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余声
书名:仙侠故事之通明篇 作者:天山逸民 本章字数:2124字 发布时间:2023-05-24

紫雨停了,湍流流不动高山,但是汪洋仍在,硃鸟坠海,也只是杯水车薪。

金石可堵不可疏,山川复旧,想是不可能了,重阳真人识海所见,已有修行中人上下寻觅,他甚至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如此,他也无需再保留真气,略辨东西之后,剑气一展,碧沉舟游鱼飞去,直到搁浅在岸。

池修明领着一船人下来,重阳真人叮嘱他不要走远,便再次驾舟入海。他怀里的婴儿在师叔离去后哇哇大哭,池修明一想坏了,刚才实则是师叔稳住了孩子,师叔这一走,婴儿天性使然啼哭不能止。

不等他焦急,从旁伸来一双手抱过婴儿哄去了,是梁家家母,池修明总算松了一口气。刚才在海上,他们自保尚且困难,更遑论怀抱婴儿了,梁家的孩子在海上也是由龙种抱着的。

劫后余生的梁家家主整衣束冠就要朝池修明大礼跪倒,池修明眼明手快连忙止住,他也没做什么,而且他讨厌跪礼。

梁家家主一叩不成就改为拜,他说:“梁家上下全赖仙人护佑方能幸免遇难,区区薄礼,不及恩之万一!”梁家家主这一领头,周围瞬间跪倒一片,口中称谢不迭。两位妇人怀抱婴儿行礼不便,也向极处欠身。

池修明忙说:“你们这是做什么,都起来,都起来,你们现在身子还弱着呢!”他这一急,就吼道:“凝星!让他们起来!”

凝星依言真气一震,强扶众人而起,池修明这才看着舒坦,他对梁家家主说:“我和靖豫是朋友,但我又不便以长辈称呼。”

梁家家主闻言连称不敢。

池修明眼睛一眨继续说道:“我和他们一样叫你梁老板吧?”

梁家家主躬身道:“仙人请吩咐”

吩咐?我还没说呢,好像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不管了,先说了吧。

“那个孩子”池修明指了指梁家主母正抱着的婴儿说:“孩子还小,她的父母想必已经没在这场洪灾中了,我就是带她回去也是要寻个可靠人家养育,而且路途遥远,梁老板心善,我想请梁老板收下这个孩子。”

梁家家主当即说:“此事不需仙人吩咐,梁某本有此意,这婴儿随我们一船人生死患难,不是骨肉也已胜似骨肉了。”

如此池修明也就放心,他让一船人寻个高处休憩,凡人困饿之躯累久易病,他自与凝星在附近寻找水源,紫雨所下之水他是不敢要的。凝星觑准地方凿地取水,池修明化了辟谷丹众人分饮一口聊作充饥。梁家尚有产业,梁家家主取了信物交予一位龙种吩咐去了。

龙种修为傍身,健步飞掠仍比骏马飞驰。一个时辰之后,车马隆隆,就有当地的梁家管事携衣带物而来,众人果腹之后池修明就催促他们快些启程。受了这许多时辰的风寒雨露他们早就吃不消了,将剩余衣物留下,各自攀上车马由梁家安顿去了。

又等了两个时辰,重阳真人驾舟返回,这回碧沉舟上仅有寥寥数人,且伤势严重气息淹弱,即便如此,他们也是幸运之人。在这场大灾之中,生者怕是万一也无。梁家留下的食物派上了用场,重阳真人以真气炙干湿润,池修明给他们分了衣服披上。完足之后,重阳真人一挥袍袖令他们睡下,他接着对池修明说:“修明,我们走吧。”再去也是徒劳了。

池修明不解:“他们呢?”难道就把他们安置在这吗?

重阳真人说:“有修行宗门会将他们妥善安置的,不用我们操心了。”

“哦”池修明想起了天空中的那只神鸟,又想起了路上的一些奇异,附近的正道修士察觉了大灾在陆续赶来,他一抬头跃上师叔的飞剑,就见天空有星光划过。

这一番的回程,是静默的。

结识了新的朋友固然高兴,在亲眼见证了这场大灾之后,这点高兴也就高兴不起来了,至少在痕迹淡化前他提不起高兴的情绪。无论是大旱还是大水,这两次的大灾都让池修明深感无力,他只能提供非常有限的帮助。他现在有些羡慕那位修士,他很少羡慕的,硃鸟凌天,终结了这场大灾,这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如果自己也能做到这样就好了,在灾祸刚起时,就能将它制止,这样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人在不该丧亡的年纪丧亡。仙人也好,真人也罢,都是从人转变而来的,难以摈弃的是人的情感,人的伦理,这是他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并且被一直教诲。他看了看自己的一双手,用不出什么高深的法术,连自己创出的清平御剑术也使不出来,可它又救下了一个婴儿,一个生命,总还是有些欣慰的。

在蜀山,他看不见世界,他无忧无虑。这两次下山,都让他见识和感受到了不一样的世界,蜀山虽大,包不下这片天地。他现在知道了人的生命是可以被枉夺的,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甚至不需要理由。在玄洲,鬼神舫出于私意执人为鬼。在元洲,江源生逢不测,行非本意,结果两凄凄。在生洲,雪狼化妖,嗜血村民。更有两处大灾,如天降亟,天也不恤。似此种种,亿兆生域,千万光轮,不知凡几,难怪乎前贤有云,虚困山林,终不得道。

仙又似乎注定是孤寡的,于寻常人而言寿之大齐,不过百岁,仙则不然,仙人之岁少则数百,多则逾千,更甚者有长生之说。春秋迭代,必有去故之悲,天意人事,可以凄怆伤心者矣!白日飞去,等玉老田荒,又余几人可共登临?到头来孤单成影,自怜幽独。仙人也会熬不住吗?熬不住时间,却熬住了孤单,熬到了心死,熬没了情感。现在他们千恩万谢,百十年后呢?或者在更遥远的时间,他们,他们的后人,那些受过恩泽的人是否还会有着同样感激,我又还会在乎吗?还会怜悯吗?在我见惯之后。若真修至枯木寒灰,心亦不在,那么无心,可修成至道吗?

回到凝星峰后,我问师傅,师傅告诉我说他每次下山都是以超越之心行入世之事,即世间而出世间。

随后就和师叔离开了,他们要去找掌门师伯,我就去找佳佳,呱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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