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天命机缘
书名:凌风歌 作者:翏羽 本章字数:3722字 发布时间:2023-06-07

此时蓉儿从石屋中出来,见着二人模样,不禁嘟囔道:“公子不是说今日要冲那最后一处穴道么?怎么有闲情雅致坐在这里看日出?”

凌如烟回头接道:“练功最重要的是什么?当然是心境,现下看会儿日出,心境自然会随着这太阳般升高,然后逐渐开阔,对他练功也就自然有益无害了。”

冷凌秋经她提醒,见红日登空,今日天蓝云白,正是冲穴的大好光景,赶紧盘膝而坐,气运丹田,感受体内那一股真气流向,只盼今日冲开最后一处穴道,功德圆满。

过不多时,便感受到体内那道真气在任脉‘玉堂’处跃跃欲试,这‘玉堂穴’乃是任脉中枢,前为‘玉堂’后为‘神道’,这‘神道穴’又是督脉至中之穴,若要打通任督二脉,让真气在体内循环流转自如,此穴则为必经之路,是以他才将此穴留在最后。

不过要打通此穴,却并不容易,冷凌秋几次催使体内那道真气,都无功而返,只觉此穴如铜墙铁壁般挡在这通关大道之上,眼见他此时双目紧闭,大汗淋漓,却无丝毫进展,蓉儿在一旁不禁手心都捏出了汗。

此刻日上三竿,冷凌秋冲穴已近一个时辰,蓉儿眼看还无结果,心中按捺不住,便想出手相助,以自身真气相帮,却被凌如烟一把按住道:“他此时正在紧要关头,你切莫添乱。你的真气若进他体内,也是泥牛入海,帮不上半点忙,反而还会扰乱于他。”

此时瞿文轩见三人在那半天未动,也不禁赶来瞧个究竟,但见冷凌秋牙关紧闭,汗如雨下,一身衣衫早已浸透,头上白气萦绕,五官都快拧成一团,也不禁纳闷道:“这小子之前冲穴都还算顺利,怎地今日如此麻烦?”

他不知此时冷凌秋体内已是在最后关头,那真气屡战屡败,均冲不进这‘玉堂穴’,此穴既为任督二脉中枢,自然不可与其他穴位同日而语,那道真气强攻不入,此刻不禁变为一把利锥,正在一点一点向玉堂穴钻去,所谓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他这道堤坝再厚,只要进入一丝真气打开阀门,后面之事自然水到渠成。

挨至晌午时分,突见冷凌秋神情严峻,手脚僵直,全身肌肉紧绷,身上骨节啪啪做响,衣摆无风自动,片刻之后,口中一口浊气大呼而出,一声长啸震彻山谷,经久不息,啸声一过,人如无骨之躯,瞬间从长凳上栽倒在地。

蓉儿吓一大跳,但见他从石凳跌落,眉间擦过地上一块尖石,撕破一道口子,正鲜血直流,便要上前去扶,瞿文轩一见,连忙叫道:“不可。”

只是为时已晚,蓉儿着急心切,伸手一拉,手刚一碰,顿时如遭电击,赶紧跳开一脸惊恐地对瞿文轩道:“瞿前辈,公子......公子......周身真气怎如此之强?”

瞿文轩看他真气鼓荡,毫无章法在周身游走,便知究竟,解释道:“他体内玄参药性刚烈,而周身大穴被封多年,真气运转不通,一直压抑在体内各处,此时经脉初通,还未引导归元,导致真气外泄所致,此时切莫打扰于他,你看他全身肌肉正在逐渐放松,想必已是成事,待他自己运转周天便是。”

蓉儿一听,这才长舒口气,想他浸淫武功多年,又是前辈高人,自然不会看错,便和凌如烟一起守在一旁,等他自行调节。

却说冷凌秋此时栽倒在地,手脚卷曲缩成一团,但心如明镜亮堂,体内经脉贯通,那些真气药性压抑多年,此刻有了通道,兴奋得如脱缰之马,到处乱窜,想起祖父‘逍遥游’中所记‘调息凝神、神安注腹,初炁伏田、旋而为一’之法,连忙凝神相聚,慢慢引导那些真气先入丹田,再入任脉,走‘关元’通‘气海’,在转督脉,如此运行周天,再散于奇经八脉之中。

如今最后一处大穴已通,已不用蓉儿和凌如烟相助,便可自己运转调息,他到此时方才开始明白‘道行气始,始于经络往身,血脉之行,天地相通,万物共融’之境地,不由感叹武学一途之精妙,恍如天门大开,重新进入一番全新天地。

如此反复调息几次,便将全身真气全部收拢一处,又回归之前梦中那一条大蛇,在体内循环往复,不过此时已是坦途大道,再无阻碍,那真气如游龙入海,闲逛遨游不止,每过一处,便暖上一分,走便四肢百骸,顿觉全身暖洋洋,热融融,真如暖阳俯照,草长花开,有昏昏欲睡之感,真想就此睡去。

只是在朦胧中,突听人言:“这家伙鼾声渐起,莫不是又睡着了么?”

此言轻声细语,但在冷凌秋听来,无疑如雷贯耳,昏睡之感顿无,睁眼一看,只见自己侧卧在地,全身蜷缩,脸上鲜血淋漓,三个脑袋正往他眼前凑来,好似观看一只奇异怪物,蓉儿手中还拿着一只狗尾巴草,在他脸上摸来抚去,顿时翻身坐起,叫道:“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蓉儿一脸不屑道:“还以为他在冲穴调息,没想是倒在地上睡着了。”说完一摆衣袖,自顾自走开。

冷凌秋爬起一看,只见日头偏西,已过午时,才知自己冲穴归元,神入虚空,已至忘我之境,早已过了好几个时辰,但觉自己体内脉络四通八达,方知功成,顿时一脸兴奋,狂呼不止:“成了,终于是成了。”想起自己周身大穴被封多年,无法研习高深武学,今日冲穴功成,总算迈进内功之门,不禁喜极而泣:“这一天终是来了,不知不觉,整整十年啊!”

蓉儿听他叫喊,回头一看,只见凌如烟一脸笑意,顿时一把扯住凌如烟衣袖道:“这家伙又哭又笑,可是犯疯魔症了?”

‘石头之于六祖。祖知彼机缘不在此。指见青原而大悟。丹霞之于马祖。亦复以机缘不在此。指见石头而大悟。乃至临济之自黄檗而大愚。惠明之自黄梅而曹溪。皆然也。又不独此。佛不能度者。度于目连。亦机缘使之也。’

机缘的道理也不仅仅如此,佛陀不能度的人,佛弟子目连能度,也是机缘造成,所谓世间的机缘巧合,都是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有始起,便有终落,因果循环,往复不止。

冷凌秋被曹少吉追杀,命丧悬崖,吃下铁剑门所得的‘千年玄参’和珍稀药草‘血玲珊’以至于大穴被锁,无法修习内功,时至今日,已有十年之期,方能冲开大穴练气修武,又重获铁剑门‘追风剑法’全篇,皆是机缘巧合所致,当然也离不开他自身的倔强坚毅心性,天不怜我,我便逆天,佛不度我,我便自度,机缘有尽时,勤勉无穷处。

至此之后,冷凌秋以‘逍遥游’心法为引,修习内功,日日勤奋有加,他天资聪慧,领悟过人,再加瞿文轩从旁引导,功力一日千里,和之前更是判如两人,有内力相佐,真气颐使之下,再练习‘追风剑法’更是得心应手,圆转自如,连之前老偷儿成不空授予的‘御风行’身法,也能运用随心。

此时再看本门绝学‘玄阴九针’中所画脉络,同自身经络相对照,那图中之前晦涩难明的线条,和自己体内真气所行之路线一一呼应之下,居然也变得浅显易懂起来,单说‘技法’一篇,本是用针时的运气手法,之前周身真气无法运转,自然不能按此法行针,而如今体内真气当可运转自如,再尝试调动真气以此法用针,顿觉轻易无比,一旦熟络之后,日后用针救人,自然可随心所意,行针如飞。

‘脉变’‘游离’ 两篇,则是以显脉转隐脉,以显穴转隐穴之法,练习之后,可显隐随心,有穴道互换之妙,冷凌秋隐脉大开,此时两脉互换,显脉内存真气,既可藏于隐脉之中,又可将隐脉外露于显脉之外,让人不明真假,虚实难辩,而隐脉乃是护心悬命之脉,藏真气于内,当可抵御所有外力来犯,若与功力深厚之人搏命,以内力较高下之时,可立于不败之地。

而‘截脉’之术,则是截天地之气以换周身之脉,当初冷凌秋误食玄参,命悬一线,便是聂游尘和沈啸风以金针截脉,封他周身大穴,若将此术运用得法,既可行针悬壶济世护人性命,也可以截脉之气杀人于无形,行事善恶,均在运功之人一念之间。

只是‘破兵’‘塑形’两篇,尚还不明所以,还须好好钻研,只是连师父师伯都不能参悟其中玄妙,可想而知其中奥秘,定是深奥晦涩,至于最后一篇‘聚神’仅仅留有十个大字‘聚乾坤之道,化离躯之神’,更是连图画也不曾有,看来只能靠自身造化,慢慢领悟了。

统观‘玄阴九针’全篇,均是阐述运气之法,不同的运气法门,出手之时便有不同效果,或救或杀,都由心性左右,怪不得玄香谷祖师朱彦晖当年雅号‘夺命岐伯’,不仅医术了得,杀人之术只怕也无人能出其左右。

只是武道一途,终是中本同源,所谓高深武学,不过是常人难以企及罢了,而真气运行之法,玄香谷与其他各门各派也不过是伯仲之间,各有千秋而已,便说翎羽山庄的‘流云箭’心法,同百花宫的‘以劲御物’还有‘玄阴九针’中的‘技法’一篇,均有相似之处,虽说出招不同,但追本溯源,都是运气用气之法,就算出招之时,效果千差万别,但说到底终究不过是异曲同工而已。

冷凌秋领悟此节,练功运气更是突飞猛进,他周身经脉早被玄参药性冲刷的坚韧异常,再加他天脉已开,心脉稳固,此时以‘逍遥游’中道家之法修习内功,更是事半功倍,一朝入玄门,便可直达天际,和常人练习内功之道,已不可同日而语,

时光荏苒,谷中岁月悄然流逝,一年之期不过弹指挥间转瞬而过,几人做好准备正待冬至之时离谷而去,或许是天命使然,几人当有此命运诘难,当第二年冬至之时,天降大雪,气温陡降,谷中滴水成冰,那河水和洞口,均被冰封住,凿之不穿,直到来年方才解冻,无奈之下,几人又在谷中多待一年。

第三年冬,瞿文轩早带着几人,扎好木筏,准备肉铺干粮,只待潮汐之日,重归江湖。

至此谷中三年,人人脱胎换骨,蓉儿和凌如烟分去冷凌秋身上大半药性,功力远超从前,冷凌秋和两女之间,朝夕相对,日夜相守,早已抹去生疏隔阂,感情之好,犹如亲人。便连称呼也改了,如今已将蓉儿唤着“丫头”,更将凌如烟唤着‘烟儿’,而凌如烟则重拾儿时称谓,将他称着‘秋哥哥’。

瞿文轩见这一男二女,相处其乐融融,而凌如烟和冷凌秋又是故人之后,如今二人已是人中龙凤,念及旧情,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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