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小徒弟和云师父动作太快,在场的人都看不清楚。
漓豆和云师父对视一下,说:“师父您不看见了?我用木棍打昏一个,后来三个,我和云师父用的软脚粉,当年她笊篱城教会我的。”
“哦!”韩半仙恍然大悟,“记得在潭城,你也是用软脚粉打倒那几个婆姨。”
漓豆用眼色制止师父都来不及了,又碰上云师父责备的眼神,心想:糟糕了,糟糕了,云师父再三叮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使金针,现今听说我居然为了几个婆姨使了针!
连忙解释:“云师父您听我说,原是同船的一个小姐得罪了当地的婆姨,那几个婆姨要召集村民前来围攻,徒儿只好用软脚粉阻止。那一次好险啊!我们跑上船,船刚开到江心,几百村民就拿着锄头木柄赶到码头来了……”
云师父温柔第笑了:“我又没有责备你,你急什么?我教给你技艺,本来就是让你防身的。”
她温柔的目光太暖了!漓豆真想像雾儿和婷儿一样依偎过去,转念想到自己是男孩身份,只好压抑住。
漓豆有选择底谈了一些分别后的经历。
眼看夜深,漓豆拿出多余的被子,在大厅打了两个地铺,让云师父和两个小童暂住一晚。
第而天一大早,村长到来,说三个匪徒已经由村丁送到郡里去了。
昨晚,他们先审问清楚,这三个匪徒是从江对岸营山过来的。湖北不是在剿匪吗?营山形势很紧,就有一些匪徒过江到这边来。三个匪徒是新入伙的,之前也没有做什么恶事,昨天饥饿难忍,才动手挟持人。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不值得同情!”韩半仙余怒未消。
云师父和蔼地看着他:“原是我倔强了。”
她这一提,韩半仙就说了:“以后,不要再说‘钱比命更宝贵’的话。我们也都是从艰难困厄中闯过来的,这不日子在一天天见好?”
云师父点头称是。
这时村长又说了:“虽然只是三两游匪,但难免逼急了会狗急跳墙,现今已经召集村丁组成巡逻队,每天三班轮换,敲着铜锣日夜巡逻。”
除了这个,村长还在几个路口贴出告示,写明药苑被挟持的经过,最后说:“若有盲流人员经过,请勿做出偏激不良之事,可找村长申请资助金,定会恭送离村。”
“如今需要收一些费用,”村长说,“巡逻村丁的佣金,预备资助流匪公共资助金,每个人头一两银子。”
云师父将药苑三人的三两银子交了。
漓豆也把五两银子交给村长,另外多交了五两:“三星酵菜得到乡亲大力支持,略有收入,支持村中公事、回报乡亲也是应该的。”
于是,这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村子日夜有村丁巡逻,大家又过上了安静的日子。有静有动,动静皆宜,这就是定居匡溪渡的好处。
还有一个好处就是,梅鹤居和药苑关系好起来了。
原来的药苑冷冰冰拒人千里,今次受劫持最先赶来的是梅鹤居师徒,而且韩半仙还挺身而出,护在前面,加上漓豆时不时端些好吃的小菜过来孝敬,云师父脸色缓和,语气更是温柔。
既然不把韩氏师徒当外人,云师父在他们面前就不再扎面巾,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原来是四十多岁、面目较好的一个中年妇人。
云师父这样真面目相对,韩半仙倒不自在了。幸好两个师父见面的时候不多。
韩半仙有点自得,小徒弟仍称他师父,称药苑的为“云师父”,一日大部分时间在梅鹤居这边。
“师父,”小徒弟说,“你似乎不喜欢见到云师父。”
“哪里的话?”半仙连忙否认。
“那为什么云师父偶尔来一次,你的脸色就像铁皮一样,又冷又硬?”
“不、不会吧?”韩师父有点着急了,“你对云师父说,我、我对她来做客没有意见,我非常欢迎药苑的人过来!”
漓豆狡黠一笑:“你不怕人来打扰你梅妻鹤子的生活?”
韩半仙已经在池塘边上种了梅树,仙鹤一时买不到,先养两只白鹅代替。
平日里他除了在书房写写画画,就是给梅树浇水捉虫,放白鹅到池塘游水,日子过得前所未有的惬意。
不过他也不隔绝尘世:“大隐隐于市。隐居,又不是绝对避开尘俗。若隐得太深,被匪徒挟持了,也无人知啊!”
“嘻嘻!”漓豆又是狡黠的笑,“那我就对云师父说,你请她们今天来梅鹤居吃晚饭,顺便介绍‘三星’给她们认识……”
说着不等师父答应,就跑出门到药苑报讯去了。
来到药苑,见云师父正顶着头巾,带两个小童在地里拔草,漓豆连忙上去帮忙。
云师父见她来了,也不说话,四人默默薅草。
来到两个多月了,之前偶尔也见过一两次云师父,她都是面巾遮脸。
也大概了解药苑如何谋生活。她们到山里采草药,也在药苑周围种草药。草药晒干,整理好,背到村里,卖给村里一对卖草药为生的夫妇,夫妇再背到浔城卖出。
漓豆就是在那夫妇门前,见到背草药来卖的云师父。
另一次,是村里有人生了绞肠痧,病得很重,有人说“必须请药苑的师父来”,就跑去请了来。云师父只留一个家属陪同,关上门窗替病人治病。一会,家属出来到草药夫妇那里买药,熬出药汤给病人服下。一个时辰后,病人症状减轻,第二天就完全好了。
过后有人问病人家属,除了草药之外,云师父究竟还用了什么来治病,病人和家属都一口唾沫一口钉地说“就只服了那些汤药!”。
于是,有人就说确实只服汤药就好了,有人说云师父施了针,有人说云师父做了法,众说纷纭。
漓豆见到云师父的第二次,就是在那个绞肠痧病人好转之后,云师父疲惫地走出房门,两人打了个照面。
云师父扎着脸巾,漓豆也不是去年那个邋里邋遢的小盲流玉树,师徒二人竟然谁也认不出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