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耸起,翠林环绕,鸟兽之声隐隐传来。整座山头不论白昼黑夜走在其中总有种幽邃之感,淡淡惧意油然而生,叫人惶恐。
林间遍地枯叶看似极少有人出没,林中之木棵棵高大粗壮,上头更有诸多细枝密叶遮挡日光,令林间气氛有些许阴霾之感,好似深幽之处随时会冒出一头猛兽或是一只魑魅袭击猎物。如斯既可更好地配合枯木杂草掩饰事物,同时也为整座山头蒙上一层叫人不敢靠近的神秘面纱。
“沙沙沙”调皮的风儿轻轻掠过,拨弄枝叶瑟瑟作响,孰不知其间参杂着不易察觉的脚步声。来者约有数十人,个个身手不凡,以免打草惊蛇均以轻功谨慎前行,快速穿行于密林之间。
深山之中有平坦之地,那里安扎着多个帐篷,周围有木架拦着。日落山头,天色渐沉,里面的人逐个点上篝火照亮天际。闲暇之余,好多人走出帐篷三五成群坐一块儿闲聊,更多时间会见到一大帮人聚在一起下注赌博,哭声、笑声、叫骂声混杂一团。不过,在里头行走的都是些男人,这地方像是某个部落的营地。
众人在外欢愉之时,谁又会在意到帐营里的某个角落还有个被捆住双手双脚、饿着肚子的小毛孩儿呢?现在帐营里所有的人全在外头逍遥快活,时间应该很充裕,足以做许多事。比如第一件事便是解开捆住自己双手双脚的绳索。话说解开几根破绳子又算得了什么,凭他今日的功力还用怕无法脱身?小孩双手运足内力奋力一拉,“砰”一声轻响绳索就此断裂。
此地二十余个外观差不多的帐篷到底哪个是首领的?哪个又是做饭的?也罢,一个一个慢慢找吧。
搜寻中,少数帐篷尚有人在,小孩儿胜在身形娇小不易被察觉,伺机用药物将他们迷晕过去呼呼大睡。
找寻良久总算找到那个为整个帐营负责饭食的帐篷,里头做饭的人同样在不知不觉间昏迷过去。
“咕……”仿佛肚子在饥饿地叫唤。当人质也不容易啊,只要没人注意到活活饿死都有可能,唉……小孩儿心中默叹。要办正事好歹得先填饱肚子呀,不然哪有力气做事?小孩儿拿过灶台上的碗给自己盛点东西吃。
“开饭喽!”听到嚷出的吆喝声,大多弟兄放下手里的活儿应声而去。
帐篷里的几张长桌上早已将刚出锅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放妥当,在座几十人此刻只顾着享用美食却不曾发现他们所待的帐篷与往常稍有不同,某个隐蔽角落立着一个神情呆滞不拘言笑的厨子。
营外暗处,黑影闪动。
“禀告少宫主,一切安排妥当,随时可以进攻,请少宫主指示。”
“哼,若不是他们太过嚣张,连我派之人都敢欺负,我才不屑与这帮草寇相争!”
侍从没有做声,继续等候指令。
心中再多不愿终究还得下令攻打,否则日后定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堂堂血鹰宫被一群无名小卒欺压竟无还手之力,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到那时不仅是丢自己的脸,还辜负了师父的栽培,甚者更是把祖师爷的颜面也丢尽了。
被称为少宫主的红色身影没有耽搁太久时间,终于咬着牙下令道:“攻——山——”
某个白帐篷传出两道谈话的声音。其中一个道:“哈哈,血鹰宫也不过如此,几个门下弟子夸下海口以为自己有多厉害,结果还不是全败下阵来就地处决。”
“就是,如今连血鹰宫都奈何不了我们,往后还有什么好怕的,哈哈……”另一道声音在旁表示赞成。那人停顿片刻又道:“大哥,那个抓来的娃子怎么处置?”
“那个娃子长得倒挺标致,若是卖到妓院定能赚个好价钱。”
“大哥,这么个娃子能卖多少钱?”
此言一出,另一人顿感好奇反问道:“二弟,你有什么好主意?”
“把她留下,先让她在寨里做些杂事,再说寨里从未有过女人,日后等她长大些……”言中之意不多解释,声音延迟片刻继续下去:“那娃子已经知道我们的巢穴,万一她出去后联合官府对付我们就不好办了,凭我们的财力还怕养不活一个女人?”
“二弟说得有理,何况那娃子不懂武功不足以为患,不必担心她可以避过众多弟兄的耳目逃离山寨。”
好啊,你们能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该感谢你们还是该灭了你们!孰不知帐篷之外正隐藏着某个娇小身影。
帐篷里的两人此刻聊得尽兴却不知晓他们辛苦经营已久的山寨周围早已是危机四伏。“杀!”一声喝斥,转眼数十人从黑暗中杀出。
此地极为隐蔽,几年来除了山寨中人从未有人来过,即使是俘虏也不曾有过,至于那个被抓来的小孩儿应该是第一个破例而入吧。夜间,寨里的人通常点火而眠,有火光照耀不用担心会有猛兽来袭,因此他们的防备措施极为薄弱。今晚事出突然,一下子倒下好些个弟兄,闻声前来援助的兄弟也没多少,不知出了什么状况。
营帐另一侧同样瞬间杀出数十个血鹰宫弟子,他们冲出的一刹那四周居然悄然无声半个人影也没见着,难道他们早已设下陷阱恭候多时?
他们是血鹰宫的精英弟子,不论面对的是陷阱或是刑场都不能轻易退缩,否则他们日后在宫里休想抬头做人,血鹰宫的脸面也会因此荡然无存,无颜在武林中抬起头来。与其傻站着等死,倒不如分散开来四下走动打探虚实。
搜寻过几个帐篷,里面不是没人就是里头的人昏迷不醒,本以为敌人敞开大门是为了请君入瓮,未曾想有一半人倒在某个帐篷的饭桌上。有的嘴巴张得老大足以塞个馒头,有的不知是梦见佳肴亦或佳人,嘴角直流口水。
什么状况?偌大的帐篷里趴下的人约有整个山寨的一半,是敌人的障眼法么?发现他们的几个血鹰宫弟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经过检查,几个弟子勉强松一口气,那些人昏倒确实因为他们的饭菜被人下了药,但下药的又是谁呢?有什么目的?
“大哥二哥,饭菜给你们送来了。”某个小弟拨开帐帘端着餐盘走进帐篷。
“搁桌上吧。”一个面相霸气的壮汉与往常一样对前来送饭的小弟吩咐道。
“是。”送饭之人应声,把饭菜放桌上后转身离开。
回眸间,小弟与平常的细微变化没能逃过另一双眼睛。厨子小弟平日里虽然呆头呆脑少有情绪,但神情不至于像今日这般木讷,旁边看出端倪的老二立马叫住他:“等等!”
厨子小弟如同中邪一般对山寨二当家的话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拨开帐帘朝外走去。
脑中灵光一闪,有种不祥的预感,赶紧又叫住正要动筷的大当家:“大哥别动,饭菜有问题!”
被他那么一喊,大当家手里的筷子定格在半空,一脸迷惑不明所以。
二当家赶紧解释道:“大哥,刚才送饭来的人神色不对,我猜八成有人混进山寨,而那个小弟恐怕已被人控制。”
经二当家提醒,大当家回想起刚才的画面的确有点不对劲,防范之意肃然而起,警惕周围事务。既然已被发觉,何必再遮遮掩掩,拔出利剑冲进帐篷。
哪儿来的打斗声?貌似从右前方传来。红色身影闻声而动打斗之声愈来愈近,途中撞上一个神情呆滞的喽啰,红色身影本想抓住他探个风声,哪知自己的手才碰到他便倒地昏迷,看样子被什么人下毒了。
前方的某个帐篷有人影晃动,各自拿着兵刃挥舞,不明究竟。红色身影此刻身无旁人,游逛良久,多个帐篷空荡无声,难得找到个有人的帐篷又何必多虑,进去探探底细。
今晚之事是不是有上天相助?发生的一切令血鹰宫省下不少功夫,不费吹灰之力便擒获百余之人,简直捡了个大便宜。
“锵”利剑与长矛撞击作响,孩子终究是孩子而且又是个女儿家,跟两个壮汉相比自是势单力薄。随着声响,娇小身影后退数步,一个踩步不稳竟是跌倒在地。紧跟着,那个面相看一眼就是狡诈之辈的二当家高举大刀迎面劈来。
女孩下山时日不多,这般惊险场面头一次经历心中难免惧怕,一时间躯体好像被固定一般无法动弹。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死在这个无名之地永远不见天日,日后若是自己死在这两个小贼刀下的事传扬出去真是愧对师父的教诲,愧对历代祖先令他们蒙羞,更怕魊涯门在江湖中再也抬不起头来面对其他武林豪杰,百年声誉竟毁在自己手上。
银刀正一寸一寸逼近,死亡的气息一步一步侵蚀女孩的心,女孩终究敌不过内心的畏惧闭上那双水灵的媚眼迎接死亡的来临。
生死抉择,绝望边缘,女孩合上双眼没有流下半滴眼泪,静候痛苦的降临。那一刻女孩好像身陷绝境,周身漆黑无比看不到半点生机。
“砰”好似什么东西受到撞击发出脆响,女孩有点感觉到刀锋偏移,接着又是一声什么东西落地发出的闷响。怎么回事?黑暗中莫名透出一丝光明,若隐若现。
睁开眼,只见刚才攻势猛烈的二当家趴在地上,脸部肌肉由于身体落地吃痛而变得扭曲,难看得紧。
目光转动,又见一个不知何处莫名出现的红色身影,从天而降缓缓落下犹如仙女下凡。柔顺发丝迎风飘舞,丹凤媚眼波光风情,朱唇若樱翘鼻俊挺,好一张带着三分邪气不失娇娆的俏颜!来者一身红衣,红似朝阳,是黑夜里的曙光。
女孩被她的容貌所怔住,忍不住惊叹:“哇,好美的女子啊!头一回见到比师姐更美的女子。如果师姐是人间绝色,那你就是众仙之魁!”
听得此言,红色身影落地后第一件事便是走到女孩跟前,莞尔一笑继而给她一记爆栗“砰”。
“哎呦!好痛啊!”女孩脑门吃痛忍不住大叫道,用手捂住额头痛处轻揉。
“死丫头,你什么眼神啊,眼睛没病吧,我可是男人!”红色身影说话特地着重于最后两个字,强调自己是个爷们儿。悲哀呀,从小到大他是第几个把自己误认作女人的人?
“胡扯,你的样子哪里像男人了,分明就是女孩嘛,不过年纪比我大点就是喽。”女孩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你……”红衣男孩被气得面色发青说不出话来,只能对她干瞪眼。再气再急有什么用呢,别忘了现在自己身处敌营,该想办法完成任务才是。
“哪儿来的两个毛孩,吃我一刀!”大当家恼羞成怒大声呵斥,手中紧握长矛从背后向两个孩子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