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丈虚空,明月号上。
庄月桂和桃花郎君的战斗,被齐灵筠尽收眼底。身为天机阁的未来阁主,她当然明白庄月桂的身份,也知道玉仙容隐藏在雷泽城的原因。
二十年前的玉罗刹和天魔女,在整个南域都是人尽皆知。
要不是玉罗刹任性,她早已成为声名显赫的大人物,整个南域都将对其顶礼膜拜。
可惜,一场突入其来的变故,却改写了那段历史。
当年那段往事,已经成为很多人的禁忌。其中的真相,也被有心人遮掩,化为一段段似真似假的野史。
在天机阁的秘档中,齐灵筠有幸看到一星半点的真相,让她惊为天人。亳不客气地说,玉仙容就是她准备超越的对象。
如今,玉仙容不请自来,难道她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再次出山?还是说,她只是单纯地为燕霜月撑腰?
想到这里,齐灵筠调动更多的人手,开始了解玉仙容的一举一动。
玉仙容拉着燕霜雪的小手,在荒野上闲庭漫步。所到之处,野草、灌木丛自动枯萎,留下一条两人通行的小径。
在她们身后,庄月桂面带笑容,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开心地把玩着追魂箫。
经过研究,她方才发现,追魂箫大不简单。本体由七情花的茎干,经过特殊炼制而成。
七情花乃天地灵物,花开七叶,每一叶代表一种情绪。它的茎干不蔓不枝,同样带着七情之力。若不是桃花郎君学艺不精,她还真有可能遭罪。
更另人惊讶的是,追魂箫中居然暗藏乾坤。只要一按机括,一支玄阴刺就会弹出,和她的刺剑有异曲同工之妙。
玄阴刺长约两尺,粗约筷子,非金非石又非木质,实在是阴人的无上利器,深得她的喜欢。
忽然,一阵风声传起,刚才那一战的影响来了。
庄月桂放眼望去,数十个野民和试炼者缓缓围上来。
身处蛮荒的秋野原,人性之恶被放大了千百倍。所谓的仁义道德,在这等化外之地,根本就不存在。
这些人的双眼燃烧着熊熊欲火,看着三女,如同盯住了最上乘最美味的食物,让人浑身发寒。
他们面容狰狞扭曲,涎水顺着嘴角流淌,仿佛被欲望吞噬的野兽,根本没有半点人样。
他们好像争食的野狼,各展身法,一窝蜂地涌过来。途中,他们七嘴八舌,吐出连串的污言秽语。
“小娘子,不要反抗,哥哥来也!”
“穿白衣服的留给我,谁抢我就杀谁。”
“哈哈……,我喜欢穿黑衣服的,胸大屁股翘。”
……
这些人穷凶极恶,甚至在半途就厮杀起来。毕竟,僧多粥少,他们也不想白跑一趟。
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匪徒,燕霜雪埋在玉仙容怀中,颤声道:“娘,我怕!”
玉仙容满脸冰霜。
她知道这些人事出有因,本质上是受到追魂箫的影响,才会如此不堪。
但是,她的心中还是泛起浓烈的杀机,冷喝道:“桂嫂,你听见了!”
“夫人,一切都交给我。”庄月桂漠然道。对她来说,这些人的表现,的确是死有余辜。
面对敌人的群攻,最好的办法就是施展雷霆手段,来一记大招。敌人除了三个地武者之外,其余的人不堪一击。
她外号天魔女,从来就不是心慈手软之人。念动之间,追魂箫已经收好,刺剑再次出手。
空气中传来尖锐的破空声,一朵硕大的耀眼的剑芒凭空出现。剑芒仅仅存在了半个刹那,便猛然爆开,化为星星点点的光斑。
光斑仿佛疾雨,又好像最灿烂的流星,自带灵性,少则数十,多则数百,朝着四周的匪徒射去。
这就是庄月桂应对群攻的绝世秘术:“天外飞星”。
一个大胡子野民手持雁翎刀,迎头与数十点光斑碰上。雁翎刀舞得泼水不进,护着他从光斑冲出。
望着近在咫尺的玉仙容,他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正要伸出手去。
忽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惧,手中的雁翎刀寸寸断裂,双手也出现不少的血洞。
“嗤嗤!”
无数的鲜血从他的前胸、后背、四肢、脑袋冒出来,他已经被光斑扎成一个筛子。
玉仙容面无表情,玉手一拂,将那些鲜血隔绝。她看着燕霜雪煞白的小脸,平静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就是一群强盗,死不足惜。”
“娘,我知道。”燕霜雪努力地睁大眼睛,颤抖着说。
玉仙容摸摸她的头,柔声道:“这才是娘的好孩子。你要记住,这里是蛮荒之地,不是雷泽城。这里实行的是另一套法则,弱肉强食,强者为尊。”
燕霜雪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只是顺着玉仙容的意思,默默地看着周围的杀戮。
一个人熊般的野民,全身被青光笼罩,仗着一身横练功夫,冲进数百点光斑中。
他口中哇哇大叫,脖颈上青筋毕露,双手紧抱着脑袋,像一头蛮牛一般横冲直撞。
“咻!咻!咻!”
数百光斑犹如最锋利的匕首,尽数落在他的身上。
当他冲出光斑的包围,除了一个脑袋之外,全身上下已经骨肉分离。
数百片巴掌大的血肉散入荒野,他的脸上露出一丝惨笑,骨架扑倒在地上,再无一丝气息。
这样残酷的景象并不是个案。
只要是真武者,根本无法承受来自光斑的打击。太多人被千刀万剐,到处都是白骨,到处都是碎肉,鲜血将整片大地染红。
以庄月桂身体为中心,方圆30丈内已经变成地狱。
“啊!”
“妈妈……”
“救命啊!”
……
凄惨的哀嚎声不断响起。
死到临头,匪徒们露出百般丑态。他们之前冲得有多快,如今就死得有多惨。
原本落在最后面的匪徒,见到此等惨状,亡魂大冒。此时,他们万分庆幸自己实力不济,转身就跑。
他们恨不得多长两条腿,浑身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各种透支身体潜能的秘术,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匪徒们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落荒而逃。
庄月桂的神情却有些凝重。
在环境复杂的荒野,能够存活下来的野民,谁没有两把刷子?他们之所以逃之夭夭,不是他们太弱,而是庄月桂太强,天外飞星太过于霸道。
不过,野民当中也有强者。
比如说,迎着光斑冲过来的三名地武者,就是名副其实的厉害人物。
面对庄月桂的至强一击,他们瞬间达成协议,联手抗敌。
其中一个黑脸壮汉手持巨盾顶在最前面,其余两人一左一右,手中的刀剑不断挥舞,保护他身体的两侧。
三人的先天真气,组成一个强大的罡气护罩,无视光斑的狙杀。
这三人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老手,配合相当默契,转瞬间,就欺近庄月桂身前三丈。
这个距离可以说相当危险。
剑气、刀罡、剑芒,在此刻相互碰撞,形成一道道强烈的冲击波。那些碎肉和骨架,受到多次摧残,大部分都化为齑粉。
至此,双方完全称得上是短兵相接。
庄月桂俏脸微沉,一声清啸,纵身一跃,刺剑闪电般使出。
这一剑,正是之前迎战桃花郎君的秘术,其名:“刺星”。
黑面壮汉一声怒吼,抡起手中的巨盾,无畏地迎向刺剑。其他两人抓住机会,径直向玉仙容母女冲去。
“叮!”
金铁交加的声音响起,巨盾的内面出现一个两寸高的凸起。
黑面壮汉吓出一声冷汗,赫然发现,凸起正对着自己的心脏。要不是巨盾给力,他已经成为一具死尸。
他眼冒凶光,巨盾一扬,锋利的边缘向庄月桂削去。这一击势大力沉,如被击中,肯定被腰斩。
庄月桂衣袂飘飘,如风摆柳,千钧一发之际,躲过巨盾的袭击。
黑面壮汉也是奸诈,心知招式的精妙不及对手,索性仗着深厚的修为,大开大合,与庄月桂硬拼。
他的算盘打得很精,只要另外两个地武者得手,庄月桂必然心神大乱。到那时,他自然可以趁虚而入。
可惜,他的算盘注定落空。
两个地武者袭来的时候,玉仙容正拍打着燕霜雪的背部。刚才的杀戮实在太惨烈,恐怕连成年武者看后也受不了,更不用说一个九岁的小女孩。
她忍到现在才呕吐,已经超过绝大多数的武者。
玉仙容取出一张绣帕,温柔地拭去燕霜雪嘴边的秽物,轻声道:“没关系,吐呀吐的就习惯了。”
燕霜雪一脸惨白,勉强一笑。
玉仙容将女儿搂在怀中,淡然地看着袭来的刀剑。当刀剑加身的那一瞬间,她嫣然一笑。
这一笑,惊艳四方。
这一笑,看不出悲伤,亦看不到绝望。
这一笑,令天地失色,日月无光,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她只是微笑着站立在那里,却让整个世界变成了黑白两种颜色。黑色的是她的眼睛,白色的是她的衣衫。
她的眼睛,如同深不见底的水潭,不可测度;又仿佛浩瀚的星空,深邃得没有边际;更好像吞噬万物的黑洞,勾魂夺魄,蕴藏着神奇的魔力。
两个地武者自半空中坠落,手中的刀剑好像有千钧重,开始缓缓地移动。他们的双眼流露出一丝恐惧,眼睁睁地看着刀剑插进彼此的心脏。
两人相对着跪倒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吐出血沫,一人口称妖女,一人口称魔女。片刻后,两人悄然死去。
另一边,黑面壮汉见此情形,整个人如坠冰窖。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以为柔弱的小白兔,变成了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这一仗,没法打了!
一念之间,他一声暴喝,做出一副博命的姿态,手中的巨盾疯狂输出。
庄月桂一脸笑意,如他所愿,干脆后退数丈。
黑面壮汉心中窃喜,使出吃奶的劲,一飞冲天。他发誓,以后再招惹女人,就坠入十八层地狱。
他瞬息百丈,眼看就要脱离苦海。
“咻!”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啸,黑面壮汉从天而降,重重地砸在大地上,变成一滩肉泥。
庄月桂身化流光,来到尸体旁,玉手一招,一根半尺长的尖锥落入手中。
从匪徒出现到庄月桂展开杀戮,时间不超过半炷香,来袭的匪徒大部分被杀死,只有极少数成功逃脱。
因为音爆陆续赶来的各家武者,远远地看见这一幕,立刻远遁。
从此,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不敢再招惹女人。
黑白魔女的身份至此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