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要出镖的三个镖头、众镖师及趟子手们,都齐聚梁宅。众人均劲装结束,各执兵器。几个仆人忙碌着从西门牵出马匹、推出镖车,并将镖车套上马匹。梁贵仁提刀上马,三个徒弟紧随其后,再后面是由镖师和趟子手们护卫着的车队。众镖师排成两列分列镖车两边,有趟子手手执旌旗夹杂在队伍中,队伍最后有两位老镖师骑马殿后。只见队伍旌旗招展,浩浩荡荡地离开梁宅,直奔镇上的镖局而去。他们要到那里装载客商委托的镖物,再一路护送到目的地。
护镖队的人几乎都是本庄人,因此梁宅门口也早就聚集了一群送行的人群。梁子若、张承宇和梁宅的其他人,也全都出来为护镖队送行。护镖队刚刚离开,梁子若就迫不及待地揪着铁蛋儿和小柱子溜到后山去玩儿了。父亲回来的这段时间,她每天都不敢到外面去玩儿,只能呆在私塾里上课。她不喜欢那种枯燥无味的私塾生活,她喜欢提问题、喜欢讨论、喜欢辩论,而这些却全都是老师不喜欢的。现在父亲又去护镖,梁子若则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三个孩子跑到后山,便在草丛中捉起蛐蛐来。原来上次斗蛐蛐时,梁子若和小柱子的那两只“青麻头”,当时直斗得昏天暗地,伤痕累累,不久就都死了。他们一直想再去捉两只回来,可是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他们在草丛中钻来钻去,忽东忽西,忙活了大半天,也没有看到任何“青麻头”,梁子若很是失望。她直起腰来,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正要弯腰继续找,忽听不远处森林里,传来悦耳的鸟鸣声。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只蓝色的大鸟,看似有孔雀大小,从一棵细高的大树上飞出,在太阳的照映下,它浑身的羽毛闪出淡青色的光芒。它翩翩舞动着双翅,轻盈地向远处飞去。
梁子若被这美丽的青鸟惊呆了,她直愣愣地盯着它,直到看不见为止。她心想:“如若能有这样一只鸟,那有多妙!” 她转身朝那棵青鸟刚刚飞走的大树望去,远远看去,似乎那树上有个鸟窝。她眼睛一亮:“有鸟窝必有鸟蛋,何不攀上去将那鸟蛋取回一个,然后自己将青鸟孵化出来?”想到这, 她拍着手,高兴地跳了起来。铁蛋儿和小柱子见状,以为她抓到了“青麻头”,都跑过来想看个究竟。梁子若二话没说,拉着他们一直跑到那棵大树下,这才把刚才看到的青鸟的事,讲了一遍。
两个男孩子一听,都吓了一跳,道:“这般高之细树,如何能攀至树顶?”
梁子若却全不管这些,她软硬兼施,硬逼着他们上树。两个男孩子心里即不情愿,也很害怕。可他们知道,再拗下去,少不了又要挨巴掌了。小柱子最先爬上了树,可爬到中间,却无论如何再不敢往上爬了。梁子若一边骂他“胆小、无用”,一边又只好让他下来。随后爬上树的铁蛋儿,比小柱子多爬了一截,也不敢再爬了。即使梁子若在树下喊破了嗓子,铁蛋也不敢再往上多爬一寸了。
梁子若气急败坏,围着树转来转去,骂道:“无用小子,速速下来!瞧本小姐亲自去掏那鸟窝。”
铁蛋儿下来后,劝她道:“小姐,鸟窝甚高,实是攀不上去。”小柱子也劝道:“吾等可去掏其它鸟窝。”
梁子若恨恨地说道:“吾偏要掏此鸟窝,瞧本小姐之本事。”不等说完,便开始往上爬。铁蛋儿和小柱子围着树,急得团团转,一连声地叫苦不迭。
梁子若凭着一腔怒气,一口气爬过了铁蛋儿刚才爬到的地方。可再往上爬,却只觉大树左摇右晃,四周风速愈急,手脚卡树亦愈加困难。她还想往上爬,突然脚下一滑,从树上滑了下来。滑了三尺多,一下骑到下面伸出的树杈上。她紧紧抱住树干,一动也不敢动。铁蛋儿和小柱子早吓出了一身冷汗,在树下急得直跺脚,不停地喊:“小姐,当心!”“抱紧,慢慢下滑!”
梁子若侧头往下一看,顿时吓得浑身冷汗直冒:“娘哟,这等高!” 她抱着树,再不敢动弹,口中不停地叫着:“速来救我,速来救我!”铁蛋儿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对小柱子道:“速去报与赵伯。”小柱子答应着,头也不回,飞一般地跑了回去。
他慌慌张张从后门跑进后院,直奔正院而去。他逢人便问:“赵伯何在?”大家虽见他神情慌张的样子,但并没有人在意。他最终在账房里,找到了赵伯,马上结结巴巴地要赵伯去救小姐。赵伯让他安静下来,慢慢说。着实花了一阵功夫,才搞明白。他立即来到院子里,叫上几个人,跟着小柱子来到了后山。铁蛋儿远远看见赵伯等人,急急忙忙跑过来告知详情。
梁子若远远望见救兵已到,忙喊:“赵伯,救我!”赵伯来到树下,一面安慰梁子若道:“小姐末慌,吾等便来救你。”一面叫人去搬些干草,堆在大树周围,以防梁子若掉下来摔伤。众人商量一阵,并无良策,只能先安慰梁子若,稳住她的情绪,待她安静下来,自己一点一点下来。梁子若初见这么多人来救她,紧张的心情稍有缓和。在大家的鼓励声中,她试着慢慢下滑。可她刚一挪脚,便觉得这树左摇右晃,吓得她紧紧抱着树,再不敢动弹。无论众人如何劝说,她就是不肯再移动半步。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争论着怎么办,梁子若在上面早就不耐烦了,叫道:“速上来救我,速上来救我!”
赵伯道:“小姐莫急,莫急,在想法子。”
梁子若心中不快,道:“想了这许久,还未想好?”心想:“一群愚人!” 她忽然想起了张承宇,心道:“林二武功高强,聪颖过人,定会有法子救我。” 于是不等众人应声,急道:“汝等愚笨,何不速去叫林二来,林公子定有法子。”众人中,有一半人并不知“林二”为何许人也,赵伯认识张承宇,想想也确无它法,既然小姐点名,便遣铁蛋儿速去叫张承宇来。
张承宇听说赵伯叫他,便跟着铁蛋儿朝后院走去。铁蛋儿这才一边走,一边将实情告诉了他。张承宇心想:“小姐啊,小姐,总镖头刚刚离开,你便溜出去闯祸。现如今自身陷入险境之中,咳——如何是好呐?”转眼间,就来到了树下。
梁子若见张承宇来了,甚是高兴,心想这下有救了。于是从树上喊道:“林二,速来救我。此事可算五件事中之第二件。”
张承宇应道:“小姐末慌,吾来救你。”张承宇先向赵伯问了问情况,知道梁子若不敢自己下来,想来不能依靠她,只有想其它办法救她了。
他四下查看了一下,心想:“即便他人攀得上去,带其下来亦极危险。唯有以某种物事与她,助其下来,方可功成。搭筑云梯?不可。此树如此之高,那云梯须建得极长方可见效。再者,如此长之云梯,亦需时日方可筑得。云梯之外还可用甚其它物事? 这可如何是好?”他脑中不停地思考着,一边仰望树上查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