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时分,蓝颜会所之内依旧宾客临门,欢歌艳舞不断,与古代通宵达旦的花街柳巷青楼妓院没两样。
演出完,带着七分醉三分醒显得心事重重的韩修,扒在酒桌上握手机稍微晃抖地拨打着白子晋的手机号,稍后,手机里传来客服语音提示:“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他闻声,猛盯手机,立感心惊肉跳如同大难临头!啥情况?空号?!为躲我他居然换手机号???!!!盛气之下,他怒摔手机——
韩修眼神不定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直想冲去质问白子晋为何换号?!可又觉得问也白问,他能换号,明显是不想与他有关系有瓜葛!韩修见桌上摆着半瓶酒,抓起猛灌自己苦酒!
不时,一位青年男子过来搭讪:“嗨,老弟!自己喝多没劲,哥陪你喝呗!”
韩修本来就一肚子气和苦水无处发泄,见一位亲切大哥好意陪酒,就朝他酒瓶碰了一下,随即仰头将酒喝尽!
酒过三巡,二人就算认识了。
韩修忧郁俊美的醉脸对着男子,语气沉重地问:“哥,你说……人活着……为什么?”
男子随兴一笑,脱口而答:“为自己,为所爱啊!”
韩修惊醒一点,给他以前绝对认为这哥哥言之有理,百分百赞同!因为他也有同样的信念,可现在所爱离他越来越远,自己还有什么活头?他忧伤地苦笑道:“为所爱……?他从没爱过我。”
男子半开玩笑半认真说:“哈哈,爱就轰轰烈烈的爱,他如果不爱你,就掰折他!”
韩修听了他的话更加苦笑:“……掰折?呵,我也想,不过很难……很难。他就是个钢铁直男,连一个机会都不给我。”
男子一听,正经问:“你们常见吗?”
“以前还常见,现在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刚打手机……都空号了。”
“噢,怪不得你这借酒浇愁。其实你知足吧,好歹见过,总比没见过强。你看哥哥我,和我那位在一块都5年了,结果他结婚了,我都想退圈了。”
“结婚了?那……女方知道吗?”
“那肯定不知道啦!我们也是玩,什么时候玩累了,看看爸妈操心没完,找个人结婚了呗。”
韩修是东北人,想法有时也地道,看不惯不靠谱的事,再加上酒劲,直接就吐真言:“是同还瞒着人家结婚?不是骗情吗?”
男子一脸无奈:“那怎么办?你也不是新人吧,这不是新鲜事了。社会理解太少,我们被逼无奈。自己人不爱自己人,还怎么混?”他又咧嘴笑起来劝勉,“较真就输了,自由自在,开心就好!他不爱你,哥爱你!”
韩修看他如此说话,应该是老人了,冷笑:“你爱我?”
男子故意色眯眯地瞧瞧俊秀的韩修,卖笑直言:“嗯!咱俩一样,现在都是寂寞没人疼,连个苹果(手机)都吃不起。咱们要不互爱,日子过着多没劲!”话落,又对他抛笑眼碰酒瓶。
韩修瞅瞅这男子一脸淫笑,自己也不是没经验的小白,从他过来搭讪陪酒,韩修就感觉出这哥们是在“找床伴”。他转念想:他说的没错,我现在真是寂寞没人疼,别说苹果,小米也打碎了。最近可能是我的倒霉日,晋疏远我,米花忙着顾家不顾我,连爱我的杨素,也离开了……心里好苦啊……
就这样,好苦的韩修和仅有一面之缘的大哥,到旅馆开了一间房……
其实韩修并不爱那个人,只是渴望在这寂寞难过的日子,有个人能够抱着他,给他一点温暖。
次日上午。
当韩修睁开朦胧的睡眼,感到眼前乌暗暗的,仔细看看,才发现身处陌生的旅馆。他依稀记得昨晚在蓝颜会所里遇见一位同道中人,两人喝得尽兴之后,就跑到这个旅馆睡了一夜。
他揉揉发沉的脑门,有点头疼,身体也有些无力,看来昨晚没睡踏实。他撩开被单,找到衣服穿好,又走进洗手间冲洗了一阵脸,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俊秀在位,却颓废无光,神情落寞。
……
旅馆前台,服务员小姐叫住走来的韩修,请他把朋友吃的早饭钱结了。
见此,韩修没说话,只得低下头摸摸裤兜里的钱包,结果什么都没摸到。
他抬头和服务员大眼瞪小眼。
他返回原住的客房,在枕头底下,床上床下,桌椅上下,房间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找遍了,都没找到钱包!他站在当地,一手插腰,一手苦恼地捂着额头,刹那间灵光一闪,猛地正视门口等他付账的服务员,怒火中烧:那个王八蛋!吃了喝了,还把我钱包偷走了!晦气!
……
“这么大人了,怎么连个钱包都看不住?还得姐大老远来给你买单!来来往往人,谁偷你有印象吗?”
出了旅馆门口,路上米花亲姐般开训韩修。
韩修跟在她身后低头走路,又憋气又羞愧,小声回应:“喝醉忘了。”
米花直言责备:“该!早让你少喝点就是不听!现在好了,两三千没了,银行卡没了!幸亏没带身份证,要不你也是没!我说你喝大不回家,跑旅馆干啥?”
韩修语塞,与陌生男人开房这种事怎么好意思告诉米花,虽然她不是保守的人,可开房还丢了许多钱,让她知道肯定会臭骂他一顿,因此他实在羞于启齿,只得闷声闷气地跟在她身后,任她责备。
……
米花不惜辛苦,开车带韩修回家取上身份证,然后又上银行,把丢失的银行卡挂失,重补办了新卡。工作人员说,七天后,韩修还得携带身份证到银行营业网点办理补卡。
大礼拜天的,人们都休假,米花韩修却忙了一中午,路上两人随便吃了口饭,回到家已累倒在沙发上。
……
白子晋不理他,杨素也不理他,以为好心的同志大哥,竟把他辛苦挣得血汗钱盗走了!韩修越想越气:“这日子没法过了,我必须转变!”
枕着靠背的米花扭过头看向他,冷语:“怎么变?老实干活啥都有了!”
韩修早已下定决心,直言:“我是说我要去美国做手术!”
米花大吃一惊,韩修又说起这个吓死人的事,她立马吓得直起腰瞪着他反对:“拉倒吧!你可别瞎折腾了,还没受够刺激咋的?!”
韩修郑重说:“姐,我说真的,这日子过得……我没有一天开心!就好像安错了灵魂,装错了身,我必须把它纠正过来,不然死都不安心!”
米花气道:“我看你就是挣几个钱烧的!与其烧钱还不如让那货都偷走,好歹救助个人渣!”
韩修认真至极地表明:“我知道你不同意,我就告诉你一声,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做手术,只有成为女人,晋才会接受我。”
米花直截了当劝道:“别二了!你变性了白子晋就高看你一眼了?人家纯爷们懂吗?纯爷们当然找纯娘们了!找你能生吗?”
米花的话训得韩修险些抬不起头,他辩解:“……我们可以代孕。”
米花惊愕,随即苦笑一下淡定地说:“好嘛,你生不出就找看不起的生娃机器代孕,这你咋不说她们恶心了?变性+代孕少说得70万吧,你这么伟大付出大白知道吗?”
韩修无言……
米花走近韩修,来到他面前握住他手,良苦用心地好言相劝:“老弟,听姐说。你身体健康没病没灾,咱疯了做那手术啊?为你我查过那方面信息,它是大手术,有大风险!开销大不说,你还得长期喝激素药!
你要小做做说不定恢复好些,问题你都26、7了啊,做肯定有难度!就说你克服了那些困难,可他们把你……”至此她有点羞耻难语,但为他好还是说出来,“那啥哗一揪——没了……你就真成太监成人妖了!到时你后悔死都不可逆转了!!”
韩修目光坚定底气十足地好说:“我不会后悔的!我现在活得不是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才要命!再说国外整形技术那么发达,只要注意安全不会有事的!你看现在不少变性人都活好好的,还有人当了明星,多美!”
米花见韩修听不进劝,还坚持做变性手术歌颂变性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快甭提那些变态了,奇葩总出贵圈!就那些明星带坏了中国大批青少年,整得不男不女,弄乱了社会风气,哪个男的敢要那种假女人,他脑袋一定被驴踢了!”
韩修也气了:“你可以不支持我,但是我变性也没危害到你!你何必讽刺我们?我冒着生命危险也坚定爱着,你就不能尊重我的选择吗?”
米花都急得站起来,情绪有些失控:“尊重个屁!谁说你没危害我?我现在就担心要命!我能看你放着活路不走,往火坑里跳吗?王八蛋二傻子才支持你!看着圣母爱,其实就是圣母婊!顾腚不顾命!!”
“根本没你想的这么严重!人家性取向关你啥事?为什么你非要管我?!”
米花指着韩修激烈说出肺腑之言:“因为我是你姐!!你妈不在了,我不能看你作!自作孽不可活,你死了我咋办?!”她已经泪下。
韩修见米花哭了,一时失语,转脸烦闷地低眼看向一处。
沉默一阵,米花坐在韩修身边再次好说劝慰。
“修,其实你可以试着和女孩处处的,不是所有女孩都不好,姐相信你会遇到好女孩的。”
韩修激言强调:“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我女人心!对女人没感觉!没感觉!”
米花忍无可忍:“瞎扯淡!你敢说你对小素毫无感觉?!”
韩修一下愣神,然后叹口气,淡然地说:“……就算我对她有感觉,也是一时感动,不是爱情。连碰她,我都没信心。”
米花认真道:“你眼里的爱情就是荷尔蒙爆炸,下半身疯狂?”
韩修顿住,想性与爱爱与性有没有区别?很快他想到答案是没有区别。他觉得无论是从观念里还是视觉上,性爱都亲密相连密不可分,特别是同性之爱,儿时的性启蒙都是从同性身体或情色片开始的。
于是他严肃地说:“我已经伤了一个女孩,不想再伤下一个。”
米花完全无语了,只能唉声叹气。
韩修忧色,沉重地道出心声:“你们诋毁我们的爱情,我有自己的信仰,有坚持的路要走。”
米花看韩修心意已决,极其无力地瘫坐在沙发上,脸上显得死灰般绝望,缓缓道:“……你们的爱情神圣不可侵犯,你们的信仰超越生死、感天动地啊。晋哥他们都忙着过好日子,小素也离开你了,谁管你死活,就我傻。”
韩修瞧向米花,她又流下了两行伤心泪。他的心,无以言说的沉痛。
米花无可奈何花落去似的看着韩修,实在觉得他作为男人这块地真是彻底废了。人家残疾人身残志坚,他是身坚志残,估计再混下去身也快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