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殿离式乾殿极近,出了正和殿的甬道,过了御花园便是式乾殿。因此魏如饴此去见皇上并未传轿撵,未传轿撵也并非因为近,实则是因为她太过心急。
魏如饴到时,皇上正在一边用膳一边看书,看得津津有味。这几日千机营招出了四元猛将,皇上很是高兴,又见成怿出的文试武试题目皆好,不禁自己也对兵法有了兴致,近日从书阁中取出一些兵书研读起来。
直到魏如饴给皇上请安,皇上才吃惊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个时辰过来是不是没吃午膳?”
“尚未用膳,臣妾不请自来会不会打扰了皇上?”魏如饴轻轻一笑。
“怎么会!快坐下来一起用!”
这次皇上没有让小陶子搬来软凳,而是直接让魏如饴坐到了榻上。魏如饴偷偷嗤笑,看来与皇上的洁癖比,皇上更看重子嗣。
“谢皇上。”魏如饴随即坐到了炕桌的另一侧,随侍的宫女为魏婕妤添上一副碗筷,又舀了一碗萝卜扇贝汤。
“这汤滋味极其鲜美,朕已喝了两碗,你也尝尝!”皇上说道。
“行,臣妾也尝尝!”魏如饴说着便抿了几口,言道:“味道果然鲜美!臣妾才喝了含章殿的杏仁露,又喝了皇上这里的扇贝汤,臣妾今日可是有口福!”
“你今日去元熙那了?”皇上问道。
皇上对别的妃嫔的称呼都是这个婕妤,那个充华,对胡充华却以名字相称,不难看出皇上对她的不同。但越是这样,魏如饴却越是觉得吃醋。虽皇上也如饴如饴的唤自己,但是因为皇上还是自己姐夫时便如此唤自己,若没这层关系,想必皇上也会唤自己魏婕妤。
“恩!臣妾想看海棠花了,便去含章殿转了转。”
“含章殿的那些海棠确实是邺宫中最好的,元熙喜爱海棠,去岁朕便把陇翠园的那几株百年海棠都移了去。”
这话说的魏如饴越发的生气,皇上掏心掏肺地对胡充华,胡充华又是怎么的对皇上。连个孩子都不想给皇上生,怎么对得起皇上对她的宠爱,于是说道:“今日臣妾去时,胡姐姐有些不舒服,也不知请没请个太医前去瞧瞧?”
“她病了?”夹有肉的筷子已送到嘴边,皇上却没立即送到嘴里。
“倒也不似病了!只是干呕,胡姐姐说早膳时贪凉,多喝了碗冰粥,许是胃里着了凉。臣妾瞧着却像......”魏如饴笑而不语。
“像什么?”皇上问道。
“像是有了身孕,同臣妾一样。”
“不会!”皇上立即反驳道,皇上已给胡元熙送了避孕香,他自是觉得胡元熙不会有孕,所以刚才魏如饴笑,那根本就没往此处想。
“怎么不会?皇上一月中有半月都宿在含章殿,胡姐姐有孕是在正常不过的事!”
魏如饴这么一说,皇上的心忽地一紧。自己这避孕香也才送去几日,若在送避孕香之前便有了身孕呢?自打元宵之后,自己常宿在含章殿,胡元熙又不服用避子汤,若说有孕也实乃正常。可现在还不想她有孕啊,她要真的有孕,该怎么办?皇上一下没了主意。
见皇上没有言语,魏如饴便逗趣道:“皇上得知这个消息是喜不自持了吧!”
“朕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了。”皇上搪塞了句。
“臣妾也是猜测,不如请个太医过去瞧瞧,也好早些给胡姐姐开些保胎的汤药!”魏如饴建议道。
“如此甚好!小陶子,你这就去趟太医院,请李太医过去瞧瞧!”皇上急急请太医过去并不是想开保胎的药而是想从太医口中知道元熙是否真的怀有身孕。
小陶子知晓皇上心系胡充华,前段时日还特定命李太医制了避孕香,如今胡充华却有孕了,皇上一定最想要个答案。于是俯了俯身,忙跑去了太医院。
魏婕妤夹了口金丝卷放入口里,慢慢品味,看那架势没有要走的意思,可皇上陪着魏如饴坐在这里,却是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看着魏如饴小口小口的细细咀嚼,看得皇上着实心急,皇上虽心系胡元熙是否有孕之事,可眼前的魏婕妤又怀着子嗣,自是不能置之不理。本以为魏如饴简单吃几口便走了,可魏如饴却一边吃一边笑着看向皇上,像是诚心一般。
终于,在吃掉芙蓉糕之后,魏如饴终于放下了手中之筷,笑着站起,微微俯身,说道:“皇上勿怪臣妾,臣妾知晓皇上心里惦记着胡姐姐,可皇上这里的膳食好吃,这小东西贪嘴的很!”魏如饴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好吃你便常过来吃!话到嘴边,皇上硬是咽了下去。取而代之说道:“回头朕嘱咐尚食局按朕的菜式在做一份给你送去,你先回去吧!朕先去含章殿看看!”
本以为皇上会因着腹中皇嗣的缘故,叫自己尝过来用膳,却没料打了空算盘。
平心而论,皇上并不喜欢每日有人缠着自己,若这个是胡元熙尚可,若是别人他只会觉得烦躁。上次魏如饴坐了暖阁的坐榻之后,暖阁的坐榻上之物尽数更换,这次也必如此,他可不想每日如此繁琐。
魏如饴走后,胡元熙便回了暖阁,忽地,又是一阵呕吐之感,芊蓝忙倒了杯茶水递了过去,谁知茶水不但没有压下呕吐之感,元熙反而吐了出来。
“充华,您没事吗?”芊蓝忙一边轻拍元熙的后背一边轻轻问道。
“无妨!吐出来舒服多了。”元熙吐出之后,喝了几口水,又将口中污秽尽数吐在铜盂之内,然后轻倚在榻上问道:“今日魏婕妤来此,怎么想起准备杏仁露了?”
“魏婕妤和柳充华如今怀有子嗣,入口的东西必要谨慎,否则会和腹中胎儿冲撞。充华喜欢饮花茶,有些花也可入药,这药理奴婢又不了解,无孕之人饮饮尚可,有孕之人饮了怕出了差错。这杏仁性温,想来也不会造成不良影响,奴婢便私自做主给几位主子上了杏仁露,请充华不要责怪。”芊蓝说着俯了俯身。
“不必如此,本宫知晓你是为本宫好!”
自打元熙入宫,芊芸和芊蓝便一直近身伺候着,自然知晓元熙本月跟本就没来月信。
又听刚才胡元熙说自己来了月信,便知道自家的主子是扯了谎。而这扯谎的缘由大家自然都懂,但这有孕是件纸里包不住火的事,于是芊芸又问道:“充华,咱们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
“瞧定是要瞧的,但也不急在一时半刻。待充华用过午膳,小憩之后,若还这样,再请个太医过来瞧瞧也不晚。”芊蓝说道。
元熙觉得芊蓝说思虑周全,便如是做了。
但元熙实在没胃口得很,不想用膳,便直接去了寝殿。虽说已入了春,寝殿、暖阁两处仍燃着炭火。如此一来,元熙身上的冬装定是穿不住的,于是,脱掉了冬衣,换上寝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