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洵一脸玩味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高岐和高奕。“二位殿下近来是不是来的勤了些？”公孙洵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身在高位的二位王爷怎么也没想到竟会被一介布衣如此嫌弃，若是换做旁人，敢同王爷这般说话，怕早已受了责罚，可偏偏眼前这个布衣不是寻常布衣。
高岐一脸尴尬地对公孙洵问道：“公子这是嫌弃我们了？”
“王爷别误会，在下只是怕再被陛下宣召罢了，毕竟我一介草民，若要面圣还是心有戚戚焉。”公孙洵这话说得极其高明，高岐瞬间便领会了话中之意。
高岐知道，现下高颂与高奕的夺嫡之争已经成了满朝上下公开的秘密，可不管如何公开，父皇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二人相争多年，虽到不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可这事父皇却不可能不知，而他之所以从未敲打过双方，是因为一直以来两方都维持着一种心照不宣的平衡。
高颂虽始终势力强于高奕，可碍于兄弟之情，他从未对高奕下过狠手，而高奕也因顾念往昔，不愿用些下作手段对待皇兄，一场夺嫡之争，偏让兄弟二人搞成了君子之争。父皇大抵也是因此才未过问二人之事。
可眼下的情形却已大不相同，因黎洛溪和孟怀仁之事，高颂与高奕算是彻底决裂，倘若将来有一天父皇发现他与高奕频频寻求谋士相助，设计皇长子，恐怕他心中的天平便会不自觉地向高颂一边倾斜，毕竟若以祖训来看，皇长子高颂才是名正言顺的储位人选。
“多谢公子提醒，日后本王会注意些。”
高奕并不明白高岐怎么平白无故道起谢来，不过他此时的心思全不在此，此行本就是高岐拉着自己来的，如今他的脑海里全是黎洛溪一身素衣在静庵受苦的模样。
公孙洵见二人神色各异，只是浅浅一笑，切入正题，“不知二位殿下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高岐见公孙洵已然问了，便也不再客气，直言道：“公子可以办法将范冉之变成我们的人？”
公孙洵轻轻挑了挑眉，“六殿下这是盯上刑部了？”
“是，刑部虽不似户部那般掌管国家经济命脉，但却握着许多大人的命门。”高岐的眼底浮起一丝诡算之色。
公孙洵不动声色，心中却对高岐的盘算嗤之以鼻，很明显，高岐是想通过刑部握住京都要员的命脉。凡是世家大官，能有几个干净的？祖辈的荫蔽常常养出一些不肖子孙，谁家的公子背着人命，哪家的侯爷买官卖官，这些事越是天子脚下便越是寻常，甚至一些官员的旁支亲眷也会狗仗人势，借着朝中有人，在下面作威作福，而这些事一旦败露，最终都会由刑部审议，也就是说，刑部可是一个知晓各家秘密的好地方。
“公子可有办法？”高岐见公孙续许久不语，便又追问道。
“殿下自己没有办法吗？”公孙洵神色平淡，并不急高岐之所急。
高岐心中暗暗咒骂一句，心想“本王若有办法，还来问你？”可他心中虽不悦，脸上却是一副谦卑之态，“本王不及公子大才，也只能想到如何离间颂王和范冉之，想要再近一步，还需公子指点一二。”
高岐敬服的模样不仅没有让公孙洵感到愉悦，反而有些莫名的厌恶，但他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客套地说了句，“能够做到离间，殿下已是谋略过人。”
看着公孙洵不紧不慢的样子，高岐越发急躁，从那双自信的眼睛中，高岐可以断定，此人必有策反范冉之之法，可他偏就不肯直言。
“还请公子为三哥出谋划策。”高岐言辞恳切，却是为高奕所求，这般操作倒也算得高手。
公孙洵沉吟片刻，忽然问道：“殿下方才说可以离间颂王与范大人，不知殿下是否已经行事？”
高岐将来嵬府前在桃溪路偶遇范冉之之事一五一十地讲给公孙洵听，而后，公孙洵便笑言道：“既然二位殿下已然看到范大人心绪不佳，何不傍晚前去问候一二？”
“有道理，这个时节，桃溪路傍晚时分人多眼杂，我兄弟二人堂而皇之地入了范府，相信不出一炷香，颂王那便就会得到消息。然后呢？”高岐知道只是去拜访一次范冉之是远远不够的。
“二位殿下在颂王那边可有安排什么人手，就是那种范大人一眼就能认出是颂王的人的那种。”
高岐犹豫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褚某听说，范大人最爱幼子，倘若二位殿下刚刚拜访过他，范公子便被颂王的人劫持了，殿下觉得范大人会作何感想？”
“自是怀疑此事乃颂王所为。”高岐喜上眉梢，此计确实不错，范冉之为人老实，可若高颂动了他最爱的儿子，想必老实人也会发怒的吧。
“可若是这样，那个侍卫岂不就……”高奕许久未言，直到听到此处才缓缓开口，他知道一旦那侍卫做了这事，便再不可能回头。
“殿下觉得，一颗安插在颂王身边的钉子和整个刑部比起来，孰轻孰重？”公孙洵虽是在问高奕，眼神却瞟向高岐，他猜想，以高岐的为人定然不可能只在高颂身边埋下一颗钉子，不光高岐，连高奕身边也少不了。
果不其然，高岐急不可耐地对高奕说道：“三哥，为了得到刑部，这点牺牲确实算不得什么。”
高奕见二人都如此说，便也只好点头默许。
“哦，对了！”公孙洵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他食指微曲，轻轻敲了两下桌面，说道：“前几日听说范大人的生母遭遇山匪，不幸身故，此事如此巧合，殿下不奇怪吗？”
公孙洵打量着高岐，看得高岐浑身不自在，他下意识地躲避公孙洵的目光，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殿下觉得此事是谁做的？”公孙洵向前逼近一分，再问道。
高岐的身子不自觉地向后闪了几分，他素来善于扮猪吃老虎，又怎会愿意被人知道范冉之生母乃自己所杀，更何况眼前还有高奕在场。
“本王怎会知道？”高岐微微清了清喉咙，声音中透着躲闪。
“不，殿下知道！”公孙洵双眼泛光，斩钉截铁地说道。
高岐有些不悦地抬眼看向公孙洵，刚要否认，却见公孙洵邪魅一笑，云淡风轻地说道：“自然是颂王派人做下的。”
高岐缓缓呼出一口气，自嘲一笑，“没错，本王差点忘了，明明就是颂王所为。”
公孙洵满意地靠在椅背上，“既然殿下有这么多事要同范大人讲，褚某也就不便相留了。”
高岐和高奕早已习惯了公孙洵的处事风格，倒也未觉冒犯，只又随意客套了两句，便就起身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