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珌满心疑惑地回到府中,自陈齐之战后,这还是高霍第一次交代给他实质性的任务。他甚至想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在众多皇子中选了自己。无论怎么看,三哥都是比自己更合适的人选。
高珌刚一回府便急忙前往书房寻找覃胥正,每天的这个时辰,那家伙必然是雷打不动地在书房看书。
可当高珌急匆匆地进入书房时,房内并无半个人影。就连阿乐也不知去向。
“来人!”高珌大喊一声,负责洒扫后院的小厮立刻小跑过来,俯身唤了声“王爷。”
“覃先生呢?”
“回王爷,覃先生一早便出去了。”
“一直未归?”
“是,一直未归。”
高珌心中疑惑,与覃胥正相处的几个月,他鲜少出门,高珌还一度因此编排过他,像今日这般半日不在府中的情况从未发生过。
不知为何,高珌的心中忽然涌起一阵难以控制的忧虑,就好像覃胥正身上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高珌命人备了马,朝服都未来得及换,便欲出府去寻覃胥正。
可他这边刚出府门,还未上马,便见覃胥正与阿乐远远的走了过来。
高珌将马绳随意丢给一旁的下人,自己则三步并作两步地迎了上去。
“殿下这是要去哪?”
“先生这是去了哪?”
高珌与覃胥正几乎是同时向对方发问。
“看样子殿下是要去寻覃某?”覃胥正的声音中没有半点波澜,神情比往日更加清冷。
高珌闻到覃胥正和阿乐身上都有一股浓浓的烧焦气,那味道似是刚刚烧过纸钱,高珌心中一惊,他猜想今日或许是覃胥正重要之人的忌日。这种伤心事,还是不问为妙。
“也没什么急事,你刚回来,定然累了,晚间再说吧。”
高珌猜的没错,此时的覃胥正确实身心俱疲,今日是覃母的忌日,覃胥正一早便携阿乐去京郊为其祭扫。因路途遥远,覃胥正无法在坟前叩首祭拜,便也只能烧些纸钱遥拜亡母。
覃胥正轻轻扯了扯嘴角,脸色略显苍白,他缓缓开口,言道:“你连朝服都未曾换下,还说不急?走吧,书房议事。”
高珌略显尴尬地一笑,随即与覃胥正比肩而行,一同进了王府。
“说吧,什么事?”覃胥正先高珌一步进了书房,他确实累了,便也未顾虚礼,直接坐了下来。
“不急,你先喝口水。”高珌近乎讨好地为覃胥正倒上热茶,也不知怎得,高珌总觉得在覃胥正面前自己傻的像个白痴,他本就不似其他皇子那般喜欢耍威风,以至于在智商被覃胥正碾压的情况下,反而有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其实高珌只是自己还不明白,他会如此,只不过是因为对方是覃胥正罢了。
“说吧,今日朝堂又发生何事了?”覃胥正轻啜了口茶,缓声问道。
高珌刚想将朝上之事尽数说于覃胥正,却忽然眼珠一转,言道:“胥正大才,不妨猜猜?”
本以为能难住这个奇人,却不料,覃胥正冷笑一声,言道:“还用猜?定是黎大人遇刺之事。”
“这你都知道了?”高珌瞪大双眼,简直怀疑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人。
“很奇怪吗?即将上任户部尚书的黎大人,昨夜于督院街遇刺,生死不明,此事已经传遍郢都,殿下此时随便出去走走,我敢保证,十人中有九人都在议论此事。”
高珌深感无趣,轻轻“哦”了一声。
“死了没?”
“什么?”高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覃胥正所问。
“我说,”覃胥正翻了个白眼,本就身心俱疲,和这家伙说话竟还如此费力,“黎崇死了没有?”
“哦,你是问黎崇啊,没死,伤得挺重,但是弯刀避过了要害,只自肋间贯穿,估计有个月余也就无碍了。”
覃胥正听完,脸上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这位黎大人还真是命大。”
“谁说不是呢!这样竟能不死,也是命不该绝。”高珌并没有意识到覃胥正的话外音,还在顾自说着。
覃胥正摇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这么着急找我,不会是陛下把此事交由你来办了吧?”
“这你都能猜到?”高珌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他当真是越发佩服眼前这个男人了。
“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覃胥正又恢复了往日的悠闲模样,开始摆弄起他最爱的香炉。
高珌将范冉之如何在殿前上禀,又如何扯出刺客乃是颂王贴身侍卫冷铭,以及高奕如何殿前回护高颂都一一道来。
覃胥正闻言,摇头笑道:“三殿下如今都已开了窍,我的殿下啊,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清局势。”
高珌一头雾水地看着覃胥正,身为皇子,要说对储位全无心思那也是不可能的,可多年冷遇,使得高珌连得到高霍关注都成为一种奢望,那个位置对他来说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及,即便覃胥正已在其身边辅佐数月,可高珌的心性依旧没有什么实质的变化。
覃胥正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嘲笑自己:这不就是你自己选的主君吗?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若他真如高颂高岐之流,恐怕你和他之间便也不会有这许多纠葛了。
“算了,不开窍就不开窍吧!反正还有我。”覃胥正放下手中的香铲,再问道:“殿下以为,黎崇之事到底是何人所为?”
高珌皱起眉,沉吟片刻,似在深思,覃胥正还盼着他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见解,却听高珌斟酌着说道:“应该是皇长兄吧!冷铭可是他的贴身侍卫。”
“全郢都都知道冷铭是高颂的贴身侍卫,难不成高颂堂堂皇长子,连个杀手都请不起?”
“那你的意思是?”高珌停顿一下,又言道:“不是皇长兄?”
覃胥正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若你是高颂,会蠢到让身边的人去行刺杀之事吗?”
高珌想了一下,摇摇头。
“若你是冷铭,会给黎崇活着的机会吗?”
高珌忽然抬起头,眼睛瞪得浑圆,“你的意思是……冷铭是成心留黎崇一条性命?”
“总还不算太笨。”
“可冷铭为什么这么做呢?除非……”高珌忽然起身,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除非他根本就不是颂王的人!”
覃胥正摇摇头,也不知这么明显的事,想出来又有什么好兴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