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凭借八千“擎天部”起家,加入“葛衣军”后扩充到六万人,新朝建立后,这些旧部大部分被拆散,流失各地,封王至今,身边只剩两万人,亟待扩军。这些山匪大多身怀武艺,通文墨者也不在少数。
陆昭武仿佛看到了另一支“擎天部”,内心不由摩拳擦掌:“据我所知,这些占山为王的匪徒,大多数是被太尉朋党所害才上山落草。”
楚亭君提醒:“好,不过,谋人先谋心,他们因为失心而落草,我们就帮助他们把心找回来。从地方做起,先来个拨乱反正,替他们出头,等到人心思变,再去劝降......”
陆昭武击掌称好:“有表弟你留在湖北,我就多了个主心骨!”
楚亭君笑说:“安庆一切有我父王主宰,我回去亦是多余,在京更是闲散无聊,你们不嫌我聒噪就好!”
陆昭武、陆昭文两兄弟一起拥住他笑骂:“这都说些什么话?自小一起长大,一起从死人堆里爬出,我们巴不得你在这里长住不是!”
其实两兄弟心知肚明,安庆姨丈一直不肯放权,这几年陆陆续续又添了几个儿子,还抬了个平妃,姨母和表弟心里膈应,滞留京城而不归,不过保留表面的和气而已。姨丈本性固执偏激,见此未免内心不喜,夫妻、父子经常相对无言,少见面少尴尬。
三人再次坐定时,陆昭武说:“营山山脉绵延几百里,有十几个山头,每个山头的山匪情状不一,我们可以区别对待、各个击破。”
楚亭君笑道:“圣旨可是明言,要直捣匪巢、救民于水火。”
陆昭武冷哼一声:“什么救民于水火?这些山匪多是官逼民反所致,与其剿灭,不如解开他们的心结,重做百姓。”
“大表哥有此话,湖北百姓有福矣!”
“哈哈哈!”陆昭武大笑,“要论情报搜集,还得依赖表弟你呀!”
“任凭大表哥调遣,我们一家人还说什么二家话?”
“哈哈哈!”陆昭武又是朗声大笑,“你这话,你姨母最爱听!”
楚亭君知道大表哥误会了,以为自己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一时心闷,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只听大表哥又说:“你姨母三天不见你,就成天在我耳边聒噪,念得我耳朵都起茧了!好啦,今晚晚饭可要在我们家吃!”
“好!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三人勾肩搭背,向后院膳厅走去。
王府吃饭,一般先到膳厅旁边的候膳堂稍等,等人到齐了才去膳厅。
楚亭君到候膳堂时,二姨母安泰夫人、表嫂湖北王妃,并五岁的表侄女巧儿,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见到外甥前来,安泰夫人顿时眉开眼笑:“我就说了,武儿再不把亭儿请来,就要饿他三顿饭了。这一招果然有用!”
陆昭文打趣说:“母亲,表弟他事务繁多,哪里像我和哥哥成天尸位素餐吃白食,快要把您的家底吃光了。”
安泰夫人瞪小儿子一眼:“既知道自己天天吃白饭,还不跟你表弟多学点?”
又招手叫外甥走近,握着他的手说:“看看我这亭儿,这会巴不得你是我亲生的!”
楚亭君笑说:“姨母和母妃一样亲,亭儿对您一样的。”
安泰夫人说:“那毕竟不同。”
陆昭文在一边抗议说:“母亲见了表弟就忘了我和哥哥!我也有跟着表弟学习的嘛,你看我天天跟他差不离,一天天上进着。”
安泰夫人伸手说:“这才差不多。过来,让我也疼疼你!”
众人一起笑起来,候膳厅顿时其乐融融。
这时钟嬷嬷过来报说开饭了。三表兄弟就拥着安泰夫人过去用饭。
安泰夫人不住往外甥碗里布菜:“你看,三天没见又瘦了!以后有空的话都来姨妈这里吃饭,啊?”
楚亭君应了一声:“好。”
只听二姨母又说:“我家晴儿在你们王府,可是被你母妃千金万宝的,你到了我这里,倒饥一餐饱一餐。知道的说你忙于公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吝惜柴米、薄待外甥。你母妃要知道你来到湖北瘦了这么多,怕是要将晴儿送回来了!”
楚亭君说:“我来湖北之前也曾经问晴茵表妹,她说要陪伴母妃,暂时不回湖北。等将来方便,我让母妃来湖北看望您,您就都见到了!”
安泰夫人就说:“倒也是,你母妃来见我方便些,我要进京去见她们,可是千难万难了!”
说着就有点黯然。
陆昭文连忙劝止:“母亲,食不言、寝不语,您看您,再说着说着,眼看又要吃不下饭了。”
安泰夫人转为笑容:“原是我多语症又犯了!”
于是不再说话。
几人默然饭毕,又回候膳堂小坐。
安泰夫人继续讲她刚才的话题:“我当年也是懒,顺着你母妃的梯子下,将晴茵丢给她,这十几年麻烦你母妃了。”
楚亭君连忙说:“我常年在外,母妃在府中甚是孤独,多得表妹陪伴方开心怀。”
“看来晴茵那小蹄子也有些用处。”安泰夫人打趣说。
楚亭君不知道怎样接姨母这句话。
这次前来湖北,发现姨母似乎和母妃达成了某种默契,每次见面总有意无意将话题转到表妹身上,等待他自己挑明。
他不欲来王府吃饭,即是因为这个。
想到这里,就有点意兴索然,遂告辞出来。
表兄弟三人来到陆昭武书房继续密谈,终于达成共识,从此三人各司其职,同心合力去办一件前所未有的大事。
楚亭君在湖北王府附近也有自己的居所,从王府回到住处,他依然没有睡意,就在书房里写写画画。
到三更梆响时,才觉得困倦,就在桌前支着脑袋打盹。
“三声更漏响,寂寞相思长。与君离别意,何时到潇湘?”
迷迷糊糊中,嘴里忽然念出这几句诗。
楚亭君猝然惊醒,连忙拿起毛笔,把这首诗抄上。
这几句诗冲口而出,不知从何而来,为谁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