿斗篷的人双手去接。
“这就是你要我杀的人?”白衣人的声音透露着不屑。
“苗安失手了,密阎罗也失手了。”穿斗篷的人压低了声音,希望白衣人能够重视起来。
“他们那种三脚猫的杀手,怎么可以与我相比?”白衣人的声音仍是透露着不屑,“否则,你也不会牺牲合作多年的双老板,来讨好我。”
白衣人的语气从不屑变为了轻佻,轻佻中又掺着得意。
“你拿陈双双怎么了?”穿斗篷的人问道。
“她是个不错的女人,恰巧我是个有需求的男人。所以……”白衣人抬起头来,邪魅的目光从皮帽下扫过来,令穿斗篷的人感觉很不舒服,“你应该晓得,我带走的女人,只有一个结果。”
穿斗篷的人沉默不语,继续听白衣人说道:“我听说先前为你干脏活的女人也不错,为什么要便宜给乌衣上师那个秃驴?”
穿斗篷的人这才开口,一字一字道:“各凭本事,谁杀了画中人,那女人就是谁的。”
“我不只想要她,我还想要……”白衣人的嘴角挂着一丝邪淫的笑意,“陈双双所说的那个女人。”
穿斗篷的人冷哼一声,道:“你什么都想要,为什么现在不去杀了画中人?”
白衣人敛起笑容,道:“你请我来的时候,好像说过,就算杀不了画中人,也有别的事要我做。”
穿斗篷的人卷起画卷,好像想起了什么,他点了点头,道:“我既然请来了乌衣上师和密阎罗还有香公子,自然是希望他们出手杀了画中人。”
“所以……你今天给我看画中人的意思是?”白衣人很是不解。
“我要你不要出现在他面前,否则你什么都无法得到。” 穿斗篷的人喝了一声。
白衣人不屑地道:“你觉得你能接我几招?”
“我知道你不怕我,但有个人你不会不怕。”穿斗篷的人毫不畏惧,“你虽然是个高手,但有个人,是你惹不起的。而我,也正是为他做事。”说罢,他取出一个玉牌,牌上的字正对着白衣人,白衣人的气势立刻弱了三分,没有应答。
三匹马,三个人,一路在漫漫戈壁滩上疾驰,已到了双双客栈。
夕阳西下,万里如画。
但是丁谨他们却无心欣赏,他们刚下马,丁谨就问道:“你可知道她将黄金藏在了哪里?”
苗安打了个手势,示意丁谨和苗疆女子跟上他。
他走进客栈里,绕开几张落满黄土的桌子,伸手掀开一张又皱又破的壁画,后面现出一个地窖。苗安取个火折子,点上,一步步走了下去。地窖里的墙壁是用大理石砌成的,只有楼梯是木板坐的,丁谨在心里暗暗赞叹,这双老板到底还是有些本事的。他们来到地窖中央,六个箱子映入眼帘。苗安指了指正中间雕着凤凰图纹的那个,道:“就是这个。”
丁谨拍了拍他肩膀,率先走了过去,苗安只是不解地看着他,没有表示。丁谨立在箱子前,上下打量着,嘀咕道:“将这么钱抬到这里,可是需要走很远的路。”
苗疆女子好奇地问道:“丁大哥,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没有,我就这么感慨一下,那几个抬箱子的人可当真辛苦。”丁谨叹了一口气。
“可是,这和找出穿斗篷的人是谁有什么关系?”苗疆女子嘟囔道。
“没有关系。”丁谨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轻轻打开箱子,顿时金光四溢,令整个地窖都金碧辉煌,宛若皇宫一般。丁谨托着下巴,道:“这么多的钱,我都有些心动了。不过,真的全是黄金吗?”
话音落下,他两只手同时动作,拨开上层的黄金,然后同时抄起下层几锭金子,运气在手,使劲一搓,接着金子表面居然脱落了一层粉,像是飞蛾抖动不已时的情景。黄金色的粉末转眼落尽,露出里面的生铁。
苗安简直看的呆了,他觉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看来,并不是万两黄金,万两生铁罢了。”丁谨说道,“那人当真是狡猾。不过,纵然是万两生铁,也不是一般百姓所能承担的起的。”
“丁兄是什么意思?”苗安仍是一头雾水。
“那人运来箱子来的时候,你看到了上面的黄金,所以以为全是黄金。”丁谨解释道,“但大多数只是用生铁伪造的而已。”
“这是苗某的失策。”苗安已有些无地自容。
“这不是你的失策。”丁谨安慰道,“换作是在下,在当时的情况下,也难免会心动。不过……”丁谨话锋一转,懒散的眼睛里飘起一抹睿智的神采,“那人以为不会有人发现这个事情,或者以为你不会活到发现这个事情的那一天,所以露出了马脚。”
“丁兄的意思,苗某不懂。”苗安仍是迷惑不解。
“我也不懂。”苗疆女子附和道。
丁谨将手里的铁块翻过去,在火折子的照耀下,他们隐隐约约能够看出上面的“卫”字。
苗安恍然大悟,一脸服气地望着丁谨。
“卫,城隍客栈的东家卫城隍。”丁谨的眼神变得狡黠起来,“恰巧也是镇上最有钱的人。他有钱将铁变成金,也有钱雇一些人不辞辛苦地从镇上搬到这里。”
“所以那人就是卫城隍卫员外了!”苗安的手握上刀柄,一脸的杀意。
“就算不是他,也会是他府上的人。所以我在想……”丁谨喘口气,道,“前天雷牛怎么突然出现在街上,又恰巧被黑衣女子所挟持,恰巧干扰了我抓她。”
“丁兄的意思是?”苗安听罢,问了一句。
“这雷牛定是脱不了干系,我们要找出穿斗篷的人,就得从他下手。”丁谨又笑了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苗疆女子道:“直接去找卫城隍,岂不是更好。”
丁谨摇摇头,表示反对,道:“曾经邓太公也是宦喻楼的主人,但宦喻楼才是真正的主谋,不排除有卫城隍不知情而手下为非作歹的可能。”
“丁兄所言极是,我们现在要回镇上吗?”苗安问道。
“既然要去找雷牛,自然要回到镇上了。”丁谨说罢,将手中的铁块揣进怀里,转身朝楼梯走去,苗安和苗疆女子紧随其后。
出了双双客栈,三人上马飞腾而去,日影西斜,照耀的戈壁滩沙土如金,一眼望去,都是茫茫的油彩一般的颜色。
日未全落,新月未起,三匹马穿行飞尘,已掠去十里有余。官道上,夕阳摇摇欲坠,十数个行人严阵以待。
丁谨他们三个勒马立住,知道是强敌来临。
“画中人,对吗?”
正前面那穿着极为奢侈的贵公子笑了起来,眼神里涌现出轻蔑与恭谨交织的颜色。
“你说是,那就是了。”丁谨望着他,在马上作个揖。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了?”穿着奢侈贵气的公子施施然道,“阁下可知承认自己是画中人的下场吗?”
“你既然有了答案,为什么还要问我?”丁谨直视着这公子的目光,淡淡道。
“不愧是画中人,倒还算条汉子。”这公子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惋惜道,“小可倒是有些心疼阁下了。”
丁谨还没开口,这公子那乌衣长袍的喇嘛向前一步,将这公子挡在身后,一双眼睛闪着咄咄逼人的厉芒,冷冷道:“画中人,你旁边的姑娘,倒不失为小僧修行的工具。”
丁谨原来眉里眼里还是笑,听他这样说,脸色沉了下去,他凝视这乌衣上师,目光中掠起杀意,一字一字说道:“你是何方神圣?”
“藏边乌衣上师。”
“这便是下一刻死在我手里的家伙的名字,可惜,我也不会记清楚。”
乌衣上师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他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也突然迸发着愤怒的光芒,只见他咬着牙,恨恨地道:“你想早点死,小僧成全你。”
丁谨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到他身后,却是冲穿着奢侈贵气的公子说道:“这黑衣姑娘,在下倒是眼熟的很。所以……”他顿了顿,目光又移回到乌衣上师脸上,“在下便是画中人,你为何还不出手?”
乌衣上师望着丁谨,瞳孔在收缩,心也在收缩。
他暗地气运起真力,不住地催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