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管讨好地说:“少爷,您一大早起来练功?”
原来是少爷彭旭祥抱剑站在面前。
“你找豆师父?”
胡总管是江夏人,在彭鑫商行管事十多年,也算商行老人,只是少爷长大后近十年没有来过江夏,两人并不相熟,听少爷发问,以为是考查自己的。
于是兴高采烈地说:“少爷,豆师父这个菜很受欢迎,我们商行打算把他的菜全部揽下,再转手卖出,这个买卖稳赚不赔!”
彭旭祥弹了弹怀里的剑:“准备赚多少?”
“我们可以二两银子一坛进货,再五两银子卖出去,除掉运费和人工,每坛纯利润二两。”
彭旭祥冷冷地说:“你就没有考虑一坛成本是多少?”
哟,主子不满意呢!胡总管连忙解释:“按豆师父所言,我粗略计算一下,这个原料本是野生,成本也就坛子、米散和人工,不须一两银子,豆师父可以稳赚一两,也不少了!”
彭旭祥一字一顿说:“除去坛子、米散和人工这几样成本,剩下的利润,商行和豆师父三七分成。其余开支商行负责!”
胡总管大惊失色:“少爷,这……”
商行从来没试过和别人这么低的分成,别说三七,四六都没有过!
“少爷,我们还要负责运费、储藏、推销人工,三七分成的话,几乎没有赚......”
看来少爷没有经商脑子,彭鑫商行后继无人啊!
胡总管悲怆地想着,暗暗打定主意赶紧写信向老爷禀报,只听少爷又发话了:“就这样定了!你也别想写信到乌木告状。我的命都是豆师父给的,多给点利润他又怎样?”
大事不妙,少爷简直会读心术,刚想到写信给老爷,他马上把路封死了。
谁知少爷继续封路:“胡总管,不过少赚一些,你就像割肉一样苦着脸,如果你做不了,那就换别人上!”
胡总管慌了:“就按少爷您说的办!小的鼠目寸光,竟不知少爷和豆师父有如许渊源......”
这后一句让彭旭祥很是受用。
胡总管继续表态:“小的以后凡事以豆师父为先,让他稳赚不赔!”
即使商行亏本也在所不惜。
“算你聪明!商行不过赚少些,况且我们又不是只做这个生意。”
“少爷所言极是!”胡总管点头哈腰,“小的这就去村里?”
“去吧,按这个和豆师父讲!”
胡总管后来到底忍不住,往乌木写信时影影绰绰提到这事,谁知被老爷一顿训斥:“须知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彭鑫商行日进斗金,让恩人多赚些又何妨?千金万金,比不上我儿开心!”
有慈父如此言,胡总管从此死心塌地,和豆师父做生意都以他为先。此是后话。
再说胡总管来到村里,看见一处大房子,热热闹闹围了一大圈人,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豆师父。
只见豆师父双手插腰,指指这个,点点那个,指挥着人们洗豆苗的洗豆苗,切芋片的切芋片,还有的刷罐子、炒米散。
豆师父就差个子矮小,不然十足一位指挥若定的大将军。
漓豆看见胡总管来了,当然并不意外,她对自己酵菜技艺相当有信心。
此刻看胡总管脸上神情,漓豆就知道事情成了。
胡总管把豆师父请到一边,说了果然酒楼如何傲慢不理睬人,对面福佑酒楼如何尊重推销员,自己就将酵菜都卖给福佑酒楼了。
“唉,今早果然酒楼的老板又求上门来,正不知如何应对呢!”
漓豆笑着说:“这有何难?我们就让福佑酒楼做总经销,我们销往浔城的所有酵菜,都先经过福佑酒楼再分销出去。这样福佑酒楼即使不赚差价,人情、人气、名声都摆在那里,他仍然是赚的!”
胡总管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当然要经过你同意。”
漓豆说:“可别,我们这个菜所有产销可以由彭鑫商行经营,我只当制作师父,领点薪金。”
她这句话其实也是试探,如果彭鑫商行斤斤计较,那就只给他们福佑酒楼一样的待遇,让他们占浔城的半壁江山算了。
谁知胡总管刚才被彭旭祥“拦路剪径”,头脑清醒了些:“豆师父谦虚了,千钱万钱,都不如豆师父你的技术值钱!这样吧,我们接受你说的,彭鑫商行一篮子包揽产销,所得利润咱们三七分成!”
漓豆说:“也行,三七分成比领薪金好些,是我赚了!”
胡总管就知道她领悟错误,连忙解释:“豆师父,是你七,商行三。”
漓豆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不是你从我这里收购,然后转手卖出?”
“不是。豆师父,因为你这个酵菜很有前途,我们有意向长期合作,干脆邀请你入伙,每坛菜五两银子打底,除去你这里的坛子、米散和人工三个开支,剩下的算利润,你七,商行三。”
漓豆略略挑眉:“这是彭公子威胁利诱你这样说的吧?”
胡总管心说“正是,都持剑拦截了”,嘴里却说:“不是,我们公子从来不管商行杂事。这是我们商行的老规矩,凡是技术入伙,都占大头。当然,平时多数为四六分,但你这个不同,我们有信心将它推广到各处,甚至京城皇家。”
漓豆笑得露出八颗牙齿:“胡总管,算你有眼光!接下来连豆瓣酱我也打算自己来,这个才是独家绝活。酵菜很容易模仿,但是这个豆瓣酱不会被超越。因为这是韩家的祖传秘方,谁也偷不去!如果你们斤斤计较亏待我,我自会找别人合作去!”
胡总管不由重新打量眼前这小个子。只见他刘海遮眉,面目清秀,只是有点不讲究个人卫生,脸颊上经常沾泥带灰的。估计是劳作时习惯用手抹汗,一抹一个花脸而不自知。
唉,人不可貌相,海不可斗量,这个人值得少爷重视。以后千万打起十二分精神,善待眼前这个小不点,不然有劳少爷再次“剪径”,可就没有好果子吃了。