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深情有负
书名:凤凰天女之锦绣行 作者:晓月语斋 本章字数:5014字 发布时间:2023-05-25

少郡来时做了心理准备,见子玉主动留她,便等他开口好见机行事。子玉却是心里打怵,少郡越是不动声色,他越是不知深浅。好想两人开门见山,也好想叫她一声长君,可话一出口却还是唤的恩师。“

“上次是子玉鲁莽,差点做了错事,本应早登门赔罪,无奈身体拖累了。”

“你有错吗?”

少郡反问道:“可我觉得你是满肚子怨气,那封信被你原封未动退回,哪里还敢让你赔罪,岂不是折煞本相了?”

子玉满脸羞愧,一手撑着坐了起来,解释道:“那次是我喝多了酒犯糊涂,平日我何曾有过这种对你不敬。如今我也知错了,你有话尽管说,我绝不会再犯浑。” 

少郡拉了凳子,与他面对面坐下,思量着他这话。以他的秉性,若无酒壮胆,就是生气也不敢对自己做这事,倒像是真的。

她换了温和的口气道:“算了,事已过去,我也不计较你了。话倒是有,就是不知你能不能与我推心置腹。我们从初次相识到如今,一起渡过多少风风雨雨,论师生之谊、兄弟之情,比谁都近。可你竟不顾我的感受,一味儿的与我纠缠,你要让我怎样待你?”

师生之谊,兄弟之情,子玉听了,就知她说的初次是指慈恩寺两人相逢。即便如此,几年的相处中,少郡在他心里仍带有长君的影子,潜移默化直到明朗。

若说朝堂不认还有理由,如今两人独处她都不肯承认,只能说是她无心。

他默默躺下,望着空旷的屋顶,黯然道:“相识多年,都是子玉承蒙你的恩遇,不论怎样我也不会怨你。这是我欠你的,死活我自己承受就是。你也不用顾虑,我不会再纠缠你,这种痴缠,我也累,很累。”

这正是少郡想要的,可真的有了却不轻松,望着椅榻上的子玉憔悴消瘦,闭着双目,一副心灰意懒的样子,这呆子,大概是不想再说什么了。

她索性道:“说的对,你是欠我,以前的话全被你当了耳旁风。死活都是你自找的,日日丢魂落魄还像一个男人吗?父母盼你顶门立户,社稷需要护国栋梁,可你竟沉溺儿女私情不能自拔。”

子玉被她的话一激,赌气道:“我是没出息,不如你这天子重臣。可我还有心,总比那没心的好,只是这颗心给错了人,被她摔的千疮百孔,再也回不去了。这些你都清清楚楚,我的品性你也知道,不需要讲这些大道理。”

少郡松了口气,这人还是有点脾气的。她稳稳坐着,不紧不慢道:“我确实什么都知道,不就是为你的未婚妻吗,你也太执着,干嘛把心都押在她身上。你为她要死要活的,可她又不领情,叫我说,一纸婚书,退了就是,别让它弄得神魂颠倒的。”

轻轻巧巧几句话让子玉动了气,少郡那副局外人的神态也让他恼了,他顾不得头晕目眩,趔趄着进了书斋。

少郡不放心也跟了进去。见他从书案上黑漆描金匣子里取出一个蓝色绢包,里面包着绿色荷包,还有一方素色手帕。这些原是自己的东西,那个荷包还记录着她与子玉曾经的眷恋,若不是亲眼见到,她也早忘掉了。如今见他收的像宝贝似的,不禁有些动容。

子玉手里攥着这两样东西,靠着书案歇了一会儿,心里想的还是少郡刚才的话。深藏了多年的心事无人诉说,这几日的委屈,被少郡怄的再也藏不下去,说道:

“这两样东西我一直收着,总觉着它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也相信长君对我是真情。几年来,她目睹我为情所困,日日盼她回来,她却无动于衷。我常常劝自己,她不认是有原因,我相信与她的情分,就像傻子似的一厢情愿。 可她到现在还往我心里捅刀子,说的好,一纸婚约,可这不单单是一张纸,那些曾拥有的过去算什么?我的情义又算什么?”

少郡见他手撑着书案身体发抖,忙拖过椅子放在他身后,一扯他的衣袖。

子玉顺势坐了,却一手抓了她的手腕不肯放开,动情道:“我病成这样你都不肯认吗,难道你要让我死后还留下遗憾?”

少郡用力抽手道:“胡说,哪里就能死了,放开!”

“我不放!”子玉上了犟。 

“你,”少郡急了,叱道:“堂堂王爷拉拉扯扯,戏弄大臣,是何体统!”

子玉一怔,顿时清醒,手松开了。他靠在椅背上,眼噙泪,咬牙道:“好,算你狠。是我无礼,抱歉。” 

少郡忍着心软,又道:“你莫怪别人,是你自作多情,还把这种桎梏强加于人,这样双方都会苦恼, 是不是你太自私了?”

这是子玉心里最不愿想也是明知要面对的现实,可他难以接受。若是别人他还能忍耐,可话从面前这位心之念之、魂牵梦绕的女子口里说出,却是莫大的讽刺。

他的脸由苍白变的涨红,抓着扶手的双手已经攥出了汗水,脱口道:“我多情,错了吗?从小我就在乎她的脸色,她高兴,我便也高兴,她不高兴,我就千方百计的哄她高兴。”

“分手八年,我一直想着她,把她当成这世上最值得我捧的宝贝。一纸婚书她可以不在乎,可我倾注了多少心愿,想象了多少美好的日子。我是傻,竟不知她是在恼我。呵呵呵呵!”

他苦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我算是明白,你根本不是给我来治病,是要我命来了,就是想我死也不用拿话伤我,你身后架上有剑,干脆捅死我算了。”

少郡与子玉本就是宿缘,又聪明早慧记忆深刻,幼时经历哪能忘却,只是她比子玉理智,不会跟着情感走。如今见他气的满口胡说,伏在椅背上喘咳不止,不敢再激他。

她把自己那碗未喝的茶水端给他,柔声道:“别生气了,我是故意激你,这郁结之症必须发泄出来才可缓解。你为霍长君付出这么多,她不但不动情,还置你于不顾,说来也不是什么良人。这种负义的人不值得你这样,该多骂她几句才是。何况她留诗易装出走,应是混迹于形形色色男人之中,恐早就不是女子的情怀,也做不了你的贤良妻子。”

本是发着烧的子玉,因生气急的出了一身汗,热度也降了一些。少郡随手拿过案上的素色手帕为他擦汗,安慰道:“你放心调养,我会向皇上请旨,延迟婚期。”

子玉听着开头还有些欣慰,听到后面竟是把她自己说成那样,又好笑又生气,他推开少郡,冷冷道:“你莫拿这样子好话搪塞我,延后又怎样。抛开长君不说,若娶了那女子连文燕也对不住,她为我独守空房已经是退了一步,再把个假的压在她头上,我能忍心吗。”

“那怨谁?当初是你一意孤行不肯领回来做婢女,皇上才一气之下下旨让你迎娶。”

子玉道:“就是我错了,皇上也不可以这样做,明明岳父母不认女儿,这女子就有欺君的嫌疑,即便当时不问罪,也不能随意扔给子玉。那些皇宫的嫔妃,她们能在不明身份的情况下被皇上纳入后宫吗?难道臣子就不是人,皇权就能这样滥用?”

“你又胡说了,皇上是好意为你寻妃,你怎么能质疑。”

少郡也觉这话不无道理,却不能顺着他说,这可关乎到君臣关系,不能让他存有芥蒂。

少郡的话并没有什么说服力,子玉此时倒想起朝堂那一幕。当时自己确实脑袋不清醒,鲁莽的很,一步步稀里糊涂成了这样。

这几日他辗转病榻一遍遍回想,幸亏皇上及时截住此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皇上对少郡的维护,却像是从一开始就刻意回避自己的话,难道皇上也早知道了?

想到这儿,他猛地抬头望着少郡,那姣好的容颜,俊逸的风姿,从长君到少郡,都是他最爱,眼前这个无与伦比的女子,让他猛然想通了这几日的困惑。

少郡见他直眉瞪眼的看着自己,不知他又想哪儿去了,便道:“该说的我也说了,有些话你慢慢去想。这几日安心养病,皇上那儿我会为你周旋。”

“皇上,”子玉沉吟,一定是,对,一定是被他知道了。见少郡要走,他起身拽住了她的袍袖:“等等。”

少郡回身扶住他道:“你还有事?那坐下说吧。”

子玉一脸担忧道:“你想过没有,皇上有可能知道了你的身份?”

“不会。” 少郡本能的回答,皇上是知道了,可也不敢给他说。话一出口她猛然惊醒,改口道:“我是朝廷官员,岂有皇上不知身份就拜相封印的道理?”

子玉急道:“我不是说这,你的身份若是被皇上知道,自古伴君如伴虎,谁知他会怎样,你须早作准备。”

少郡答非所问:“你又在胡说,我科举入仕,兢兢业业为国分忧,皇上能会怎样?莫不是你说话不算,又要打什么主意?”

子玉苦笑,无奈道:“认与不认不是我说了算,我从小就在意你,难道现在还会逼你不成。我是担心你的处境,如今你也做到了高位,就是皇上不拆穿,也不会轻易放过你,若有机会,还是急流勇退早早脱身才是。”

“你这话我就不懂了,霍少郡上不负君,下不负民,无愧于天地,我为什么要求脱身,可笑。”

子玉见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便直说道:“你到现在还嘴硬,不认我没关系,难道你就不为自己着想?那皇上明知你是谁,才把个假的塞给我,你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少郡气道:“他心里想什么还要你管,你懂不懂臣子之道,就是知道什么,他也没像你这样咄咄逼人。何况你说的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告辞。”

她甩开衣袖就出了书斋。子玉被她一闪趔趄了一下,一咬牙也追了出去,把少郡挡在外屋门口,声音有些嘶哑道:

“好,我不说你,说她,长君从小的秉性我知道,她不归家我也理解。可君王权力高于一切,如何抗得?我如今也敬她是女中丈夫,这种性子岂会在后宫雌伏,一旦落入帝王圈套,后果不堪设想。”

“这些何用你操心,当今天子是睿智明君,哪有你这些小肚鸡肠。你病中昏庸无状,我不怪你就是。你让开。”

子玉听了心里一凉,又羞又脑,似乎猜到了什么,惶然问道:“你,你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你心里已经---” 

少郡明白他要说什么,也没想到今日会到如此地步。子玉问的已超出了她的想象,便打断道:“真是荒唐,你想哪里去了,我都懒得和你再说。”说完,就想绕过他出门。

不料子玉仍是直撅撅的杵在那儿,一脸的失落气愤竟是认真的,说出话来也是满满的醋意:“我没出息,我小肚鸡肠,我不怀好意,当然比不上天之骄子、龙子凤孙。情算什么,这世上最不能信的就是此物。既无情,何来负情,从此我也做个无心无情的人,就不会再担心负了谁,也不会被人所负。”

子玉这话是赌气说的,少郡听出他话里含义是指责自己,这种不被理解的气恼又不能与他争辩。憋着气向前一步,推开他道:“你是疯子、傻瓜,给我走开!” 

她这一推并未用多大力气,可忘了子玉是病人。子玉腿一软跌坐到地上,眼前发黑,手撑着地一时没能起来。

少郡忐忑不安,正想去扶他,门外秀儿和傅娘子跑了进来。

秀儿去搀子玉,傅娘子双膝一跪,说道:“小姐,如今不是朝堂,您就认了吧,小王爷他一片苦心,都是为您好。”

傅娘子是听到少郡来的消息后才匆匆跑到碧雁宫听信儿,这里面的纠葛她都知道,也存了点私心。自己干女儿与小姐的命运连在一起,出路就在小姐的选择。

少郡也早在认母时就料到了,也知道赫连府的家人就在不远处候着。便粉面含威呵斥道:“你是哪里的妇人,竟来干涉本相,一派胡言。”

傅娘子一愣,随即上去抱住少郡的腿道:“小姐,您不认得我了?我是乳娘,不是您已经认过了吗?”

少郡哪能不明白,为了自己,两鬓白霜的乳娘至今未能与女儿相认,无奈这是在赫连府,自己还要狠下心来相拒。又疑心是子玉的安排,刚才瞬间的心疼给气跑了,冲着子玉怒道:“真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招,这也是你的好心?串通了学士家乳娘来逼我就范,我这丞相是白当的么,还会怕这些。”

乳娘死死抱着少郡不肯松开,眼里噙泪,嘴里说道:“小姐别怪王爷,是奴家自己要来的,这官 场可不是那么好呆,万一有事就晚了,还是---”

“住口!我看你年纪大不忍加罪,还不躲开!”少郡说着,实在不忍心把她踢开。

子玉被秀儿扶起,一手抓着门框,对傅娘子道:“您老起来,放霍丞相出去。”他的声音很冷静,没有丝毫情绪。

傅娘子擦擦泪,默默站起退到一边。

少郡松了口气,抬脚迈出了书房。走了没几步,听到身后秀儿慌的直喊王爷。明知无法回头,脚步还是停了一下,怒气还在,鼻子却是酸了,她暗暗抹去眼角两滴泪珠。

这一路,几位候着的仆人见相爷脸色不善,一个个跪着送出。在西琅殿外,赫连晟忙着迎上来,少郡就知他会待客让茶,便直说道:“我还有事,不便再留,记着按方抓药。少瑾心里的郁结应是散开不少,再稍加劝诫就行。只是这旧疾难去,需要长期调养不可忽视,我就不来了,十天后,”

她顿了一下道:“你可找太医院的袁兴,他的医术十分可靠。”

赫连晟不敢强留,要送至府外,也被少郡阻止,看着她匆匆离去,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起儿子,便进了西琅殿,正碰上出来的秀儿,忙问道:“你们小王爷怎样了,没事吧?”,

“刚才发了一会儿晕,现在没事了,烧的也不厉害,奴婢来问问,药抓来没有,好去煎上。”

赫连晟道:“已经派人去了,等回来我叫他们给你送过去,”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听他们说些什么没有?”

秀儿可不敢说,只道:“奴婢在远处呢,没听见他们说的什么。”

“嗯。”赫连晟道:“没听见就好,以后这府里的事不该知道的,决不能多问。只管照顾好你主子的饮食起居就行,其它不是你该管的,否则这里也容不得你。”

少郡出了王府,没上轿,牵了鹿昭的马跨上就跑,还说不许侍卫跟着,兰湮措手不及,拉了一名侍卫的马,也追着去了,临走留下话,让他们回府去等着。

鹿昭哪里放心,领了两名侍卫,循着踪迹远远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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