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日头见短,太阳已薄西山。
四人出来贪玩,不觉走得太远,紧赶慢赶却依旧在京郊外,连城门的影子都看不见。
“快点,不然城门一关,我们就只能露宿野外了。”仲陵不无忧虑道。
大用更加愁了,“夜不归宿吗?那这次是真死定了!”
隐约听到一阵“哒哒哒”整齐的脚步声,忽而,右前方出现一排黑影,都是身着甲胄的官兵,整整齐齐排成一列一列,约有三五百人。
太子怪道:“难道是发现我不在宫里,武统领派禁军来找我了?”
这些兵近到四人面前,却未下跪迎接,而是围成一圈将他四人包围住,刀枪向内指着他们。
文彦十分诧异,大用面无血色。
太子怒道:“你们是要造反吗?”
仲陵瞧着这些认根本不是禁军的装扮,低声道:“殿下,这不是宫里的禁军,先看看吧。”
军队后面一个武将骑马慢悠悠走出,上下打量他四人,问道:“可是这几人?”
“是的是的。”马下一个壮汉指着他们,激动道:“就是他们几个,今天在将军的地方辱骂将军,损毁军旗,还出手打伤我们。”
这壮汉正是下午带头挑事的那个监工,当真带了人来,只是没想到竟把本主都叫来了。
这武将身着银铠甲,头戴金炼盔,燕颔虎须,威风凛凛,不用猜都知道,是他口中所说的“王大将军”王寿了。
四人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更诧异他怎么来的这么快。
原来王寿下午正带着府兵在校场操演,离此处不远,回来路上遇见来告状的几人,被他们添油加醋的话语一激,怒上心头,便传令随行将士在路上截住几人。
此时天色昏暗,王寿远远的也看不太清他四人面貌,只见个个身姿矫健,声音清脆,显然都是不到二十的少年郎。
他展开手上一面军旗,上面画着一个乌黑的大王八,可不是太子今日下午兴起所作。
“这是你们画的?”
太子朗声道:“正是在下的即兴之作,将军可觉神似否?”
王寿呵呵几声冷笑——初生牛犊不怕虎!
想他王寿的名号整个朝廷都没几人敢直呼,这几个少年竟敢如此折辱。
“当真‘英雄出少年’,几位不仅武艺高强,难得的是有如此胆量,本将军都不得不佩服。”王寿语毕,略一摆手,弓箭手纷纷张弓拉弦,瞄准四人。
这要是所有弓箭齐发,他们四人纵是有三头六臂也是要被扎成马蜂窝。
难道王寿竟丧心病狂地想杀人灭口?
念及此,四人都不由得脊背一寒。
太子强压怒火,道:“这是天子脚下,你们胆敢胡作非为?”
王寿微微笑道:“本将军受圣上重托,守卫国土安全,在京外遇着可疑人等,自当上前盘查逮捕,若遇着刁蛮顽抗,不肯就范的,一个不小心,失手错杀了,也是情理之中。”
他打量四人衣着,不像是平常百姓家子弟,当然不会真下毒手,本想摆出这阵仗,就足以吓得几人屁滚尿流,可这几个少年倒比他想象中的硬气些。
今日若不将这几人教训得服气,只怕往后自己难以威严服众!
“今日你们在我的地界,还打伤了我的人,这笔账该怎么算?”
仲陵道:“将军明鉴,我们不过是出来游玩的路人,并非歹徒,也并非有意冒犯。眼下正要赶路回城。如无他事,将军能否行便放行。”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急不急。听闻几位义士武艺出众,能敌百人,本将军正要借此机会,开开眼界。”
王寿大手一挥,弓箭手退下,又有一百步兵将四人团团围住,“你们若是打得过这一百人,我便放你们走。”
文彦看着黑压压一百个人头,颇觉头疼,自己一时口快,可真要来以四对百,就是打车轮战一个个来,也要吃不消。
他叫道:“你可知我是谁。”
“文彦!”仲陵急忙喝止,使了个眼色。
文彦低头不语,心中也明白:自己父亲也算是朝廷要员,知道了自己身份,自然能顺藤摸瓜说出大用的来历,那太子的身份也就瞒不住了。
而太子刚册立不久,根基未稳,朝廷中的反对派正愁捉不到他的小辫子。若是被人知道他今日出来游猎,还与王大将军结下梁子,岂不正授人以柄。
不能透露身份,那只能拼命死战了!
王寿一声喝下,步兵们举起长枪就向四人搠去。
他四人身上只有射猎的弓箭,没带刀剑,被迫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在地面与百名步兵打成一团。
王寿只在远处静观,见他们果然身手不凡,先打倒前排几名步兵后,夺了长枪,便背对背,相互防守,配合得极为默契。
那些步兵虽有百人之众,但大多围在外围进不去,内围的也被那密不透风的枪法逼的近不了身。
王寿冷笑一声,摆了个手势,百名步兵便改变方式,三人一组,两名持盾牌,左右防守形成盾墙,其中一人则执长枪从盾牌间伸出,朝他四人冲去。
纵是再精妙的枪法,也刺不穿这坚厚的盾牌,四人退亦无法退,最后生生便被这盾牌给冲散了。这样一来,虽是逃出了盾牌形成的包围圈,却也是各自为战,更为吃力。
他们平日演练时都只一两个做敌手,哪里遇过这样的团战,且一个个真刀真枪来搏命的,情况可比演习时凶险万分了。
半柱香后,大用先一个慌神,露出破绽,当即被擒住。不久,文彦和太子也渐渐体力不支,不多久便被一拥而上的步兵们给拿下缚住了手脚。
唯剩仲陵还苦苦支撑。
此时天已全黑,围观的府兵燃起火把,照得四下人影攒动,晦明不定。
王寿看着仲陵又放倒了二十几个步兵,兀在酣战,眉头越锁越紧,突然兜马冲开人群,上前一枪朝仲陵刺去。
众步兵见他家将军亲自上阵,纷纷避让来,立在旁边看戏一般,还不忘喝彩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