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更请安的时候,呆在屋内的胡元熙已知道了有客来临,况且这客还是怀有龙嗣的贵客,元熙忙起身出门相迎。
巧得是元熙这一日穿得也是一身淡粉宫装,可这淡粉宫装上绣得却是玉兰花,愈发把淡粉衬托得高雅,虽没似韩承华那件用金丝线勾边,反而更显华贵。而且元熙这一日绾的是个明月髻,鬓边也别了朵海棠,又戴了个单侧垂肩长步摇。
韩承华看着胡元熙款款向三人走来,再看看自己,虽是相似的打扮,自己却活活像个赝品,尤其是自己鬓间得那朵海棠,与胡元熙头上的那朵相比,纯像营养不良。这一刻,韩承华真想把自己头上的海棠骨朵丢下去,狠狠的踩在土里,自己上次就是吃了海棠的亏,怎还如此不长记性!
胡元熙渐行渐近,转眼已来到三人面前,微微欠身给魏婕妤俯了个礼,然后对柳充华施了个平礼,最后对韩承华点头致意。
这里韩承华位分最低,虽对胡充华心有怨怼,但她仍旧得对胡元熙笑着行俯身礼。
“今日突然造访,不知是不是扰了胡姐姐休息?”魏如饴笑着问道。
“怎么会?正和殿与含章殿距离甚远,都走累了吧!快进来歇歇!”
“还好,我们是乘做轿撵过来的。胡姐姐这院里的海棠开得真好,不如我们就在院里坐坐?”
自元宵之夜两人陪皇上出宫时,单独一处,魏如饴在没来过含章殿。今日前来到底为何,胡元熙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今日阳光明媚,不至太过寒凉,不过这石凳是冰人。芊芸,拿几个软垫过来。”
于是胡元熙随着几人向海棠树下走去,越走进果然甜气越浓。
芊芸做事一向手脚麻利,没片刻便取回了四个软垫,为四位主子铺在了石凳上,四人随即而坐。
芊蓝也从小厨房里,捧来了常备的两样甜点,一个是合时令的海棠糕另一个则是裹着豆沙馅的糯米卷子,至于茶水,却没随着上来。
“这两日海棠开了,有些馋海棠花的味道,便让人做些了海棠糕点,几位姐妹也不妨尝尝!”胡元熙说道。
几人便也信守捏起一块海棠糕放入嘴里,细细品味,里面的海棠花已碾落成泥,但却有着海棠多有的黏腻气息。魏如饴也不禁说道:“确实不错!实不相瞒,我也是今日忽地就想闻海棠的香味了,想起胡姐姐这里有几株海棠,便过来了。”
真的是来观海棠的?可御花园也有十几株,虽说不如含章殿这几株树龄长,也是堂堂的西府海棠,难道真就为看个花跑这么远的路?胡元熙仍旧不知魏如饴此次到底为何而来。
糕点确实好吃,魏如饴吃了一块,柳充华接连吃了两块。用过糕点,口中便不免有些口渴,这是却发现茶水还没有上来,元熙便有些坐不住了。
沏个茶水能用多少功夫?芊蓝一向是个识大体又有分寸的人,怎么今日之事做的这般疏漏?又是便唤芊芸进小厨房看看,直到这时芊蓝才端着一个瓷壶走了出来。
“奴婢罪过,让各位娘娘久等了!这是新制成的杏仁露,请各位娘娘品鉴!”芊蓝说着便斟满四杯,依次送到各位娘娘手里。
胡元熙从不是个蠢笨之人,芊蓝也不是,往日含章殿都是饮的花茶,今日却突然换成了杏仁露,元熙知晓芊蓝此为,必有缘故。
几人轻轻抿了一口,见杏仁露甜而不腻十分爽口,魏婕妤赞不绝口道:“这杏仁露当真好喝,胡姐姐果然对吃食颇有研究。”
“皇上皇恩浩荡,如今各宫里的小厨房都派了厨子,臣妾和魏婕妤如今怀有身孕,总有些口馋,厨子也各式点心饮品换着花样献,但总没胡充华这里心思奇巧。”柳充华赞道。
先帝在时,除了尚食局之外,后妃各宫处本就设有小厨房。后来皇上登基,先皇后觉得各宫每日开火都有浪费,便把这后宫各处的小厨房尽数关了,独留了晖章殿温婕妤一处,也是因为那里住着皇上的独女永乐公主的缘故。
后来先皇后薨,许后成为新后,为了笼络云贵嫔和司马贵华,故意抬举她二人,便从新开启了宣光殿和宣樱殿的小厨房,后来皇上又给含章殿拨去了厨子,此时包括显阳殿在内的小厨房,宫中也不过五处而已。
如今魏如饴和柳充华有孕,嘴难免刁些,皇上便给正和殿也拨了厨子。近年来灾害甚少,国库丰盈,皇上觉得怎么也不差多养几个厨子的钱,一时皇上一高兴,便给各宫室都派了个厨子过去。
如此一来,瀚兰殿、明光殿和辰光殿便都借了魏如贻的光,皇上虽想卖个好,暗地里却让魏如饴更平添妒忌。
“柳充华过奖了!不过也就是有时兴起,爱琢磨点东西。”胡元熙说着也抿了口杯子的杏仁露,但不知道为何明明很好喝的杏仁露到了她口中,却霎时让她翻江倒海差点没吐出来。
虽然胡元熙已费劲全力压抑住呕吐之意,但早已被三人看尽了眼底。
“胡姐姐这是怎么了?”魏如饴问道。
“无妨!臣妾失仪,让几位姐妹见笑了。”胡元熙强忍住呕意说道。
可胡元熙刚才那番模样,明明就与自己孕吐时一个样,魏如饴怎会看不出,不但魏如饴看出来了,其他两人连同随时在侧的婢女,都看出来了。
“胡充华不会是有喜了吧?臣妾瞧着这干呕的模样像极了魏婕妤。”一想到胡充华可能也有喜了,韩承华便暗暗高兴。自打魏如饴有孕了,胡充华便独自霸着皇上,一月有半月皇上始终会宿在含章殿。若胡充华有孕了,在不能伺候皇上了,自己便有了机会,于是韩承华高兴地说了句。
胡元熙从没想到自己会有孕,虽自己日日伺候着皇上,但自己月信一向不准。况且离上次滑胎不过半载而已,难道真的又有孕了?胡元熙明显一愣。
见胡元熙发愣,魏如饴又问道:“胡姐姐这个月可来了月信?”
若说月信,胡元熙确实没来,但她实在不想在有孕与否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便扯谎道:“前几日刚来!想必刚才有了呕意是因为早膳时贪凉,吃了碗冰粥。”
前半句是假,后半句是真。
是否来月信通常作为女子有孕的证据,既然来了月信,魏婕妤便相信了胡元熙忽现呕意八成是与喝了冰粥有关。胡元熙身体既不适,几人也不便多加叨扰,于是坐了片刻便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