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外不远处,有一个不大的小镇,依山傍水,只是房舍有些破败,但街道干净整洁,井然有序,小镇东边是一间小院,院里有一颗柳树,遮上了半个院子的天。
小院里偶尔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这是一座学塾,一位中年文士正在授课,今日讲的是《初学》,夫子的声音中正绵长,威严振奋,一众学生被夫子的话语吸引,十分专注,跟着夫子朗诵,心诚则心灵,渲染出一份不俗的气象。
最后一排的小丫头,左眼认真的跟着夫子学习,右眼却瞟着窗外,心思早已飞出天外去了。夫子笑着看了她一眼,笑容过分严肃,甚至有些冷漠。
夫子教完一遍,让学生们自己复习,看着桌上的砚台,是一方寻常的山水砚台,不过年轻气盛,每次研墨十分伤墨,或许是穷,买不起好物件,夫子倒是对他十分喜爱。每次写字,只会用它,笔架上只有一支笔,与其他读书人不同,夫子作画,写字,临摹也只用它。
最后一排的小丫头,看到夫子正赏玩砚台,忍不住眼皮抽了抽,她实在有些怕那方砚台,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她有些难受,想砸了它不是一天两天了,奈何迟迟不敢付诸行动。
坐在她前面的小胖子,则一脸心思活泛,夫子那个所谓的砚台,不过就是一块普通的破石头,读书人爱面子,是不是想想办法,给夫子弄来一块真正的好物件,或许夫子一高兴,给的考评高一些,也能从他老爹哪里要到更多的吃嘴银钱?
堂下的学生动向,夫子当然一览无余,看向后排小丫头时,撇嘴冷哼一声,随即又一怔,想到了什么,翘起了嘴角。挥挥手开口到“下堂”。率先走出学堂,走到大柳树下,坐在棋盘前若有所思。
学生们挨个过来与夫子告别,向庄子走去,回家去了,倒是往日冲在前面的小胖子,支开跟随的狗腿子,混到了最后,看着走在他前面的小丫头,小胖子又缓了缓脚步,离远了一些。小丫头觉察到,回头看着小胖子:“存钱罐,心里憋什么坏呢?打架找我呀,明码标价,物超所值,说趴着不让躺着,说躺着绝对站不起来。”小丫头邪邪一笑,双手插在里,看着存钱罐,小胖子其实不叫存钱罐,而叫存后,是大富商存家的嫡子。
“得了吧,我可是听话的学生”眼见要到夫子跟前,存后嘟囔一句。
存后实际有些怕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那可是在庄子里少年中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威名,这丫头不是庄里人,听说是村西马婆婆捡来的,求学塾夫子起了个名叫马袁,平日里打架下手贼狠,每次不要命的往里冲。
“呵”马袁不屑的哼一声,这个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黑丫头,也不跟夫子打招呼,故意离大柳树远一些,快步走出学堂院门,却迅速背靠院子土墙站好,竖起耳朵听院里的动静。
却说存后这小胖子,来到夫子近前,恭恭敬敬一礼,“先生好,今日《初学-专注》一篇,学生背诵颇感吃力,家里嘈杂,今晚想回学堂温习,求先生准许”。
夫子有些意外,要说傍晚留学温习课文,每日倒也有几个学生,但从未见过存后,转念一想,夫子的注意力又回到棋盘之上,淡淡说了一句“准”。
往日几个家境贫寒的学生,今日却未提前与夫子申请,其他人都被存后威胁不敢来,存后认为今晚的行动不宜太多人看到。
马袁听到院内的对话,一脸的古怪,存钱罐要来温习功课?她第一反应就是有鬼,晚上肯定有热闹看,有点小兴奋,脸上挂着一丝诡异,不知道在想什么。一路踢着石子走,前方一颗石子突然挡了一下脚,马袁往前跌了几步,却猛地转头,狠狠看着路中间挡脚的石头。
一炷香后,路中间那还有头什么石头,唯独留下一个大坑,果然天底下没有一颗无辜的石头,果然天底下没有一颗石头是好东西,至少拖着大石头努力往前走的马袁是这么想的,突然她就更恨夫子桌子上那块砚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